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麽……？”
    空靈的聲音裏混雜著難以捉摸的疑問，更透著一絲人性化的猜疑。
    被詢問的對象——徐長卿，內心同樣驚詫莫名。
    “沒有因果……”
    “沒有命數……”
    “甚至……沒有存在的‘必然’……”
    “此話何意？”徐長卿反問道。
    空靈之聲陷入了沉默，仿佛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旋渦，透出糾結與混亂。
    就在這時，徐長卿袖中那枚沉寂已久的天道碎片，忽然微微震顫，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開始與這片虛無之地產生共鳴。空靈之聲恍然大悟般欣喜道：
    “吾知曉了！”
    “吾知曉了！”
    “吾知曉了！”
    一連重複三次。
    “原來你是……”
    徐長卿正欲側耳傾聽，那聲音卻戛然而止，仿佛不願再說下去。
    “你本不該出現在此，為何要破開聖塚結界強行闖入？”聲音轉移了話題。
    徐長卿壓下被吊胃口的無奈，拱手道：“敢問前輩為何要帶走小師姐？晚輩正是為此而來。”
    虛空中倏然撕開一道裂縫，光幕閃爍，映出一道柔弱的身影。
    “小師姐！”徐長卿心頭一緊。
    “她很安全。”空靈之聲阻止了他欲要出手的動作，“首先，吾乃聖人意誌所化，你可稱吾為‘天道’，亦可稱‘聖意’。”
    “吾不會傷她，她之存在，與此地有緣。召她而來，非吾之意，乃因果自成。”
    “你，毋需憂心。””
    徐長卿聞言，緊繃的心弦稍鬆，但對方口中的“機緣”仍讓他微微皺眉：“敢問這機緣，可會傷害到小師姐？”
    “放心便可。”
    “此地並無屬於你的傳承，但你可自行搜尋，想必對你突破至外樓境大有裨益……”話音落下，那聲音再無回應。
    “突破外樓境麽……”
    徐長卿確實已在通天境圓滿停留了許多時日，正處瓶頸。雖憑借煉製的四品渡厄丹，突破易如反掌，但他總感覺心境尚未圓滿，似乎欠缺一絲契機。
    修行之道，若未臻至無漏之境，即便強行突破，也不過是下乘。正如大師兄計少華，在通天圓滿之境沉澱近十年，直至挫敗莊無羨，方才突破。又如燕飛羽，追求無漏無缺，也是在與他徐長卿一戰後，方才圓滿。這般根基紮實的外樓境，初入此境，便足以稱雄。
    此刻聽聞那偽天道之言後，他靜立原地，掌心天道碎片悄然浮現出一道微光。
    冥冥中，他知曉：若連這一境都無法圓滿參破，那所謂前路，終歸不過妄念堆疊。
    ......
    打量著那魂印之中仍殘留著些微溫熱的氣息，仿佛死者最後的意誌尚未完全熄滅。它們本應是凝實的“無妄印”，可此刻卻如碎鏡斑駁，顯然無法直接使用。
    計少華凝眸良久，終於一袖卷起，將那四枚殘印收起。
    “也算他們留給後人最後一點饋贈了……”他低語。
    三人終於恢複清明，聚攏了上來，小啞巴神情仍有些茫然，張口結舌之下，發出的依舊是“阿巴阿巴”的呢喃，可從眼神中卻能看出一絲清醒。
    “多謝大師兄相救。”
    “無妨。”計少華不知何時又是掏出了一把折扇笑著輕擺：“你們可是遭遇了那些鬼王穀的弟子？”
    “沒錯……”一名親傳弟子苦澀道，“我等與他們同時發現了這處地底，本想著其中或有‘無妄印’，正欲觀望，誰知鬼王穀之人竟驟然發難。啞師弟雖攔住了數人，但我等終究勢單力薄，最終被擒……若非大師兄及時出手，我們恐怕早已化作那無妄印的養料了……”
    計少華微微頷首，此地凶險，落單者極易成為他人獵物。
    “此地考驗的，不止修為，更多是選擇與意誌……你們幾人便跟在我身後，一同尋找其他同門吧。”
    “大師兄……”一名女弟子低聲道，“不必帶著我們這些拖油瓶……我們都知曉聖人遺跡機緣重大，大師兄若想……”
    “住口。”計少華難得的眉頭一沉，“若你們出什麽意外，我便沒臉麵對宗門，也沒臉麵對你們的親朋。我們是同門，更是落雲人，我既為大師兄，自該護你們周全。”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散如飛灰的幹屍：“相比之下，所謂的機緣又算得了什麽？”
