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章 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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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青月絕對是最了解白梔的人,就像現在她“趕走”白梔一樣。
解雨臣留給她的財富,黑瞎子留給她的人手。每一個都在告訴別人,他們愛她。
白梔在青銅門裏和燈球媽媽卿卿我我,看著它指揮著終極給白梔放經典電影,解青月在外麵想盡辦法抹除黑瞎子的痕跡。
“媽,外婆找不到會瘋掉的。”
解含章看著解青月將黑瞎子在張家的視頻刪掉,又將黑瞎子在她名下產業出入的影像刪掉,最後看著都幹淨了才躺到床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她知道的時候就已經瘋掉了。”
解青月看著她的孩子,心裏隻有止不住的擔憂。她忽然明白了當初吳邪瘋了一樣期盼自己的心情。
長著這麽一張臉的人,怎麽看都不會讓人覺得放心。
哦,她哥哥更不讓人放心,唯一一個讓人放心的人沒了。
“持兒,心再狠一點,不要犯上次的錯誤,你要做的事情是保護好你的外婆,至於那些人,死了活該,但凡爸爸和姨姨們要是活著,都輪不到你外婆出手。
還有,要是你外婆真的知道了你齊爺爺的事情,剩下的事情就隨她去吧,瘋也好,癡也罷,都隨她。”
解含章看著她:“那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刪掉齊爺爺的視頻。”
解青月看著僅剩的照片裏的黑瞎子的手鏈,白梔的頭發早在黑瞎子醒來的時候就被他換掉了。
“因為齊叔叔不想媽媽在外麵。”
屋外的風吹動了外麵的樹,沙沙的聲響讓解青月有種夢回多年之前的感覺。
“媽媽或許真的是被詛咒的人,她還要活好長時間,長到齊叔叔不敢像爸爸一樣愛媽媽,怕媽媽又一次失去她的愛人。
或許,媽媽和姥姥待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
找不到過往的媽媽,會自己像個受傷的小獸一樣回到姥姥的懷抱。”
這時,解含章才好像明白為什麽在齊爺爺死後,她一一向冷靜的媽媽會在恍惚中從樓梯上摔下來。
不止是因為黑瞎子是她的唯二的長輩,更因為,白梔不會再有歸宿。
白梔在青銅門裏玩的挺好的,畢竟她和黑瞎子也是在這個地方住過的。
“梔子,你想看什麽。動漫,動畫,電影,電視,舞蹈也有,啥都有,要不然媽媽給你放下曆史也行。”
百年前趴在燈球媽媽身上的人是張起靈,現在變成了白梔。
身上披著一個小毯子,手裏還抱著一個小羊玩偶,白梔像是翻菜單一樣翻著她想看的東西。
“不要,我都看膩了,天天回顧經典,我就差倒背如流了。”
白梔興致不高,怎麽看怎麽鬧心。所以直接從燈球媽媽的身上滑到地上,拽著小毯子,跑到了床上。
“放數學吧,我還能睡個好覺。”
燈球媽媽看著白梔乖乖等著催眠曲,飄過去輕輕蹭了蹭她。
“好夢,我的梔子。”
“謝謝媽媽。”
很少有人能擺脫數學的魅力,大多數人都像白梔一樣,在數學強大的催眠效果下安然睡去。
見白梔睡著,燈球媽媽去見了解青月。
“小流霞,有什麽事情需要姥姥幫忙。”
解青月看著眼前還是那麽閃亮的燈球,有些安心。
“姥姥,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幫我照看她,在她迷茫難過的時候開導她。
媽媽...媽媽她不會過的好的,我不想麻煩她。”
“好。”
好像是心願已了,好像是到了時間,一場小雨下了起來。
解含章是第一個進入屋子的,也是唯一一個看見燈球的人。
“是你。”
當七彩的燈光隻剩一種的時候,就是世人眼裏的神明。
“是我,你媽媽的姥姥,你外婆在我那裏,你放心吧。”
看著消失的白光,解含章快步走到解青月的床邊,
高高掛起的白幡,隱隱約約的啜泣聲,這個宅子,又送走了它的主人。
白梔好像是有些冷,不停的拉扯著被子,在不安的睡夢裏,她又失去了一個親人。
在解青月的葬禮上,齊軒手腳利落的收拾著對白梔不敬的人。
而白梔,她在青銅門內麻木的看著這一切。
“梔子,睡一覺吧,媽媽守著你。”
