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章 今天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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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媳是一種關係,也是一種職業。
    就比如現在的翁婿兩人,就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
    黑瞎子努力忽視可憐女婿求助的眼神,拉著他去帶孩子。
    “別想了,這都是你親嶽父教給你嶽母大人的,算他家的傳統節目了,隻要你沒有壞心眼,死的就不會是你,放心吧。
    對了,另一個傳統就是,孩子要父親帶,增加男性對家庭的責任感。你記得好好看孩子,出事了我會收拾你的。”
    黑瞎子說的輕巧,走的更輕巧。隻留下一個年輕的“怨夫”,守著孩子,直到夜晚降臨。
    那邊的解青月已經在她親愛的媽媽的教導下,準備了許許多多的武器,以應對各種風險的到來。
    當然,當晚兩母女一起睡的,隻留下兩個男性,獨守“空房”。
    “媽媽會陪你的,好長時間。”
    白梔拍著解青月,像小時候好不容易才和她一起相處時的樣子。
    補償就是要補償在虧欠的人身上啊。
    解青月是媽媽,但也是女兒。
    在她陪著孩子長大的時候,她的媽媽,也會一起陪著她再一次長大。
    漫長的時間,特別是張家人長大的漫長時間。
    張起靈看著已經長的很大了,但是還在害怕白梔的小孫子。
    “怕什麽,現在又不能弄死你。”
    張鬆遠不自然的撓撓頭,還是坐立難安。
    “舅舅,一會兒外婆打我的時候,你能攔著點嗎?”
    他這次闖的禍有些大了。
    張起靈坐在搖椅裏,端著小玉壺,看著眼前的這個“不孝子孫”。
    “你幹什麽了。”
    張鬆遠使勁呼出一口氣,癱在了椅子上。
    “外婆院裏的海棠樹不是開花了嘛,長的還挺好的,我就折了一些,放進花瓶裏了,結果被外婆看見了,當時就哭了,連齊外公都想打我。”
    老一輩的事情,他們都默契的不去跟孩子們說,所以他真的不知道那棵樹代表著什麽。
    張鬆遠還在嘟囔,一旁的張起靈已經開始解褲腰帶了。
    啪的一聲,腰帶就已經到了張鬆遠的身上。
    “嗷~舅舅你幹什麽啊!”
    張起靈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追著他打。
    “我還攔著白梔,我替她打死你,都是我真的喜歡你。”
    解雨臣留下的有意義的東西不多,那棵樹就算是重中之重。
    這個小兔崽子,真是皮癢了,還跑去撅樹枝子。
    張起靈也是“老當益壯”了,這都三百多歲了,還能追著小年輕的打架。
    那邊的白梔哭的不能自已,摸著那棵海棠樹,委屈的哀嚎著。
    “你不疼不疼呀,怎麽被欺負的那麽可憐啊~”
    別說插花了,張鬆遠折下來的花枝,都能再組成一個一米多高的小花樹了。
    看上去,整棵樹小了一圈。
    黑瞎子抱著白梔,看著她痛哭流涕,心裏也難受。
    這樹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白梔怕是真的會“心冷”的。
    “小小姐不哭,你要是因為這事哭,花爺怕是要難過了,瞎子也不希望你哭,你哭的太傷心,瞎子嫉妒,也悲傷。”
    白梔擦眼淚,倒在黑瞎子懷裏,手還是沒有從樹幹上離開。
    “我想花花,這是花花,你以後也會走,還好你走了,你留給我的東西要是也被人這樣對待,我也會傷心,我連你們的遺物都保護不好。”
    說著,眼淚又重新湧了出來。
    黑瞎子知道,她在想解雨臣,她在自責,她在害怕。
    怕她自己,連愛人的遺物都留不下,最後找不到任何可以思念的東西。
    可能到最後,白梔就隻能守著他和解雨臣的遺物,慢慢等死了。
    “不怕,它比花爺還大呢,那麽多年了,怎麽可能折了些花枝就死了呢?它會好好的,以後陪著小小姐,開花哄小小姐開心。”
