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趕緊出門去。
    門外已經圍了一圈人，都在看牧野。
    確切的說是在看他背上的狼。
    時不時地發出一陣陣的驚歎。
    那狼已經咽氣了，但是體型可不小。
    顧寧卻知道打狼的不易，那東西狡詐且多疑，狼來了的故事可是誰都聽過的。
    除此之外，背簍裏還背回了一些草藥，都是常見止血防痛風之類的。
    都是農家裏常備著的。
    牧野這次運氣算好的了，蹲了三天。
    不過依舊很狼狽，身上的衣服都快成幹巴巴的豆腐菜了。
    不過幸好沒有受傷。
    大家看夠了狼便都離去了，給人家小夫妻團聚的時間。
    人得有眼力勁兒不是。
    牧野把東西放院子裏，直接打了涼水洗澡。
    聽著嘩嘩的水聲，顧寧沒好意思看，隻不小心瞟了一眼，看到滿是肌肉線條的背便趕緊轉過身了。
    再一次羨慕別人的好身材，顧寧拍拍自己微紅的臉。
    趁著他洗澡的功夫顧寧去廚房給他做吃的。
    動作麻利地和了麵。
    今天顧小牛送來的小白菜擇一擇，洗幹淨了。
    想了想，又拿了兩文錢去隔壁方嬸子家買了四個雞蛋。
    方嬸兒家裏有雞，平時雞下了蛋大多都攢著，等貨郎來了或者去集市上換鹽吃。
    顧寧回來後，把麵揉一揉，在案板上擀成麵條。
    燒上火，油熱煎蛋，兩個雞蛋被他煎得兩麵金黃後盛出來。
    重新把蔥放進去，爆香後添水。
    牧野看著廚房灶台上忙碌的身影，竟恍然感到一種溫馨。
    鍋裏水開後，顧寧把麵條下進去，放了一把小白菜。
    麵煮好盛出來，放上雞蛋。
    白白的麵條，金黃的雞蛋，翠綠的小白菜，清透的湯底上飄著幾粒蔥花。
    牧野也沒有客氣，喝了一口湯，再吃上幾口麵條，在山裏的辛勞和困倦也隨著這一口香甜一掃而空了。
    看著牧野吃得這麽香，顧寧也很開心。
    任何一個廚師都希望自己的廚藝被得到認可吧！
    天已經不是很熱，顧寧站起身準備收拾了牧野的衣服出去洗。
    手剛碰到衣服，“你幹什麽？”牧野霍得站了起來，把衣服奪走了。
    顧寧頓時訕訕，被牧野突然的動作嚇住了。
    “我，給你把衣服洗了...”
    牧野也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但是一時又拙嘴笨舌不知道怎麽說。
    隻好幹巴巴解釋，“我自己洗便可，你忙你的去。”
    一時間氣氛有點沉默。
    本想著對方在山上辛苦幾天，想幫一下忙。
    既然不用就算了，顧寧想得很開，並沒往心裏去。
    便轉身收拾自己的豆子去了。
    這兩天陸續有鄉親們過來換豆腐，也有直接賣豆子的。
    隻要不是太差，顧寧都收了。
    不過收的時候按成色都分開放了。
    現在沒事正好淘洗好，一會泡上。
    牧野也反應過來顧寧是想幫忙，沒辦法，之前兩個人雖然同住屋簷下，但是卻形同陌路，各過各的。
    突然要幫他洗衣服，不知道是震驚多一點還是不好意思多一點。
    但是剛剛看對方的神色，好像是有點失落。
    牧野頓時感到一陣懊惱。
    這份懊惱在他回到屋裏，看到自己床上鋪的新床單和枕頭時，又加重了幾分。
    雖然兩個人並沒有感情，但是相處幾年下來，也像家人一樣了。
    對方是真的在改變了。
    這次回來家像是變了個樣子，哪裏都收拾的井井有條。
    人，人也沒有之前那麽蠻橫無理，知道收拾知道顧家了。
    思及此，牧野把背簍裏的東西遞給顧寧。
    顧寧剛洗完手，轉身一看眼前的東西嚇了一跳。
    背簍裏除了兩隻野雞，還有兩隻兔子。
    那雞已經死掉了，但是兔子是活的，其中一隻後腿受了傷。
    兩隻兔子是灰灰的，毛茸茸的兩隻耳朵，三瓣嘴一動一動的，很是可愛。
    顧寧頓時星星眼。
    嗚嗚，想養。
    他之前就很喜歡小動物，奈何自己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想養寵物的心願一直也沒有實現。
    但是兔子是牧野打的，說不定還要拿去賣錢。
    又實在很喜歡，正在想怎麽張口。
    牧野開口了，“這兔子賣不了幾個錢，你看著處理吧”
    看著牧野毫不在意的樣子，顧寧頓時把兔子抱在懷裏摸了又摸。
    又轉來轉去給兩隻兔子找吃的。
    看著顧寧欣喜的模樣，牧野嘴角也泛起微微的笑意，不過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罷了。
    果然哥兒都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玩意兒。
    牧野把帶回來的草藥研碎了，幫顧寧敷在兔子的傷腿上。
    又在廚房找了幾根趁手的木板，給兔子做了一哥木籠出來。
