秦尚遠心中仿佛一塊重石落地。
    “果然是她......”
    “怎麽樣？”奈雅莉絲說，“她最近一直都在想方設法洗脫自己的嫌疑。”
    “她畏懼人類？好歹是上位惡魔，為什麽這麽謹慎？”秦尚遠問。
    “非自然信仰的惡魔都是這樣，他們的力量受到人類影響的程度更大。”奈雅莉絲以一副研究者的口吻說，“不同於火焰、風暴，金錢這樣的權柄，需要從人類社會當中凝聚，所以她現在很依賴人類。”
    “可我記得，斯旺的本質是‘欲望’，金錢、權力和性欲，都來自於她。”
    “惡魔可以分掌權柄，但分掌的權柄如果數量超過兩個，並且區別過大，就會導致惡魔本身的人格不穩定，最終分裂，越是上位，越應該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
    奈雅莉絲解釋。
    “斯旺就正在麵臨這樣的問題，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麽會蟄伏在倫敦？”
    “斯旺正在麵臨‘分裂’？”秦尚遠微微皺眉。
    “性欲權柄因為過於強大，和另外兩個分開了。”奈雅莉絲說，“她現在極力想要強化權力和金錢權柄，並且將這二者成功融合，方便收回性欲權柄。”
    “也就是說，還有第二個斯旺？”秦尚遠問。
    “是，不過沒在這裏，那位斯旺......”奈雅莉絲紅眸一閃，“在西藏。”
    掌控性欲權柄的斯旺，在西藏？
    秦尚遠立刻想起了霍鬆庭。
    學生會昆侖館那段幽長的走廊裏，愛神天使的雕像瞬間化為了惡鬼。
    ......吉財天母。
    “好了，這是我在和你簽訂契約之前，回答你的最後一個重要問題。”
    奈雅莉絲淡淡地放下手中的瓷杯。
    “簽訂契約......”秦尚遠心說果然有這一步。
    奈雅莉絲抬手，一張古樸的羊皮卷自麵前的灰霧中顯現。
    “簽下它，從此以後我就成為你的神官。”奈雅莉絲輕聲說，“為你指引方向。”
    “筆給我吧。”秦尚遠很熟練地就要去簽字。
    可奈雅莉絲卻笑著搖搖頭，她以指作筆，在羊皮卷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要簽字的，是我。”
    奈雅莉絲說。
    “而您，我的王，這份契約需要您的首肯。”
    這位身材傲然的紅皇後緩緩起身，強大的氣場逼得秦尚遠抱著梅菲恩後退了幾步。
    奈雅莉絲神色穆然，麵對秦尚遠莊重而恭敬地低頭，伏身，單膝跪地。
    行了一個大禮。
    視野中驟然彈出了紅框。
    【時間顱骨，開始收集。】
    【本次為最後一段，目標值10。】
    【進度：】
    【1】
    秦尚遠鬼使神差地伸手，輕輕按在了奈雅莉絲頭頂。
    雙目中猩紅翻湧。
    一段陌生的話語在他眼前顯現。
    秦尚遠緩緩開口，如同降下神諭。
    “於此，夢與清醒交匯之地，灰霧為幕，愚月為燈——”
    “吾，秦尚遠，以古老神骸之名，冊封汝——奈亞拉托提普，混沌之主，囈語之源。”
    “自此，汝將不再是遊戲人間的伏行混沌，不再是主宰紅月的無相之王。”
    “而是吾之神官、吾之路引。”
    “汝以無名之神的名義行走灰海，以無名之神的意誌旁觀曆史。”
    “眾神棄逃，舊日降臨。”
    “契約既成，萬世不滅。”
    聲音縹緲消散。
    奈雅莉絲身前，那張飄浮的羊皮卷緩緩燃盡，隻剩火紅的灰燼飄出窗外。
    眼中猩紅褪去，秦尚遠冥冥之中感覺到，自己和麵前的奈雅莉絲產生了某種“聯係”。
    【進度：10】
    【本段回憶已收集完成。】
    ......
    ......
