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求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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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冷,學宮也停了課,遠去求學的小崽子們也該回來了。
黎府和許府都派了馬車去接。
陣前休戰,靳玄邕還是沒什麽消息,覃樂率親兵仍在找他下落。
喬賦笙傳信回京,同景王交鋒幾戰沒落下風但也沒撈得好處,兩軍約定年前休戰。
沈玉林上書邊關有異動,尚未查明來犯隸屬何國。
京中自一舉剿滅景王養的“老鼠”後也漸漸安定下來,整個京城融入寒冬,靜下來也慢下來,猶如封在冰雪之下。
許宴知的身子不如往日強健,時好時壞,但多是咳嗽、發熱等小病。
她腕間那串佛珠從萬佛寺回府後便斷了,阿桃提議找人修複,她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隻是將珠子和殘線一同放在木盒中,一有空閑便會打開木盒看著珠子出神良久。
“既然舍不得那就找人修好,”謝辭吊兒郎當的抱著手倚在窗邊看著許宴知,又“嘖嘖”兩聲,“戴在手上總比放在盒子裏的好。”
許宴知沒理會他,指腹輕輕摸著珠子。
“挺後悔的吧?當時許太傅給你求的時候你還不樂意呢。”
許宴知聞言指尖一滯,依舊沒搭理他。
謝辭哼笑一聲,“嘁,當初是誰不信這些的來著?你就是後悔了,覺得自己對不住許太傅。”
“現在後悔也晚了。”
許宴知終於抬眼看他,“你話真多。”
謝辭一聳肩,滿不在意道:“說的不對?”
“說得對,”許宴知自諷勾唇,“人活著的時候不懂珍惜,人沒了才知道後悔。”
謝辭定定看著她,認真道:“你打算何時告訴他們?”
“告訴什麽?”
“告訴他們你一直能看見我。”
許宴知極淡的笑一下,“他們會覺得我瘋了。”
“你本來就瘋了。”
謝辭語調一揚,激動起來,“我墳頭草都長出老高了,你還不能放過你自己嗎?”
許宴知想了想,說:“沒多高,李忠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清理你墳頭的草。”
“許宴知!”
“別喊,就我一個人聽得見,很吵。”
謝辭鼻子出氣冷哼道:“嫌吵還不趕緊讓我消失?”
許宴知直直望著他,“就當是陪陪我,也不行嗎?”
謝辭一啞,被她目光刺痛,他別過頭胡亂一揮,“隨便吧,反正你要一直看見我,最後瘋的隻會是你。”
“不會。”
“什麽?”
“不會瘋。”她望著謝辭咧嘴一笑,“我保證。”
謝辭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屋外,阿桃弓著身子坐在台階上捂嘴低泣。
記不清是第幾次撞見許宴知獨自在屋中看著一個地方說話了。
撞見一次她就傷心一次。
聽到屋中沒再響起說話聲,她抹幹淨眼淚站起來,端著茶點去叩門。
“大人,我進來了。”
“嗯。”
阿桃低著頭將茶點放在桌上,許宴知依舊盯著珠子在看,甚至連身子都未側,“哭了。”
她並非發問,阿桃隻好坦言“府裏新進來的幾個小廝不服管教,聯合起來要反我。”
“氣哭的?”許宴知終於將視線從珠子上移開,她看向阿桃的眼神沒有探究和起疑,像是在認真觀察什麽。
阿桃在她的注視下有些心虛,微微偏頭不看她,底氣不足的應聲:“嗯......”
許宴知看破阿桃在撒謊也沒點破,唇角極快的揚一下,收回視線,“不服管教就趕出府去不用便是,留著作甚?除夕夜又不缺菜。”
阿桃沒忍住笑了,“我知道,你放心,我會看著辦的。”
“薑祀和寧肆呢?”
“前院堆雪人。”
阿桃有些期待的看著她,“你要去嗎?”
許宴知將木盒關上,“不去了,讓他們玩吧,吩咐人去備車吧。”
阿桃眼底劃過失落,又問:“難得休息你還要出去嗎?”
許宴知看她一眼,“去備車吧。”
阿桃點點頭,“知道了。”
從府中出來,馬車駛入街道,街上商販不算少,街口的餛飩鋪正熱氣騰騰,旁邊的糖人鋪子圍了幾個稚童,七嘴八舌討論著要什麽樣式,茶樓的客人不比酒樓那麽多,正好落得清靜。
進了雅間,許宴知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姿態放鬆,一隻腳閑閑搭在橫棖上,端起桌上備好的茶盞輕呷,目光落在窗外一個賣梅花的小姑娘身上,行人匆匆,她賣的很艱難卻始終是笑臉,終是引得路過的一位夫人憐惜買了她的花枝。
房門被打開,薛城走進來,緊接著沈長安也跟著進來。
薛城喝一口熱茶驅散身上的寒氣,“你在看什麽呢?”
許宴知收回視線,淡淡道:“沒什麽。”
“來的時候有人跟著嗎?”
“沒有,特意看過了。”
沈長安走到炭盆前烤手,“聽說你前幾日有病了,現在好了嗎?”