    看著對方驚喜的眼神，牧野覺得這兩隻兔子真是值了。
    剩下的兩隻山雞，牧野本打算都自己吃了。
    顧寧舍不得，覺得能換錢。
    最後決定吃一隻，賣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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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天熱，帶回來的狼和雞不能留到隔天。
    牧野決定下午跑一趟鎮上，他有相熟的飯館收野味。
    走之前問顧寧有什麽要帶的，顧寧說沒有。
    牧野大步離去，街上的重物仿佛沒有重量似的。
    晚上擦黑他才回來，還買了一堆東西。
    看著地上的粗糧細麵若幹，油鹽醬醋不等。
    甚至還給他買了兩包昂貴的點心。
    原因是牧野聽說鎮上的哥兒都喜歡這口。
    略算下來得有二兩銀子了。
    奢侈，鎮奢侈，顧寧心裏感歎。
    顧寧終於知道原主這一身膘是怎麽養出來的了，感情從來沒斷過吃喝。
    原來這就是吃大戶啊！
    下午顧寧已經把雞燒水褪毛處理好了。
    晚上便吃的炒雞。
    油熱後加入薑薑蒜炒香，將切成塊的小山雞放入鍋中，翻炒至雞肉變色。
    放鹽和一點糖調味，調料太少隻能有什麽加什麽。
    加水燉上。
    顧寧又捏了幾個雜麵餅子貼上去。
    出國的時候撒了一把蔥花點綴。
    出鍋的時候香氣撲鼻。
    沒辦法，天然的小笨雞怎麽做都好吃。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最普通的烹飪。
    雞肉烹煮後保持了足夠的水分，肉質飽滿，吃起來多汁多味，口感柔嫩，讓人口齒留香。
    鍋邊的餅子表麵焦黃，一口下去酥脆。
    浸入雞肉的湯汁後，餅子吸收了湯汁的香氣，口感更加豐富。
    一頓飯兩人吃的很是滿足。
    不過考慮到自己的減肥，顧寧吃的很克製就是了，吃了五分飽。
    這幾天好不容易才堅持下來可不能前功盡棄。
    飯後兩人難得在院子裏悠閑的吹會兒晚風。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同時開口...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最後還是顧寧先開口：“你也看到了，家裏的家夥事兒，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在家琢磨做豆腐”
    “我想做點兒生意，可能掙不了大錢，但是最起碼顧住家用，給自己找點兒事做。”
    既然是兩個人生活，對方有權知道自己的做法。
    顧寧正想著，如果牧野不同意自己出去拋頭露麵做生意，要怎麽說服他。
    “好”
    “啊？”
    不說古人都比較封建嗎，而且之前的自己風評也不太好。
    “我說好”牧野再次開口，“你喜歡就去做，不過不用太辛苦，家裏永遠有你一口飯吃”
    這男人，真是。
    總是在用行動給你最堅實的後盾。
    牧野也說起今天的收獲。
    今天去甘香樓裏把狼賣了，那胡掌櫃和牧野合作好幾年了。
    知道他一出手便是大手筆。
    今天見他一上門，果然給他一個大驚喜。
    那灰狼連毛帶皮足有五十斤，還有一隻野山雞。
    胡掌櫃很大方：“這是狼的五十兩銀子，這五兩是狼皮，這二兩是雞的錢，共計五十七兩”
    像這種野味是不常有的，隻能碰運氣。
    有些老主顧很是對這些東西青睞有加。
    所以胡掌櫃並不覺得貴，“回頭有了再來啊！”
    牧野話並不多，“嗯”了一聲走了。
    “什麽？一匹狼這麽值錢？”顧寧驚坐起來，“那野雞這麽吃香？”
    再想想今天晚上竟然吃掉了二兩銀子，顧寧頓時覺得肚子裏的雞肉不香了。
    看著對方垂手頓足一副懊惱的樣子，牧野好笑。
    並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還有些可愛。
    想了想，牧野又把錢袋子拿出來遞給他。
    “這是今日所賣的銀錢，采買花去二兩，剩下的五十五兩你拿著”
    “給我？”顧寧顫顫巍巍的接過。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銀子啊！
    他對著幾個銀錠子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還上牙咬了咬。
    然後依依不舍的還給了牧野。
    明明很喜歡的樣子，牧野不解：“怎麽了？”
    顧寧重新癱回到椅子上。
    “雖然銀子很香，但是自己賺的銀子更香”
    沒想到顧寧會這麽說，牧野一時愣住了。