    白梔默不作聲的流淚,呆呆地看著樹幹,漸漸睡去。
    感覺到白梔放緩的呼吸,黑瞎子還是沒有起來,就那麽抱著白梔,等著她睡熟。
    以後啊,他的遺物可不能是這麽脆弱的東西,要是真的磕了碰了,白梔估計又要“大河決堤”了。
    聞訊趕來的解青月和張琛明遠遠的看著見,趕緊停住腳步,看向一旁的下人。
    “少爺折了許多的海棠花,夫人撞見。”
    解青月眼前一黑,轉身就走。
    張琛明也是啥也不知道,趕緊追了上去:“姐,消消氣,園園不是故意的,一會兒咱倆打他一頓,讓他好好給媽道歉。”
    解青月轉身看著他,無奈的說:“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早就說過了外婆家裏的東西,別亂碰,他不聽,那麽就是他故意的。”
    著急啊,眼看著解青月真的發火了,張琛明真的怕她一怒之下,把孩子打死。
    他舍不得,孩子可是他一手帶大的。
    “你總不能真打死他吧。”
    一棵樹,再怎麽樣也不值得孩子死啊。
    解青月冷下臉,看著他:“我爸花名解語花,我媽叫白梔,一牆之隔的兩棵樹,你說是什麽意義。”
    這下好了,張琛明閉嘴了。
    真要是解青月留下的定情樹被毀了,他不打死那人,都是他信佛。
    “你動手吧,我不攔著你。”
    眼睛一閉,張琛明停下腳步,轉身不去看她。
    解青月感慨的拍了一下張琛明的肩膀:“不會死的。”
    聽見解青月走遠的聲音,張琛明拿出手機,開始聯係自己爸媽。
    張琛明:媽,如果我說,遠遠摘了解家老宅媽院子裏那海棠樹花枝,還挺多,遠遠能活著嗎?
    母上大人:別聯係了,我跟你們沒有關係了,但是出於人道主義,我會給你倆收屍的。
    看著自己老媽毫無親情的回複,張琛明沉默了。
    算了,還是找他哥吧。
    他哥靠譜。
    張琛明:哥,遠遠摘了許多的海棠樹花枝,把媽氣哭了,怎麽辦。
    最厲害的哥哥:等死吧,前族長和你現嶽父都是你親嶽父的好友,那院裏能住人的三間屋子分別是他們的,你自己掂量一下,他們之間的友誼。
    其實最重要的還沒有說,就是張起靈去解家的始末。
    除了族裏要承襲族中職務的人,沒有人會教給他們這一代的人。
    那些太沉重,就不需要那麽多人背負了。
    到了這個地步,張琛明徹底絕望了。
    找了下人,吩咐人去找大夫,一個看白梔,一個看他兒子。
    重新回到那個院子裏,張琛明見樹下無人,繞了一圈,找到了黑瞎子他倆。
    愧疚的看著白梔,張琛明剛想說話,黑瞎子就開口了。
    “你想說的我都知道,小小姐也不是小氣的人,真的會因為他摘了花就哭,實在是他太不像話了,那樹都瘦了一圈,萬一它想不開,直接死了,你讓小小姐怎麽接受。
    當初他摔碎了多少瓷器和首飾,小小姐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那樹意義非凡,遭了那麽大的罪,他不受罰是不可能的。”
    張琛明被黑瞎子教育著,解青月也準備要接張起靈的班了。
    見解青月來了,張起靈也擔心白梔,將皮帶放到解青月手裏。
    “慢慢來,別打死,不至於。”
    解青月抻了抻皮帶,沉重點頭:“嗯。”
    張起靈走了,走的遠遠的,還是能聽見小兔崽子的哀嚎聲。
    到了屋子,張起靈看了一眼白梔,坐到了一旁。
    “打完了,小寶再教育了。”
    黑瞎子點頭,看了一眼檢討自己的女婿。
    “我會教他的,不用擔心。”
    張起靈金口玉言,擊碎了張琛明最後的慶幸。
    "死孩子,就會坑爹,活該被揍。"
    握著茶杯,惡狠狠的想自家的逆子。
    等到大夫到了,開了藥物,看過“腫脹兔崽子”,幾人才鬆了一口氣。
    就怕白梔沒了那股子精氣神。
    遠在千裏之外的張海客聽說了白梔的事情,也是疲憊的歎息。
    “都老了,死人留下來的東西,總是要珍貴一些的。”
    被人照顧著喝藥的張海客,推開藥碗,指揮著別人聯係白梔。
    反正已經心情不好了,直接繼續不好吧。
    “呦,起來了?心情好點沒?”
