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飛一段路程，徐長卿都要仔細觀察一番四周，然後再繼續前行。
    盡管始終風平浪靜 ，全無意外發生。
    對危險保持敬畏，對未知保持謹慎。
    這裏是東域聖人之塚，而且在那偽天道的注視下進行著試煉，懷揣多麽謹小慎微的心態都不為過。
    眼前終於明亮起來，視野霎時間變得開闊。
    徐長卿飛到一棵枯樹之上，並未第一時間探查，而是就站在樹杈上，將自己隱於樹幹之間。
    到了此地，這片虛無之地竟開始有了風。
    樹梢隱隱晃動，給人這棵樹搖搖欲墜的錯覺。可沒什麽意外發現，彷佛這片區域同樣平和的歲月靜好。
    徐長卿選擇的這棵枯樹，雖算不得高，但站在其上，已經能看到極遠的距離——遠處的邊際無窮無盡。
    有些強者可以采集罡風為己所用，徐長卿雖不精通這般，但憑借平步青雲，他飛行的身法亦是上乘。而飛行本就需要靈力驅動著，且飛行的越高，消耗越大。據說達到歸墟境後，可以憑借飛行穿越天際，如此眼見怕是能見到尋常修士所見不得的風景。
    靈氣其實是有“情緒”的，在不同環境下，有著不同的反應。順應那種“情緒”，或是安撫或是改變，都能讓道術呈現不同的結果。
    這一點徐長卿自輪回殿便感受到過，那裏的靈氣之奇特，彷遊離於生與死之間，保持著一種平衡，而徐長卿掌控的輪回之力便是遵循輪回殿的靈氣所掌握，他也不知為何，自己對這般靈氣有一種天生的親和感。
    而這聖人遺跡的靈氣則不同——虛無之下沒有生，隻有種極致的死意。
    徐長卿指尖拂過粗糙的樹皮，枯木的紋理在他感知中如同凝固的河流。這棵樹，看似衰敗腐朽，卻能在死氣彌漫的虛無之地紮根，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悖論。
    “龍爺，你說這裏的“靈氣”還稱得上靈氣嗎？”
    在這一片“安靜祥和”的區域，徐長卿忍不住向雲頂仙宮中的龍爺打趣道。
    “唔...”龍爺打了個哈欠，聲音有些懶洋洋的：“這裏的靈氣龍爺以前曾感受過...”
    “哪裏？”徐長卿有些好奇。
    “在龍爺道身未破碎之前，曾隨族內老祖征戰星海，到過一個地方——‘歸墟之眼’的邊緣。”
    “歸墟之眼？”徐長卿心神一凜，這個名字似乎蘊含著一種奇特之感。
    “不錯。那是諸天萬界殘骸的最終歸宿，萬物寂滅之地。那裏的‘靈氣’，或者說‘死炁’，比此地更純粹、更霸道，尋常修士觸之即化道消。此地這死氣，雖有其形，卻無其神髓，更像是……被稀釋、被馴化、或者說……被某種規則強行拘束於此的‘標本’。”龍爺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古怪，真是古怪，我聖龍族不乏一些聖境大能隕落，可此地的死氣，徒有其表，少了那真正磨滅萬物的歸墟真意，倒像是…...嗯，像是一個巨大的墳墓裏，屍體腐爛後積攢了千萬年的屍氣....”
    龍爺的比喻讓徐長卿心頭微寒。
    聖人遺跡雖說隻是一座墳墓，但聖人生前浩瀚無邊的力量與意誌，在漫長歲月中衰敗怎會如此腐朽？它們彷佛不再具備滋養萬物的生機，反而成了侵蝕一切活物的毒藥。
    他嚐試著將一縷仙念小心翼翼地探入身下的枯樹。
    意外發生了——仙念並未如預料般被死氣侵蝕消融，反而如同水滴融入海綿，順暢地滲透了進去！這枯樹內部，並非實心，而是一片奇異的空間褶皺，裏麵流淌著一種更加凝練、更加粘稠的……死氣？或者說，是承載死氣的介質？
    “咦？”龍爺也發出了驚疑之聲，“這樹……有點意思。它不是自然生長的。龍爺感覺到了……人工雕琢的痕跡，非常古老的手法。它更像是一個……容器？或者說……錨點？”
    容器？錨點？徐長卿心中一動。他加大了仙念的探入力度，體內通天宮悄然運轉，一絲微不可察的輪回之力裹挾著仙念，試圖解析這枯樹內部的奧秘。
    刹那間，異變陡生！
    枯樹內部那片粘稠的死氣介質，在接觸到輪回之力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湖麵，劇烈地波動起來！死氣翻滾凝聚，竟在樹心核心處，勾勒出一個極其微小、卻複雜到令人頭暈目眩的立體符紋！這符紋散發著古老、冰冷、秩序森嚴的氣息，與整個遺跡彌漫的虛無死意隱隱呼應，卻又更加內斂，更加核心！
    “這是……空間陣紋的樞紐！”龍爺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徐小子，這棵樹，恐怕是維持這片‘無妄之地’空間穩定的關鍵節點之一！甚至可能是……連接不同區域的‘門’！”
    門？徐長卿精神一振。
    他立刻回想起之前規則之音提到的“鏡殿”、“衍念淵”、“初劫天台”三處支路。難道這些區域，並非通過物理通道相連，而是通過這些散布在虛無中的“枯樹錨點”進行空間跳躍？
    這個猜想讓他心跳加速。他嚐試著將更多的輪回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那個微小的立體陣紋。
    嗡！
    枯樹發出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亙古之前的顫鳴。徐長卿腳下的空間瞬間扭曲，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鏡麵般剝落、重組！
    沒有劇烈的空間撕扯感，更像是一步跨過了一道無形的門檻。
    下一刻，徐長卿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腳下不再是虛無，而是某種溫潤如玉、卻冰冷刺骨的白色石板鋪就的環形平台。平台懸浮在絕對的黑暗之中，無邊無際，唯有平台本身散發著淡淡的、恒定不變的微光，照亮了周圍有限的範圍。
    平台中央，並非預想中的無妄印，也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寶物。
    那裏懸浮著……無數顆光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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