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靖點著了一根煙，聽著瓦工師傅這八卦的話語，緩緩吐出一口煙。
    “別這麽八卦。”
    “我一個工地上混的，敢說跟老板娘沾親帶故？”
    “我要是跟老板娘沾親帶故，我直接在公司坐辦公室了。”
    瓦工師傅點了點頭：“我說也是，雖說都姓司，可天底下姓司的多了，那都是老板家的親戚了？”
    “這群人啊，天天傳，傳些碎嘴子的事情……”
    “我就說了，都不靠譜……”
    司靖抽著煙，微微笑著，不大一會，等小羅回來，推上車，給瓦工師傅運料，他才下了樓，站在工地的活動板房外麵。
    這時間，外麵凍得透骨，活動板房裏麵，頂多是遮風，雖然點了爐子，還有空調吹吹風，但還是冷得很。
    這股子陰冷，還不如在外麵曬曬太陽。
    一根煙抽完，他剛要扔掉煙頭，身後，一陣聲音響起。
    “司大哥在工地待得倒是夠習慣的。”
    蘇陽緩緩走來，司靖轉過頭，不敢相信的看向蘇陽。
    “蘇總，您怎麽來了？”
    蘇陽笑了笑：“別客氣，你是瑤瑤的大哥，自然也是我大哥。”
    “怎麽樣，工作忙嗎，方便跟我出去一趟嗎？”
    司靖摘下腦袋上的頭盔，回頭看了一眼。
    “能出去，得去報個備。”
    蘇陽點了下頭。
    司靖朝著一旁的辦公室裏走去，裏麵，鬆江天下第一城的總工，今天剛好在值班。
    司靖笑了一聲：“徐工，有點事，想請半天假，晚上我就回來。”
    徐工站起身：“小司啊，不是說好今天你在這值班嗎？”
    “我過來點個卯，還得去其他工地一趟。”
    “你現在撂挑子走了，這工地上可沒人了……”
    “今天活也不多，幹完再走不行嗎？”
    司靖苦笑一聲：“來了個朋友，有點著急，要不然明天我回來加班。”
    徐工歎了口氣。
    “小司啊，你來的時間短，我是最看好的，你一向是吃苦耐勞，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就耽誤了大好的前途！”
    “這個工地結束之後，我是想把你帶走的，你是高學曆人才，咱們鬆江建工，是需要你這種人才的！”
    “今天熬一熬，我看也快幹完了。”
    “朋友哪有工作重要，年輕人，還是要以工作為重啊！”
    司靖眉頭緊鎖：“那就算我曠工吧。”
    徐工眉頭緊鎖：“你這小夥子，怎麽跟你說，你就不往心裏去呢？”
    “外麵什麽狐朋狗友，你跟被勾了魂一樣！”
    “你這假，我不批啊！”
    徐工說完，直接坐回了椅子後麵。
    這個司靖，平日裏工作倒是還算努力，怎麽越到這種著急的時候，越起幺蛾子。
    這工地上都排好了的值班表，因為他一個人亂竄，全都得重新排。
    司靖歎了口氣，他轉身正要出門，卻見蘇陽推開門，直接走了進來。
    司靖正要說話，蘇陽搖了搖頭，直視著徐工。
    “你是哪個部門的？”
    徐工抬起頭，隻覺得蘇陽有些眼熟，再仔細一看，他一個哆嗦，站直了身子。
    “蘇……蘇總，您怎麽來了？”
    “您怎麽不提前打個招呼！”
    “我好帶人出去接您！”
    蘇陽眉頭緊鎖：“我來找司靖，他過來找你請假，你為什麽不批假？”
    徐工張了張嘴，他看向司靖，又收回目光，心裏想要罵娘。
    這個司靖，你踏馬早說是蘇陽來找你啊！
    怎麽就跟個啞巴一樣。
    他訕笑一聲：“我以為，他有事出去，不知道是蘇總來找他。”
    “這樣，司靖啊，我在這替你值班，你去吧！”
    司靖點了下頭：“謝謝徐工。”
    蘇陽眉頭緊鎖，他雖然平日裏把公司都交給下麵人去管理，可這個姓徐的，的確有些不近人情。
    他帶著司靖出了門，看向眼前的工地。
    “這個徐工，一直這麽對你們？”
    司靖苦笑：“對我還算不錯了，我是總公司派過來的，好歹是朝中有人。”
    “對待其他人，唉，也沒個好態度。”
    “但也理解，在這種地方，得立得住威，不然哪有人聽你的話。”
    “這群工地上的工人，淳樸，但也吃人。”
    “他們腦袋裏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人善良，但心思也不少。”
    “更像是一群，隻有原始欲望驅使的野獸……”
    蘇陽點了點頭，這是難免的，有些時候淳樸和善良並不劃等號，弱勢群體，也未必弱勢，看上去強勢的群體，也未必強勢。
    隻有這個徐工，他回頭要跟周祥打聲招呼，換掉倒不至於，但最起碼，還是要改一改這工作作風。
    出了工地，蘇陽在附近找了個餐館，要了個包廂，隨便點了幾道菜。
    “在工地上還適應嗎？”
    蘇陽遞了一雙筷子給司靖。
    司靖苦笑一聲：“還好吧，稱不上適應，但也算不上不適應。”
    “每天工作安排的滿滿的，餓了就吃，困了就睡，醒了就幹，也沒什麽煩惱。”
    “工資雖然不多，但你也知道，掏了那兩個億之後，我爸媽還有些錢。”
    “外麵隻剩下我和我媽，養活我們娘倆，還是不成問題。”
    蘇陽點了點頭，服務員開始一道一道的上菜，一直到最後一道菜上完。
    他關上門，吃了一口。
    “關珊珊那麵，她的骨灰，被她母親領走了？”
    司靖聽見關珊珊三個字，忍不住頓了一下，但還是點了下頭。
    “對，被她母親帶回春城市了，安葬在公墓裏。”
    “我……我去看過一次，上了幾炷香。”
    蘇陽歎出一口氣：“你知道的，我隻是想抓她進去，沒想過要她死。”
    “想要她死的，另有其人。”
    司靖點頭：“紅丸集團……”
    “你不用和我說這些，我都明白。”
    “關珊珊走到今天，是咎由自取，他對瑤瑤下手，害死了大伯，即便被抓，她也難逃一死。”
    “與其流落異國他鄉，死在這，已經是她最好的歸宿。”
    司靖說著話，夾起一塊肉，塞進嘴裏，卻味同嚼蠟。
    他說不出該如何對待關珊珊，戀人，肯定不是，朋友，似乎也談不上。
    可這個女人，死在他麵前的模樣，總能讓他午夜夢回，驚醒回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