    張海客直接打的白梔的電話,被白梔誤接了。
    還以為是工作呢。
    白梔喪著一張臉,半躺在床上,看著床賬上掛著的那串小蝴蝶。
    “什麽叫心情好點沒,我心情一直很好,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張海客有些累,坐在了窗戶前的椅子上,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裏。
    “誰說我不盼你好,要是你心情不好,我才不給你打電話呢。”
    “嗬,是為了給我添堵吧。”
    朋友都是這樣了解彼此的。
    張海客嘿嘿一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臉苦的皺成一團。
    老了,不太喜歡這玩意了。
    “胡說,我就是蹭一下你的好心情而已,你怎麽總是狗咬呂洞賓呢。”
    白梔轉了一個麵,看著關心她的黑瞎子,淺笑著拉著他的手,玩了起來。
    “別廢話了,趕緊的,說事,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呢。”
    張海客也不賣關子,主要是怕白梔直接掛電話拉黑,他還想再看看他們呢。
    緩了一會兒,看著漸漸落下的夕陽。
    “我老了,快不行了,就這幾天了,帶著族長來看看我吧。”
    白梔知道張海客的性子,說句不好聽的,他倆不太願意像對方認輸服軟。
    這種語氣,隻能說明,事情是真的。
    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白梔剛好一點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行,我知道了。放心吧,不止老張去,我們全家都去。”
    白梔好不容易服軟,張海客很欣慰,臉皮也很厚。
    “哈哈哈,看來你還挺喜歡我的,要不然能帶著全家一起來?”
    白梔翻了一下白眼,看向黑瞎子,討要手機。
    黑瞎子遮遮掩掩,白梔覺得他幹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你藏私房錢了?”
    黑瞎子不知道該不該感動。
    感動白梔懷疑他攢錢,都沒有懷疑他出軌。
    難過在於,她都不懷疑他出軌,卻懷疑他藏私房錢。。
    不太開心的將手機放在白梔手裏,直接脫鞋爬上了床,背對著白梔。
    打開手機,看見白梔卡通形象的圖片,白梔啊了一聲,還是不知道黑瞎子在遮掩什麽。
    木頭呦~
    答案都貼在白梔臉上了,白梔還不知道。
    那卡通小人追著黑瞎子要親親,黑瞎子好意思才怪。
    當然,這是獨屬於白梔養的人的少女心,他們都喜歡在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害羞。
    訂了機票,張鬆遠傷都沒有養好,就跟著白梔出發了。
    到了飛機上,張琛明看著張鬆遠越走越遠,都驚呆了。
    真有意思,就他一個人在經濟艙,他們都在前麵。
    大家都不知道白梔現在為什麽不陪著她的寶貝樹,而是拉著他們往外麵走。
    但是見到了張海客,他們就自動明白了。
    張海客老了,不行了,要他們給他送行來了。
    白梔沒有那麽傷感,坐在樓梯口處的長沙發凳上,不屑的上下打量著張海客。
    “你不行啊,你都要沒了,這個破椅子,還是沒有換地方。
    砸的,你上下樓要換鞋嗎?,在這裏放這麽一個東西。”
    白梔,一款永遠“三歲”的小人類。
    不見她就想,見了她就煩。
    張海客一聽白梔的聲音,他的腦袋也開始疼起來了。
    他都快死了,白紙還是不讓著他,真是一點傳統美德都沒有。
    拐杖敲地,站在一米遠處的台階上,俯視讓他頭疼的白梔。
    “我不止死之前不改,我死了之後,也不要他們改,這東西我還就放在這兒了,你想怎樣。”
    老大不小的人了,就這麽和白梔吵起來了。
    勸張海客吧,張海客不聽。
    勸白梔吧,白梔更不聽。
    之後,結果顯而易見。兩人兩敗俱傷,被人扶回來了屋子休息,晚飯前,不用出門了。
    隨後的幾天,張起靈在等待張海客的死亡。
    死亡對於張家人來說,是一場漫長的睡眠,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將生前沒有好好休息的時間補回來。
    白梔再和張海客鬥嘴,反正在新族長的見證下,張海客已經將白梔不喜歡的各個裝飾拍板定案了。
    就那樣,死了之後也那樣,不改了。
    看著窗外升起的明月,張海客有些開心。
    這麽皎潔的月光,竟然照在了他的身上。
    回想他的一生,好像和這麽明亮的月光沾不上邊。
    “真好啊,要是妹妹也在,就更好了。”
    一個明亮的夜晚,伴著滿天繁星,張海客這個一生都在為張家振興奔波的人,去世了。
    他隻是都不知道,他的妹妹,在哪個地方。
    心電圖的長鳴聲在好幾個房間裏響起,白梔站在窗前,身後是拿著外套的黑瞎子。
    “這麽好的月亮,都在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