    牧野沒有勉強。
    隻重新拿出五兩銀子給他道：“家裏的補貼，別說不要，我平平日裏要吃很多的”
    顧寧這次沒有猶豫的接過了。
    睡前。
    牧野說，“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情況”
    顧寧覺得去看一眼可能會比較安心吧。
    隔天顧寧依舊天不亮就起來磨豆子。
    牧野睡得輕，床上一有動靜他就醒了。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牧野隨後也起身了，幫著顧寧磨豆子。
    別說，大男人就是有力氣。
    平日裏自己吭哧吭哧磨半天還要歇一歇，牧野輕輕鬆鬆幾圈就下來了。
    看著對方胳膊上的肌肉，再看看自己努力減還沒有減下來的小肥胳膊。
    唉，人比人氣死人。
    正感歎間，樂哥兒腫著眼睛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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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寧驚詫起身。
    “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樂哥兒抽噎著就想哭。
    突然又瞥見牧野在家，又不好意思起來，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牧野依舊在院子裏磨豆子。
    顧寧拉著樂哥兒去屋裏燒火點豆漿。
    就剩兩個人的時候，樂哥兒才抽抽搭搭的說了原委。
    昨天回到家，沒忍住把自己掙錢的好消息告訴了喜姐兒。
    分享喜悅的時候，不察被他娘聽到了。
    樂哥兒娘不由分說直接把錢給他拿走了，一分沒留。
    可憐樂哥兒拿到手裏的錢還沒暖熱就沒了。
    可奈何他娘說：“你平時吃家裏的，穿家裏的，掙得錢就該一分不少的交到家裏！”
    樂哥兒被他娘威壓已久，也不敢分辨什麽。
    再加上顧氏是個不好惹的，一言不合就是哭爹喊娘，撒潑打滾。
    平時家裏有什麽好吃好喝的都緊著大哥吃。
    自己和喜姐兒拿不到一分零花錢。
    每次看他大哥吃雞蛋，姐弟倆隻有眼巴巴看著的份兒。
    好不容易靠自己掙了個錢，卻被他娘一分不剩全拿走了。
    氣的顧小樂哭了半夜，後半夜又起床來幫忙做活。
    對於別人的家事，顧寧並不好多說什麽。
    再不親，那也是樂哥兒的娘。
    反倒是顧寧，從小自己長大，沒有家人依靠，親人意識淡薄。
    “昨天想著是你第一天幫忙，才給你現結錢鼓勵一下的，不信你去鎮上問問，哪家幫工是這樣的”
    看自己的朋友哭的這麽難過，顧寧便給他出主意。
    “人家都是一個月一結，你的錢也先放在我這裏，有花錢的用處提前找我預支”
    樂哥兒沒想到是這樣，但是他依舊忐忑。
    “那要是一個月後，我拿到錢回去，我娘再全部給我拿走了怎麽辦？”
    顧寧點點他的頭，“你呀！”
    “你不會不全部拿回去，自己存點起來應個急”顧寧教他， “問起來就說我管你飯，把餐費扣除了，幹活的時候打碎了一個碗，還要賠我錢”
    但顧寧並不是亂教，樂哥兒生性單純，把人教壞了，跟他娘離心了自己就成罪人了。
    “再說了那是你娘，你掙了錢孝順她一下怎麽了？她生你養你，雖然偏心，但依舊把你養大了不是”
    “你娘之前偏心，是覺得你大哥更能為家裏出力。若是以後你掙大錢了，比你大哥更厲害，你娘是不是該偏心你啦？”
    “總而言之，不管是哥兒還是姐兒，隻要是靠自己的能力掙錢，靠自己的雙手吃飯，那到哪裏都是硬氣的！”
    樂哥兒愣愣點頭。
    外頭牧野沒想偷聽倆哥兒說悄悄話的。
    奈何耳力太好，再就是顧寧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亢奮。
    倒是被外麵的牧野也聽了個完整。
    尤其最後幾句“靠自己的能力掙錢，靠自己的雙手吃飯”。
    怪不得今天不接自己的銀子，原來是立誌要靠自己了。
    頗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欣慰感。
    今天多了一個人，幹活更快了。
    依舊在家吃了豆花再去集市。
    牧野嚐了一口，口感即化，味道香醇。
    原以為顧寧是胡打胡鬧，現在看來並不是，這碗豆花便說明了其主人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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