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靖木然的吃了幾口菜，大口大口的塞了幾筷子飯。
    這吃飯的方式，是他在工地上學來的。
    沒有往日的細嚼慢咽，溫文爾雅，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隻是他不明白，蘇陽為什麽會突然來找他，為什麽又提起關珊珊。
    蘇陽吃了兩口飯：“二叔在監獄裏還好嗎？”
    司靖點頭：“還算不錯，判了十五年，表現良好的話，十二三年，就能出來了。”
    “到時候，他六十多歲，正好我給他養老。”
    司靖說著，扒拉了兩口飯，已經吃完了一碗。
    蘇陽眉頭緊鎖，直視著司靖，也表明了今天的來意。
    “你甘心嗎？”
    司靖想要去盛飯的手，頓時一愣，他嘴角上還殘留著半個飯粒。
    “你……你問我？”
    蘇陽點頭：“對，父親被害，你也被連累，原本的司家大少爺，現在在工地上搬磚，推水泥，還有死去的那個關珊珊……”
    “你明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者說是幕後黑手。”
    “你與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司靖苦笑著：“別開玩笑了，蘇總，那是你的敵人，不是我的敵人，我現在就是鬆江建工下麵工地的一個項目副經理。”
    “你指望我能幹什麽呢？”
    他夾了兩口菜，眼中雖然有些黯淡，卻還是喜歡眼下平淡的生活。
    那些什麽宏偉的未來，夢中的藍圖，以及遙不可及的報複，早就被他放下了。
    他承認自己是懦弱的。
    如果不是如此，他又怎麽會坐上船離開R國之後，一直在江城市躲躲藏藏。
    甚至連沒有回到R國的勇氣。
    他雖然不清楚蘇陽想做什麽，但他的第一反應，覺得蘇陽看錯了人，他不是那塊料。
    現在的他，已經是個廢人了。
    蘇陽歎了口氣：“殺紅丸集團一個回馬槍，幹掉紅丸集團！”
    兩句話出口，司靖頓時一愣，緊接著，苦笑一聲。
    “蘇總，咱們沒喝酒，你怎麽還說起醉話來了。”
    司靖吃著菜，隻是搖了搖頭。
    “算上你的全部身家，都不夠紅丸集團的一個零頭。”
    “你說殺一個回馬槍，拿什麽殺？”
    “你說幹掉紅丸集團，拿什麽幹掉紅丸集團？”
    司靖苦笑著，他低著頭，吃著飯，把自己的嘴裏塞得滿滿的。
    “等吧，或許十年之內，你能等到這個機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蘇陽冷笑：“我蘇陽報仇，一向是從早到晚！”
    “如果給你一次機會，一次能夠背刺紅丸集團，讓紅丸集團大出血的機會！”
    “你願意去做嗎？”
    司靖沉默著，他咀嚼了兩下嘴裏的飯菜，他看著蘇陽，到現在，他還覺得，蘇陽是在跟他開玩笑。
    “如果真有這種機會，蘇總何必來找我。”
    蘇陽直視著司靖的目光：“因為我相信你，這件事，隻有你能做到！”
    司靖眉頭緊鎖，還是有些不解。
    蘇陽從懷中掏出一張銀行卡，從桌上，推到司靖麵前。
    司靖一愣：“這是……”
    蘇陽道：“當初接二叔和二嬸回到華國，你給了我兩億兩千萬。”
    “這筆錢，我一直沒動，就在這張卡裏。”
    “在你麵前，現在有一次絕佳的機會，可以拖紅丸集團下水，幹掉紅丸集團，既報了你的仇，也報了我的仇！”
    “如果你願意，這兩億兩千萬，就是啟動資金。”
    “如果你不願意……”
    “這錢也還給你。”
    “當做你後半生的養老費。”
    蘇陽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靠在椅子上。
    “你認真考慮考慮……”
    “如果想清楚了，隨時打我的電話。”
    蘇陽說完，站起身，出了餐館，他是趁著公司午休，跑出來了一趟。
    這兩億兩千萬，他從始至終就沒動過。
    為的就是今天！
    他相信，司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餐館包廂裏，司靖看著桌上的那張銀行卡，久久的沉默，他伸出手，隻見卡背麵上，貼著轉賬的密碼。
    這裏麵，真的是他送給蘇陽的那兩億兩千萬？
    他父親司東恒，留下的大部分積蓄？
    司靖握著手裏的銀行卡，他猛地咽下了嘴裏的飯菜，他目光有些猙獰，狠狠地咬緊牙關。
    他又何嚐不想報仇！
    如果他是蘇陽，他有蘇陽的本事，他何至於窩囊至此！
    隻能在工地上，搬磚，推水泥，用勞累來麻醉自己！
    司靖緩緩站起身，他眉頭緊緊皺起，看著一桌子的殘羹剩飯，轉身走出了餐館。
    看著馬上要上車的蘇陽，司靖喊住了他。
    “你有多大把握能成功？”
    蘇陽笑了一聲：“百分之五十，加百分之五十！”
    司靖一愣：“百分之五十加百分之五十？”
    蘇陽關上車門。
    “我這的百分之五十必勝！”
    “剩下的那百分之五十，在你身上！”
    “如果你能做到完美，那就是百分之一百！”
    “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你知道，我這個人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司靖沉默了片刻，他握著手裏的銀行卡。
    如果蹉跎下去，這兩個億，足夠他瀟灑完後半生，甚至夠一家三口衣食無憂。
    可他甘心嗎？
    就甘心這麽屈辱的等死嗎？
    等到幾十年後，他閉上眼，合眼的那一刻，還要記得今天，蘇陽給他一個能夠翻盤的機會。
    被他拒絕了？
    不管是為他自己，為自己父親，母親，亦或者是那個或許與他無關的關珊珊。
    他不想讓紅丸集團，從世界上消失嗎？
    他想，他做夢都想！
    他每日在工地上辛苦勞作，就是為了忘記這些事情，來麻痹自己，他反複告誡自己，是因為自己的無能，才換來了今天。
    可蘇陽找到他，給了他兩個億！
    司靖緩緩抬起頭，直視著蘇陽的目光：“我能做些什麽？”
    蘇陽拍了拍自己的車。
    “上車，慢慢聊……”
    司靖點了下頭，打開車門，想要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可看著自己身上的水泥，泥垢，灰塵，想了想，他脫掉外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裏，然後坐了進去。
    蘇陽啟動車子，帶著他，直奔大青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