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兒疑惑：“蘇道長來了嗎？”
    “來了啊，詩詩之前不是帶他去看房間了嗎？你沒聽到動靜？”
    小柳兒茫然搖頭。
    仔細回想了下：“可能剛好後麵高壓鍋響？”
    老宋擺擺手，看向黃南鬆，後者解釋：“剛才有個人來找什麽雪童，蘇道長帶著孩子跟著一起走了。”
    “哦，就單純找人啊？小事。”
    小柳兒跟著點頭。
    黃南鬆聞言，壓低聲音：“找的不是人。”
    老宋和小柳兒立馬精神起來，湊近了些。
    “你們知道那個雪童是什麽嗎？”
    “蘇道長說了，雪山蘊養出的靈！”
    說到這裏，黃南鬆又把男人身上冷冰冰的事說了下，末了問老宋：“你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嗎？”
    老宋小柳兒齊齊搖頭。
    “是因為他被雪童救了。”
    說著黃南鬆一陣感慨：“要我說啊，被救了，命是保住了，但是幸福也沒嘍。”
    “就這冷冰冰的身體，肯定討不到老婆，老宋你說是吧？沒有老婆孩子熱炕頭，人活著還有什麽滋味啊？”
    老宋瞪了他一眼：“不結婚怎麽就沒滋沒味了？我還有一群老戰友呢。”
    眼見黃南鬆討饒，老宋這才寶貝地抱著蘭花往街頭走。
    黃南鬆下意識跟上：“老宋，你抱著這花幹嘛啊？”
    老宋斜眼：“廢話，當然是去花鳥市場賣了！”
    “我可不像你，發財的鬼點子那麽多。”
    “想要點零花錢啊，隻能老老實實把東西轉手出去。”
    說著老宋跟黃南鬆擠擠眼，轉過身看向小柳兒。
    後者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回自己的小杌子上，支著個小腦袋，眼巴巴地看著對麵。
    老宋：“……”
    浪費口水。
    這倆死孩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那麽摳門。
    最近明明發財賺了那麽多，愣是一分錢都沒見拿出來過。
    詩詩好說，年紀到了，是該給自己攢點嫁妝了。
    但小柳兒……
    哎，要以前，自己肯定厚著臉皮討了。
    孫女孝敬爺爺，天經地義。
    但現在……
    有熙夢在，隻能暗示。
    可惜，小柳兒一直沒能領會啊。
    另一邊。
    蘇塵帶著男人出現在一艘漁船上。
    當看到十五六歲的少年虛弱地靠著欄杆，男人心就是一顫。
    “雪童！”
    他上前，下意識就跪了下去，五體投地。
    太過於虔誠，以至於漁船上的漁民紛紛側目。
    不過很快有人反應過來。
    “不是，這幾個人哪兒來的啊？”
    要知道，他們這漁船可是在海上作業三天了。
    漁船上有幾個人，做什麽的，他們門兒清。
    那個少年就是專門給魚獲冷凍的。
    至於這兩個男人一個小孩……
    幾人對視了下，齊齊搖頭，滿臉茫然，繼而警惕戒備起來。
    不過僅有的這點敵意，在看到男人對少年虔誠三拜之後，又化為了疑惑。
    有人扯著嗓子問：“小剛，這人你認識？”
    少年點了點頭，無奈上前把男人扶起來，視線又不免落在蘇塵身上。
    “你怎麽找過來的？”
    “這裏距離岸邊很遠很遠的。”
    他以為距離這麽遠，就可以徹底擺脫多吉的追蹤。
    沒想到，他還是跟來了。
    蘇塵正用天眼仔細查看少年的情況。
    聞言怔了怔：“這點距離不算遠。”
    又道：“你現在很虛弱。”
    多吉聞言，立馬緊張地拉著少年的手：“回，雪，山。”
    少年很快掙脫，往後退了一步。
    “雪童？”多吉茫然。
    少年抿唇：“我覺得外麵很好，我不想回去。”
    “你，虛，弱。”多吉提醒。
    少年笑開。
    “我知道啊。”
    “從離開雪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會一直虛弱下去。”
    少年轉過身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麵。
    “多吉你看，海麵多美啊。”
    “海裏還有各種顏色的魚，撈上來的時候活蹦亂跳的，它們很快就會被挑揀，大的放著冰凍起來，小的就能殺了煮魚湯喝。”
    “多吉你沒喝過海魚煮的湯吧？超級好喝的。”
    “還有衣服，收音機，電視劇……”
    少年說著側過頭對上多吉的視線，目光晶亮。
    “她不是騙子，外麵的世界，真的很熱鬧，很精彩。”
    多吉囁嚅著嘴：“可，是……”
    “我會消散嗎？”
    少年張開雙臂：“多吉，每個人都會死的，我們也一樣的啊。”
    “雪山上一年又一年的白雪皚皚，我已經看膩了。”
    “能一直看到這樣的美景，吃到很多的美食，就算消散，我也覺得值了。”
    多吉沒說話，呆呆地看著少年。
    “雪童~”
    他有些茫然無措。
    “多吉，你不會逼我回去的，對吧？”
    少年笑看著他，笑容一點點收斂。
    “所以你還是跟他們一樣啊。”
    “說什麽想對我好，結果隻是單純想困住我。”
    多吉聞言，連連擺手。
    “沒，有。”
    少年漆黑的眼瞳盯著他。
    “是沒有，還是不敢呢？”
    他忽然又笑了起來。
    “你都這麽高這麽大了，怎麽還喜歡裝可憐？”
    “是覺得這樣我會一直心軟嗎？”
    “就會乖乖跟你回去，繼續被困在雪山上？”
    多吉不說話。
    阿財輕輕扯了扯蘇塵衣袖。
    見蘇塵看來，指著少年腳下小聲道：“爸爸，哥哥哭了，好多淚水。”
    蘇塵怔了怔，這才發現少年腳邊不知不覺積了一攤水。
    察覺到目光，少年側頭看來，很快又擠出笑容。
    “小朋友，那不是哭。”
    他對阿財擺了擺手，又看向蘇塵：“你其實不該帶他來找我的。”
    蘇塵歎氣：“我不希望你消散。”
    他又問：“你在雪山不快樂，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出事就求你出手救嗎？”
    少年搖頭：“不是。”
    “我很喜歡他們出事。”
    “隻有出事的時候，他們才會跟我說話。”
    “他們給我修了很高的雪房子，讓我住在裏麵。”
    “可是我不喜歡。”
    “到處都是白花花的，沒人跟我玩，沒人跟我說話，我隻能玩雪。”
    “哪哪兒都是雪，我不想再玩雪了……”
    少年說著指著角落裏的箱子：“你看，我在這裏才發現，冰也很好玩，嗖一下，活蹦亂跳的魚就死了，凍在裏麵，可以捧起來看漂亮的魚鱗……”
    蘇塵沉吟半晌：“所以，你想消散嗎？”
    少年神色失落：“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