像是一道神諭,帶著疼惜,催眠了白梔。
時間不停的快進,解含章進了青銅門,知道了很多事情,看著一直沉睡不願醒來的白梔,解含章又默默的走了。
"怪不得,怪不得。"
解含章的孩子在她百歲那天誕生,白梔也在那一天被叫醒。
被燈球媽媽貼心的送到解家的白梔,很無奈的從自己的私庫裏拿了一個漂亮的頭冠送給這個解家下一任家主。
“小寶,你好漂亮啊,看,這是我送你的小頭冠,你看看,你喜不喜歡啊。”
白梔抱著孩子,讓齊軒將那個頭冠抬起來讓小孩“看看”。
解含章看著白梔開心的樣子,準備伸手將那個頭冠收起來,而一旁看著的張琛明卻有些著急,不斷的給解含章使眼色。
他們這些個沒有係統學習過“家族傳承”的孩子看不懂,但是他這個張家出來的好手子卻看出了門道,也可以說,現場的張家人都看出來了。
那個頭冠,應該是黑瞎子給白梔的,還是親手做的那種。
EhefraU,一個被藏在東珠之下的單詞。
細看看不出來,但是透過光,映照在地上,就會格外的明顯。
可惜了,父女倆沒有對上腦回路,而唯一一個能對的上家裏所有人腦回路的人已經走了。
張鬆遠,在解青月死後的十幾年裏也走了。
白梔逗著小孩,感覺到張琛明的急切,隻以為是怕自己又一次搶走孩子的起名權。
“你來起名,我不搶了,反正女孩是一定要姓解繼承家業的,你可得好好起,小名我起就好了。”
張琛明見白梔注意到自己,也不敢在走神了。
“媽,你先說小名,我看看補上大名。”
齊軒見白梔和張琛明在一起說話,趕緊拿著那個頭冠站到了解含章的身邊。
他剛剛在張琛明的提醒下,看到了那個被藏在花紋裏的單詞。
伸手在那個單詞上拂過,解含章看著這個頭冠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定時炸彈。
“外婆,這個頭冠是什麽時候的,別是外公和齊爺爺送你的,看起來有些年份了啊。”
白梔看著那個頭冠,眨眨眼,沉思了片刻。
“不是吧,就是突然出現在我的庫房裏的,花花和瞎子送我的東西,我怎麽可能沒有印象,再說了,他倆送我的東西,我怎麽可能送給別人。”
解含章看著那個單詞,想著怎麽還給白梔。
而剩下的人卻都在想,到底是怎樣的愛,才會被藏得這麽隱秘,連表露都是小心翼翼的。
機會總是轉瞬即逝的,就像現在的解含章。
一束光照在了那個頭冠上,將黑瞎子的愛意展現在白梔的麵前。
白梔看著繈褓上的那個單詞,不自覺的攤開手,看著它到自己的手上。
“別動。”
聽見白梔的話,所有的人都沒有動,特別是解含章,她更不敢動。
那種語氣,那種好像萬念俱灰的語氣。
白梔沒有管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將孩子的孩子遞給了張琛明,自己則走到解含章的麵前,將那個頭冠拿到手上,細細端詳。
EhefraU。
齊軒看著白梔不停的忍耐著,趕緊上前扶住她。
“解小姐。”
血腥味,白梔咽下了那口血。
“這個我就不給了,我給她換個更好的。”
白梔揮開齊軒扶著的手,拿著那個頭冠,往她的庫房走去。
她有一個很荒謬的想法,她要去印證一下。
也是這一天,他們才明白,白梔的財富有多少。
婚書、扳指、玉佩、簪子、梳子、耳環等等等等,被白梔一股腦的從庫房倒騰了出來,放到了他們的麵前。
“找,你們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這些都是很好,但是白梔卻沒有一點印象的東西,每一個都是傳家寶級別的。
白梔坐在椅子上,看著張家人一個個的鑒別,然後拿著其中幾個頂頂好的東西走過來。
“指出來吧。”
EhefraU,每一個被拿到白梔麵前的東西上都有這個單詞。
白梔摸著自己的心髒,深深的喘息著,但是她什麽都沒有說,而是看向了一直低著頭的張琛靈。
“小九,算我這個長輩求你,告訴我。”
張琛靈,他們一輩裏第九個孩子,是張海客看了一眼就定下的繼承人,是長在她和黑瞎子張起靈麵前的孩子。
伸出手,拿著那個刻好的婚書,走到白梔的麵前,放在桌子上。
“您的名字,是刻了好幾遍才刻出來的,小心的過頭了。”
黑瞎子的手藝張琛靈是知道的,所以,那個名字,他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小心翼翼的,輕輕的,一點一點的,好像重一點這個名字就會痛一樣。
噗——