“好了,”許宴知微微揚唇,“也不是什麽大病。”
“你們約見我是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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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安和薛城對視一眼,薛城摸著眉毛先開口:“那什麽,還真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許宴知放下茶盞,手搭在腿上,“說吧。”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和沈大人想將孩子送到雲清學宮去,雲清學宮這幾年很少收學生,我們想著你就是從那出來的,聽說你還是虛清先生的弟子,所以我們想著能不能借你的麵子把兩個孩子送進去。”
許宴知一挑眉,“我記得薛大人的小公子好像才五歲,沈大人的千金才剛過八歲生辰,雲清學宮可不是什麽嬌慣窩,二位舍得?”
沈長安歎一聲,“舍不得又能怎麽辦?為人父母到底是要為子女考慮的。”
“我想著將她送去雲清學宮既能學文又能學武,將來若成才便可去考朝乾堂的講師,若不成才,隻要是從雲清學宮出來的那也比尋常閨閣見識廣一些,將來也不會被人看輕,受人欺負。”
薛城點頭:“我跟他想的差不多,但我家那小子既然送去了必然是要讓他成才的。”
“此事倒是不難,”她頓了頓,“孩子自己願意去嗎?”
薛城一哼,“那小子不想去也得去。”
沈長安笑兩聲,“願意去的。”
許宴知淡笑,“當真願意?”
沈長安點頭,“實不相瞞,我家這丫頭別的不感興趣,隻要與你有關的她就特別上心。”
許宴知哭笑不得,“......她才八歲。”
“是真的,她說她以後也要去朝乾堂當講師的,因為是你創建了朝乾堂,所以這丫頭格外敬仰你,聽說你之前在雲清學宮念書習武,所以她央我也將她送進去,”沈長安摸了摸鼻尖,“說起來我還有些吃醋呢。”
薛城嘿嘿一笑,“我記著宋將軍的女兒前些年比武招親一直未果,這些年常常混入城外軍營中跟著士兵一起操練,前些時日好像去考了朝乾堂的武學先生,也不知考上了沒有。”
許宴知笑意漸深,“考上了。”
薛城拍拍沈長安,“那幹脆把她送到朝乾堂唄,既能學文又能學武。”
沈長安一臉愁色,“我何曾沒想過?可是這丫頭自小就主意大,她說了要去雲清學宮就一定要去,誰攔都不行。”
許宴知重新端起茶,“我師父這些年不收弟子了,但學宮還在收學生。”
沈長安連連道謝:“不敢奢望拜入虛清先生門下,隻要能進學宮就好。”
她抿唇笑一下,“學宮已然停課,待年後開課你們便將孩子送去吧。”
他二人連忙要給她敬茶,被她攔下,“行了,小事罷了。”
三人在茶樓吃茶談笑,窗外不知何時開始飄雪,雪花被風卷著從窗外落進來,落在她肩頭又悄悄融化,察覺眼皮一涼,她側頭去看才發覺下雪。
三人隻好作罷,趁雪下的還不算大要趕回府去。
許宴知落在最後離開,出茶樓時瞧見方才那個賣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背對著蜷縮在牆角,花簍被放在身邊擋住身子,她拿著一卷殘書專心在看,遇到一個不認識的字頓時皺了眉,看著字形小聲拚湊字意。
“慧,指聰明才智。”
一道清冽嗓音在身後響起,小姑娘被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轉頭去看。
首先入眼的是認不出是何布料的雲紋大氅,再往上是一張如同畫中仙人的俊朗容顏,他目光平和,幹淨的就像山間清泉,用手去探才會發覺泉水寒涼,他好像在笑,但又不太看得出來,他又說了一遍:“這個字是慧,指聰明才智。”
小姑娘一下臉紅起來,結結巴巴道:“我,我知,知道了,謝,謝謝。”
許宴知蹲下來,絲毫不在意衣袍拖在地上,她望著小姑娘,“喜歡看書?”
小姑娘呆呆看著許宴知,慢了半拍才點頭,“喜歡。”
“念過書嗎?”
小姑娘搖頭,低下頭,“我爹不讓我念書。”
“因為交不起束修麽?”
這話有些冒犯,小姑娘抬起頭來看她,她眼底依舊很幹淨,沒有任何羞辱意味,好像隻是在好奇這個問題,小姑娘鬆了口氣,搖頭,“不是,家裏有錢交束修的,弟弟才交過。”
她解釋道:“我爹說我念書無用所以不讓我去學堂,我死命求他,他讓我自己掙錢去交束修。”
所以會在這寒天裏賣花。
“知道朝乾堂嗎?”
小姑娘迷茫道:“聽說過,但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也是學堂嗎?”
“是學堂,”許宴知伸手輕撫簍中的花枝,像是隨口說的,“想去嗎?”
小姑娘又呆了呆,“想去,”又搖頭,“可是我還沒有湊夠束修,那裏的束修要多少錢?”
許宴知從簍中拿出一枝梅花,站起身來將花枝送到鼻尖聞了聞,其實沒什麽香味。
“一枝梅花。”
小姑娘仰著頭看她,“......”
“你叫什麽名字。”
“冷昌弟。”
許宴知蹙了下眉,“這個名字不好。”
“溪梅晴照生香,冷蕊數枝爭發,以後叫冷溪梅可好?”
小姑娘眼睛眨了眨,“可以改嗎?”
“可以。”
許宴知摸摸她腦袋,“我說可以便可以。”
“我幫了你,你要請我回家喝杯茶嗎?”
小姑娘連連點頭,“要的。”
她喜滋滋站起來帶路,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有些難堪的低下頭,手指絞著衣服,“我家......”
“我不嫌棄。”
許宴知走上前扶住她肩膀,“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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