    窗外是陰沉的倫敦東區。
    秦尚遠推開窗，聞到了一股煤煙味。
    冊封奈雅莉絲為神官後，這段記憶中的時間顱骨已經回收結束了，一共25。
    加上秦厭那裏收集的25，一共是二分之一枚時間顱骨。
    剩下的二分之一，在死夢之龍·莎隆拉梅爾被封印在北冰洋的屍身之上。
    秦尚遠現在已經掌握了一枚完整的空間顱骨，半枚時間顱骨。
    另外一枚空想顱骨由艾無常悄無聲息的保管。
    空想顱骨他暫時無法觸碰，因為這枚顱骨，是三者之中所需位格最高的。
    他現在不過是牧師·逆位騎士，大概要等到晉升至主教，甚至更高的位格才有資格調用這枚顱骨。
    可晉升主教的材料，所需的儀式，他現在一概不知。
    艾無常說再等等，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後再告訴他。
    昆侖山脈的玉山天宮，北冰洋之下的人世神國都充斥著禁製。
    現在的約束局正在打算飛向宇宙，在宇宙空間中尋找繞過這些禁製，通向灰海之上靈質界域的方法......
    除此之外，被自己送走的夏薔柔和陸星野還不知所蹤。
    結界的聯係在之前某一天被打破了，從那之後，秦尚遠就沒辦法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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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可以確定的是，結界是由處在結界中的人主動打破的。
    也就是說，有可能他用空間顱骨締結的哀歎之域最終在中漂流抵達了安全的地點，夏薔柔和陸星野已經安全到家了？
    對此，秦尚遠有些內疚。
    他當時隻是不想夏薔柔介入整個事件，他害怕夏薔柔和蘇柏一樣，變成那段預言之夢中的模樣，雙眼隻剩下血洞。
    但沒想到卻因此和她失去了聯係。
    “哀歎之域是空間顱骨締結的，他們在結界中絕對安全。”
    艾無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現在應該是到了相對安穩的環境，而且陸星野是古龍，遇到危險就算打不過，逃跑速度也是一流。”
    “難得你會安慰人。”秦尚遠說。
    “精神安慰而已，而且這是事實，不過......你需要肉體安慰麽？我很擅長的哦。”艾無常舔著嘴唇，輕佻地說。
    “臭流氓。”秦尚遠毫不留情地罵道。
    “哥，你看這件衣服怎麽樣？”
    聖女脆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秦尚遠回頭，聖女穿著一件象牙白的紗裙，肩上有一件點綴著金線藤蔓花紋的披肩，裙擺層層疊疊，宛若輕雲堆雪，而精致的腳上則是一雙白金色的高跟鞋。
    她雙手戴著白紗手套，長發束起，淺色薄紗輕柔地垂落，半遮住她美麗恬靜的臉龐。
    麵對秦尚遠的目光，聖女半低下頭，修長好看的手指緊張地攪動。
    她嘴唇緊抿，睫毛輕顫，臉頰緋紅。
    “好、好看麽......”聖女聲如蚊訥。
    “好看，以樂穿什麽都很好看......就像是要出嫁了一樣。”
    秦尚遠心中一陣悵然，伸手替妹妹理了理麵紗。
    忽然就有了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惆悵。
    得到了哥哥的讚許，聖女臉上的笑容越發光彩照人。
    “那今晚就不穿這套了。”她笑著說。
    “啊？”秦尚遠很疑惑。
    可聖女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轉身提著裙擺，一溜煙跑出了門。
    像是出逃的公主。
    另一間客房裏，茶氣氤氳。
    穿著淡色長裙的伊莎貝爾坐在桌邊，這位蒙特利爾家族的小姐，此刻正和身邊的女仆們一起參考挑選帶來的禮服裙。
    “伊莎貝爾小姐。”聖女腳步輕盈，推門而入。
    “怎麽樣？秦醫生的意見呢？”伊莎貝爾放下手中的紅茶瓷杯。
    “哥哥說很好看。”聖女甜甜地笑。
    “姐姐好看。”另一邊，坐在女仆身上吃著麵包的梅菲恩也稱讚。
    “那今晚參加葛蕾夫人的沙龍，就選這件了？”伊莎貝爾很自然地說。
    “不。”聖女搖搖頭，脫下了裙子，“哥哥說穿這個像是要出嫁了。”
    她指著一件深藍色長裙：“選這個。”
    反正他說我不管穿什麽都好看。
    秦以樂的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小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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