白梔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拿著那卷婚書,躲開了所有人伸過來的手,走到了她以前的屋子,將她嫁給解雨臣時的那一天的視頻拿了出來。
被白梔教養過的孩子都跟了上來,看著白梔撐著桌子,看著懸浮著的清晰的錄像。
“小小姐,這個燈籠掛在哪裏。”
白梔套上一個手鐲,躲著尹南風要給她戴鳳冠的手,趕緊跑到屋外,張起靈拿著相機,一口一個小心的喊著。
“這個好看,我喜歡。”
黑瞎子拿著一對很漂亮的燈籠站在院子裏,等著白梔的指示。
“喜歡,瞎子做的,怎麽樣,不比啞巴的手藝差吧。”
白梔笑著點頭,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那個燈籠,然後揚起笑臉,拉著黑瞎子的衣袖。
“我喜歡,這個掛到亭子裏,等完事之後收回來,我要收藏起來。”
“哈哈哈,喜歡就好,瞎子我做的燈籠啊,可好看了,小小姐你等著,我讓你看看它究竟有多好看。”
黑瞎子說著,將一個燈籠遞給白梔,自己則小心的將那個燈籠轉了起來。
下麵長長的珠簾像花一樣散開,加上燈籠裏的安裝的小電燈,燈籠表麵的畫麵不知道有多好看。
“好漂亮,星星點點的,好像在下雪,還有我哎。”
白梔拽著黑瞎子,伸手指著剛剛轉過去的畫麵。
“我認出來了,那個是我,裙子上有梔子花。”
黑瞎子就那麽靜靜的看著,看著白梔在嫁衣的映襯下嬌俏嫵媚。
反觀白梔,她還在傻乎乎的給黑瞎子指著她剛剛認出來的東西。
看著黑瞎子將那個燈籠掛好,白梔穿著嫁衣到處亂跑,拒絕尹南風和霍秀秀要再看一遍最終結果的心。
黑瞎子沒有像往常一樣湊熱鬧,而是拿著紅綢,將它們一個個的係好。
好大的紅花,好好看的燈籠。
從花園到前院的臥室,黑瞎子認真的將東西係好,將一個又一個蠟燭點燃。
也是這時,白梔才看明白那個燈籠上畫麵的含義。
共白頭。
視頻還沒有放完,白梔就暈倒了。
亂糟糟的日子啊。
白梔醒得很早,也很崩潰。
“瞎子的視頻還有沒有。”
解含章低頭不去看白梔的眼睛,什麽都沒有說,卻什麽都說了。
“你們什麽時候知道的。”
張琛靈站出來,看向白梔的眼神裏有許許多多的惋惜。
“那天齊叔將墨鏡摘了戴在雪人的身上,我們看見了他看您的眼神。”
白梔點點頭,看向解含章。
“那你媽媽呢。”
“很早,很早,媽媽沒有說。”
白梔靠著枕頭,看著熟悉的病房。
“視頻是你媽媽刪的對吧。”
“嗯。”
解含章沙啞的聲音響起,將白梔的理智擊了一個粉碎。
“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不留給我,為什麽不讓我看一眼。”
白梔的歇斯底裏,看的人心疼。
“媽媽。”解含章吸吸鼻子,哽咽著說:“媽媽說,這是齊爺爺盼望的。”
“嗬,嗬嗬,盼望。”
白梔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過後,她又忽然停止了哭泣,掀開被子,下了床,往外走去。
“庫房東西自己拿,孩子的小名叫嗣兒,繼承的意思,不用管我,等家族出了大事,我會來找你們的。”
解含章哭著攔著張琛靈想要阻攔的手,背對著白梔,和這個留著同一血脈的人“共享悲傷”。
黑瞎子和白梔住的最久的一個房子,白梔躺在床上,從天亮等到天黑,最後看著被子上的“???????? ????? ?”,池徹底死心了。
白梔將自己藏在大大的被子底下,從無聲的哭泣到嚎啕大哭。
“為什麽啊,你什麽會喜歡我啊,你怎麽不走啊,你為什麽不和我說啊。
你傻不傻啊,你得多疼啊。
是我的錯,為什麽是你受苦啊。
你到底在想什麽,那麽多年,我們之間連一個吻都沒有。
黑瞎子,你真是個聖人。
為什麽給我做燈籠,為什麽給我掛紅綢,為什麽給我刻婚書。”
那一晚,白梔哭的撕心裂肺,而是那一晚過後,白梔沒有出現在大眾的眼裏。
“不哭,媽媽帶你回家,媽媽帶你回家。”
馱著白梔,回到青銅門內。
看著白梔在睡夢裏不停的呢喃。
“不要大被子,不要大被子。”
它不知道該說什麽,在怎麽做。
空蕩蕩的大被子,不溫暖。
“睡吧,偷個懶,媽媽幫你看著家裏,媽媽給你唱歌,我們不蓋大被子,我們有小毯毯。”
此後,是無盡的長眠,是擺脫不掉的孤單,是掙紮不醒的噩夢。
直到白梔生命的結束,直到燈球媽媽找不到白梔的靈魂。
“媽媽我疼,我就睡一覺,好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