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救自己的兄弟們。
    如果自己能早點發現他不對勁，如果自己能早點發現龜茲的陰謀，就不會出現這個紕漏。
    就不會為了救自己，死那麽多兄弟。
    沒有親自手刃吳天魁之前，牧野睡覺前一閉眼都是兄弟們年輕的臉龐。
    他們在滾滾的火焰中，他們在冰冷的河水裏。
    他們說“將軍，快走！”“將軍，不要管我們！”
    牧野猛地驚醒，外麵天還未亮。
    顧寧還在沉睡，無意識地往牧野身邊蹭了蹭。
    聽著阿寧平穩的呼吸聲，牧野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小牛起了個大早，天剛蒙蒙亮就扛著招工的木牌出了門。
    晨霧中的黃字集還靜悄悄的，隻有幾個早起的攤販在收拾貨物。
    小牛左右看了看，最終選了一棵大槐樹。
    他把木牌往集市口的槐樹下一立，上麵用炭筆歪歪扭扭地寫著："解憂甜水坊招工，包兩餐，月錢二兩。"
    "嘿，字寫得真醜。早知道不嘲笑寧哥兒了~"小牛自言自語地撓撓頭，又把木牌扶正了些。
    隨著日頭升高，集市漸漸熱鬧起來。
    小牛蹲在木牌旁，眼巴巴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有幾個閑漢湊過來瞧了瞧，一聽月錢隻有二兩，立刻撇嘴走了。
    "二兩銀子就想招人？天字集的酒樓跑堂都有五兩呢！"
    "就是，解憂甜水坊現在名氣是大，可到底是個平民鋪子......"
    "聽說那幾個小老板摳門得很，生意這麽好也不多給工錢......"
    閑言碎語飄進小牛的耳朵裏，他氣得漲紅了臉，卻不知如何反駁。
    顧寧給的工錢確實不高，但這已經是甜水坊能承受的極限了。
    日頭漸毒，小牛汗流浹背地守在原地。
    一上午過去，隻有兩個半大孩子來問了問，一聽要早起晚歸，立刻跑沒影了。
    "這可咋辦......"小牛愁眉苦臉地啃著帶來的幹糧。
    今天不幹活兒，他連飯都不舍得在外麵買著吃。
    顧寧交代的任務完不成，回去怎麽交代？
    正發愁間，他忽然注意到集市角落有個瘦小的身影一直在往這邊張望。
    那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裳，左腿似乎有些不靈便，走路時微微跛著。
    他幾次想往這邊走，又縮了回去，像隻受驚的兔子。
    小牛心中一動，三兩口咽下幹糧，主動走了過去。
    "這位小哥，可是要找活幹？"他盡量放輕聲音，生怕嚇跑對方。
    少年猛地抬頭，露出一張營養不良的瘦臉，眼睛卻亮得出奇。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結結巴巴道："我、我腿腳不好......怕是......"
    "腿腳不好又不耽誤幹活！"小牛爽朗一笑，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在外麵撿人了嘛！
    "我們甜水坊主要是煮茶調奶茶，站著坐著都能幹。你會算數不？"
    少年眼睛更亮了："會！我、我還會認字，跟廟裏的老和尚學的......"
    原來少年名叫阿福，父母早亡，靠給各家打零工過活。
    因為腿疾，常被人嫌棄，隻能做些最髒最累的活計。
    "月錢二兩，管早午兩頓飯。"小牛拍拍胸脯，"你要是願意，現在就能跟我回鋪子試試手。"
    阿福激動得語無倫次，連連點頭。
    這時旁邊一個賣雜貨的攤主卻插嘴道："小老板，你招個瘸子回去，不怕晦氣？甜水坊現在可是名店了......"
    旁邊的人附和道：“就是啊，怎麽什麽人都用啊！”
    小牛一聽就火了："什麽晦氣不晦氣的！阿福兄弟腦子靈光著呢，比你強多了！"
    阿福低著頭，覺得今天這話尤其刺耳。
    小牛站在阿福麵前，衝旁邊說閑話的人發飆：“都是老百姓出身，自己還瞧不起自己，別人怎麽能瞧得起你？”
    說完拉著阿福就往回走，氣得那攤主在後麵直罵"不識好歹"。
    回到甜水坊，顧寧和樂哥兒正忙得腳不沾地。
    小牛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顧寧隻匆匆打量了阿福一眼，就點頭道："先試試吧。樂哥兒，教他認認原料。"
    樂哥兒擦了擦額頭的汗，帶著阿福熟悉各種茶葉和香料。
    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阿福隻聽了一遍，就能準確說出每種材料的名稱和特性，甚至能複述小翠隨口提到的幾個配方比例。
    "天啊，你這記性也太好了！"小翠驚歎。
    小牛得意洋洋："看吧，我就說阿福兄弟不一般！"
    阿福聽了小牛的話害羞地低下頭，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不含糊。
    他清洗茶具的手法幹淨利落，稱量香料時更是分毫不差，連顧寧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正當眾人高興時，店門口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聽說你們這兒招工？"
    大家回頭一看，是兩個模樣標誌的少年，穿著幹淨整潔，氣質也不一般。
    看著不像是來應聘的，反倒像是掌櫃的。
    小牛連忙迎上去："兩位是來應聘的？"
    兩個小哥兒自我介紹："我們兄弟二人喚作張青山、張青水，家中在城南有片茶園。近來聽說你們甜水坊的奶茶特別，特來嚐嚐。剛在集市口看見招工牌子，就順道過來問問。"
    顧寧聞言，親自端上兩杯"秋露"："兩位請用茶。我們確實缺人手，隻是工錢不高，怕委屈了二位。"
    家中都有茶園了，又何必來他這個小店呢！
    兩人啜了一口，眯起眼睛細細品味。
    張青山半晌才道："桂花香太重，壓住了茶味。”
    張青水道：“若是改用三分桂花七分陳皮，再加少許甘草提味，會更好。"
    顧寧眼前一亮："二位懂茶！"
    "家中製茶十餘年，略懂一點門道。"張青山謙虛笑笑。
    張青水：“我們兄弟二人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想來求掌櫃的指點一二。如若掌櫃的同意，我們每日午後來幫兩個時辰，不要工錢，管杯茶喝就成。"
    樂哥兒驚訝道："這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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