    “可他們……”女弟子望向那四散如煙的幹屍，聲音低啞，“他們也曾是同門……也曾有過……一樣的誓言……”
    空氣突然沉默。
    是啊，他們這些人，又如何能確定未來不會成為另一些“執妄者”？
    計少華卻輕聲道：“他們死於執念，而我們活於清明。”
    “此地之試，不止試道，也試心。”
    計少華輕咳一聲，似乎對自己方才的“高論”頗為自得，將殘印封入靈符，瀟灑地甩了甩秀發道：“繼續前行。若能匯合更多同門，合眾人之力清除那印記異象，或許能讓更多人通過此地。”
    忽地，小啞巴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指著地坑深處的一麵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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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阿巴。”
    眾人循著他手指望去，那壁後竟露出一道古舊的符紋，似是傳送陣的殘痕，然而比尋常靈陣更古老，更多出一股天道之力的扭曲感。
    計少華眯眼收起心思，上前撫摸那石壁，指尖傳來一陣溫熱與輕顫，仿佛這壁後，連接著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啞師弟，這是你方才醒來之前發現的？”
    “呃...啊...”小啞巴連連點頭。
    計少華深吸一口氣：“若是大師兄猜得沒錯，這應當是一處秘地……或許，那真正的機緣，不在這‘印’上，而在——”
    他話音未落，忽感腳下大地一陣劇烈震顫，那枚殘存的法印驟然裂開，一縷漆黑如墨的氣息破體而出，在半空凝聚成一張模糊的麵孔。
    那臉上看不清五官，唯獨一對眼睛——
    正是那高懸天穹之上的幽藍巨瞳的縮影！
    一股徹骨寒意，順著所有人的脊背蔓延開來。
    【無妄之地·初階評級試煉開始，難度等級：三等】
    【判定：此地“規則感知者”已現】
    【下層通道，將在三刻鍾後開啟】
    【同時開放：鏡殿、衍念淵、初劫天台三處分支路徑】
    【天驕之道，唯餘孤行】
    果然，這無妄印是開啟第二層試煉的鑰匙！
    這說明，欲通關這第二層，則需收集三枚無妄印，然後經曆三個考驗，且通過試煉的考驗者才算真正激活那無妄印。
    當那規則聲音落下，那麵石壁符紋大盛，湧現出無數字符，組成了通向三處支線的文字地圖。與此同時，整個地坑如鏡麵般緩緩下沉，露出三條幽幽通道，分別朝不同方向延展開來。
    每一條通道盡頭，都散發著不同氣息——
    鏡殿：鏡光反射間，有諸多倒影步步並行，似為映照本心之地；
    衍念淵：幽深混沌，有斷斷續續的夢語浮沉，如舊憶翻湧；
    初劫天台：靈壓驚人，似為引發渡劫之景，有雷鳴初響。
    “大師兄，我們走哪條？”
    計少華凝望三條岔道，沉默不語。
    “這三條通道……應是為了收集第二枚‘無妄印’而設。”他緩緩道，“我走初劫天台。你們不必涉險，就近前往鏡殿或衍念淵，想必生機也更大。”
    他知這話不假，初劫天台的壓迫感遠遠強過其他通道。既然試煉開啟，其餘幾人也無後路可退，隻能硬著頭皮前進。
    “聽大師兄的，你們走那兩條通道，我們於出口匯合。”
    “一定要活下來。”
    說罷，計少華一步踏入初劫天台的通道，身影迅速淹沒在電光雷鳴之中。
    幾人沉默，小啞巴則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一枚碎印，興奮地拔腿跟了上去：“阿巴！”
    “哎，等等我們——”
    其餘幾人相視一眼，終究還是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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