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那如烈焰般的光芒無力地灑在定襄剛剛經曆了慘烈廝殺的戰場上。
    硝煙還未完全散去，如同灰色的幽靈，在空氣中緩緩飄蕩，與那刺鼻的血腥味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幾欲作嘔的惡臭。
    原本平整的大地此刻已變得坑窪不平，像是被一隻憤怒的巨獸肆意踐踏過一般，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有身著唐軍軍服的，也有漠北騎兵的，他們以各種扭曲的姿勢躺著，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戰鬥的殘酷。
    被鮮血浸透的泥土變得黏膩而又冰冷，一腳踩下去，發出令人心悸的“噗嗤”聲。
    無主的戰馬打著響鳴，在戰場上無意識的亂竄。唐軍士兵還在打掃戰場。
    這種規模的戰鬥，打掃戰場不是一件輕鬆的活。
    定襄往北的更遠處，正呈現出一片混亂的景象。此刻，恐懼與絕望籠罩著每一漠北人的心。
    狂風呼嘯而過，吹起地上的沙塵，狠狠地抽打在士兵們的臉上，仿佛是上天對他們戰敗的一種責罰。
    頡利可汗騎在馬上，麵色慘白，眼神中滿是驚恐與難以置信。
    就在不久前，他還豪情萬丈地率領著麾下的騎兵一往無前的南下，本以為能憑借著以往的作戰經驗和士兵們的勇猛可以取得勝利，輕鬆碾壓唐軍，可現實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
    幾場交鋒下來，除了淩雲，他見識了更多的唐軍將領。心氣也在這一仗被徹底打下去了。
    要說唐軍偷襲，他還能找借口，是自己沒準備好，是唐軍卑鄙。可此戰卻是實實在在的正麵對抗！
    戰馬也似乎感受到了頡利可汗內心的不平靜，不停地打著響鼻，馬蹄在地上不安地刨動著。
    “撤！快撤！”傳令兵聲嘶力竭地吼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一時間，呼喊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慌亂的樂章。漠北人跑得更快了。
    遠處，唐軍騎兵追擊的“轟鳴”似乎在快速靠近。
    士兵丟盔棄甲，拚命地奔跑著。沉重的鎧甲此刻成了他們的累贅，不少人索性將鎧甲扯下，扔在了路邊，隻想著能跑得更快一些。
    一些士兵受了傷，鮮血從傷口處不斷湧出，染紅了他們的衣衫，但此刻他們也顧不上傷痛，隻是咬緊牙關，一瘸一拐地跟著大部隊逃竄。
    狂風裹挾著沙塵，不斷地往他們的眼睛、嘴巴裏灌，讓他們幾乎無法呼吸，隻能在這漫天的風沙中盲目地奔跑。
    一些騎兵騎著馬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想要盡快衝出這片混亂之地。
    有的騎兵因為馬匹受到驚嚇，被甩下了馬背，摔倒在地上後又被後麵湧上來的人群踩踏。
    馬匹也發出陣陣驚恐的嘶鳴，它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口鼻中噴出粗氣，在人群中瘋狂地尥蹶子。
    揚起的沙塵在馬蹄下飛舞，形成一片片黃色的雲霧，使得場麵更加混亂不堪。
    “殺啊！別讓他們跑了！”唐軍騎兵的喊殺聲仿佛是催命的符咒，讓逃跑的士兵們更加心慌意亂。
    定襄外圍乃是山脈，山上樹林茂密，樹木高大而繁茂，枝葉交錯在一起，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使得樹林裏顯得陰森而昏暗。
    樹林裏彌漫著一股潮濕而腐朽的氣息，仿佛是一個巨大的黑暗墓穴，等待著這些逃竄的士兵們自投羅網。
    在唐軍的驅趕中，漠北士兵慌不擇路地衝進樹林，在樹林裏橫衝直撞。樹枝刮破了他們的衣服和皮膚，他們也毫無知覺。
    有的士兵因為跑得太急，不小心被樹根絆倒，摔了個狗啃泥，但又馬上爬起來繼續跑。
    黑暗中，不時傳來夜梟的叫聲，那陰森的叫聲在樹林裏回蕩，讓士兵們的心裏更加恐慌。
    頡利可汗在幾名親衛的護衛下，也艱難地在樹林中穿行著。
    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極點，這場失敗不僅意味著此次戰役的失利，更可能會影響到整個戰局的走向。他深知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可汗，我們該怎麽辦？”一名親衛焦急地問道。
    頡利可汗沉默了片刻，然後咬著牙說：“先找個地方隱蔽起來，等擺脫唐軍再說。”
    於是，士兵們在樹林裏東躲西藏，盡量尋找著可以隱蔽自己的地方。
    有的藏在大樹後麵，有的趴在灌木叢中，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敵軍發現。
    樹林裏靜得可怕，隻有偶爾傳來的樹葉沙沙聲和自己的心跳聲，每一聲響動都仿佛是敵軍逼近的腳步聲，讓士兵們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限。
    隨著天色漸漸暗下來，樹林裏變得更加昏暗模糊。這給士兵們的逃竄帶來了一些便利，但同時也增加了他們迷路的風險。
    黑暗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慢慢地籠罩了整個樹林，讓人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不少士兵在樹林裏轉來轉轉，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他們又累又餓，體力漸漸不支，最終迷失在大山裏。
    頡利可汗帶著一小部分士兵，好不容易從樹林的另一頭鑽了出來。此時，他們已經狼狽不堪，人數也隻剩下了原來的一小半。
    前方是一片連綿的山脈，山勢險峻，怪石嶙峋。但此刻，對於這些逃亡的士兵來說，哪怕是再險峻的山，他們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上爬。
    山上的岩石在黯淡的月光下顯得陰森而冷峻，仿佛是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物在窺視著這些落魄的士兵。
    士兵們手腳並用，艱難地攀爬著山脈。有的地方坡度太陡，他們不得不借助藤蔓和樹枝往上爬。
    在攀爬的過程中，不時有士兵因為失手而從山上滾落下來，發出淒厲的慘叫聲。那慘叫聲在山穀中回蕩，讓人心驚膽戰。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頂，士兵們還來不及喘口氣。
    “快走！”頡利可汗的命令又下來了，於是，士兵們又開始沿著山脈的另一側往山下跑去。
    下山的路同樣不好走，他們一路跌跌撞撞，好幾次差點摔倒。
    當他們終於下了山後，已經是精疲力竭。但他們不敢停留，生怕唐軍追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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