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骨骼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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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嗎?”
“還沒……”
“醒了!醒了!!”
幾隻腦袋圍聚在一起,激動地盯著悠悠轉醒的小兔子。
年荼從昏迷中蘇醒,意識漸漸回籠,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但並不覺得難受,反而像是睡了一個舒坦的好覺,下意識地攤開爪爪,伸了個毛絨絨的懶腰。
剛睜開眼,就見幾張陌生麵孔湊得很近,還掛著癡漢般的微笑,嚇得她渾身一個激靈,警惕地炸起絨毛。
圍觀人群也被氣勢洶洶的小兔子反過來嚇了一跳,呼啦啦後退,散開些許。
對峙數秒,年荼定了定神,才發現眼前人也不算全然陌生。他們身上穿的衣裳都很眼熟,正是進入秘境之前就曾遠遠打量過她的那些合歡宗弟子。
“幾位道友可有什麽事?”,她環顧四周,辨認不出這裏是哪兒,也沒看到謝寂離的蹤跡,不由皺起眉頭。
“啊——!!!”
隻在年荼開口的這一瞬,幾聲驚呼重疊在一起,堪稱震耳欲聾,嚇得她思緒盡亂,瞪圓了眼睛震驚地望向眾人。
眾人的震驚顯然也不比她更少,全都盯著她動彈了幾下的嘴巴。
“說話了!!”
“她、她會說話?!”
這隻小兔子是他們逃亡途中偶然撿到的,即便當時情況危急時間緊迫,他們到底也沒能敵過可愛攻勢,順手把她一起揣了回來。
原以為是秘境裏溜出來的野生小兔,他們爭搶了一路,都想把她據為己有。
……結果竟然是個妖修。
既然已經開了靈智正式修行,那她自然不可能成為任何一人的寵物了。
一時間,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幾個合歡宗弟子臉上浮現掩藏不住的失落。
年荼:“……”
從能變成獸形開始,她都數不清多少次被當成靈寵,已然習以為常。麵對窘迫道歉的眾人,她搖晃腦袋,表示自己並不放在心上。
相較於這個,她更關注的是別的事情,“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道侶?他穿著一身黑衣裳,是個劍修。”
麵對著揮舞四肢努力比比劃劃的小兔子,合歡宗弟子們愣了一下,紛紛搖頭。
“抱歉,沒什麽印象。”
仔細回憶一下,撿到小兔子的時候,那附近空空蕩蕩,好像被專門清理過,隻有她自己,沒有什麽黑衣劍修。
倒是另一個問題很容易回答,“這裏是合歡宗。”
???
年荼大驚失色。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昏迷之前,隻記得自己被暗算闖入了禁地。怎麽再一睜眼,就已經離開了秘境,到了合歡宗的地盤上?
許是她眼底的迷茫太過明顯,為首的合歡宗大師兄主動開口,為她解惑,“秘境附近現在很不安全,我們不知道你是妖修,偶然看到你,就自作主張把你帶回宗門了。”
大衍秘境天塌地陷,消失匿跡多年的魔尊蛟突然現身,秘境周圍如今動蕩不安、亂作一團,劍尊和各宗長老追著蛟往魔域的方向去了,留下弟子們正在收拾殘局。
“既然你醒了,是不是要回十萬大山?需不需要我們送你一程?”,合歡宗大師兄好心詢問道。
妖修多出身於十萬大山,他想當然地覺得這隻小兔子也是其中一員。
年荼聞言沉默一瞬,神情微微恍惚,沒有糾正自己其實是靈罡宗弟子。
她的心情現在說不出的複雜。
找了很久的幕後大惡人竟是靈罡宗宗主,實在是出乎意料,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隻會把她當成瘋子。
靈罡宗她現在肯定是不能回了,敵我實力相差太懸殊,貿然上門就是送菜。
必須得先和她的大乘期金大腿劍尊會合。
正好,她也要找到蛟,兩個目的地重合,看來魔域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但還有一個問題擺在眼前——
謝寂離在哪兒?
年荼忍不住抬起爪子撓了撓臉蛋,毫無頭緒。
所幸,認了主的玄金環沒丟,一刻不停地為主人傳來伴侶的情緒波動。
確信謝寂離還活著,年荼的心情就還能穩住不崩,從儲物袋中掏出通訊符,千裏傳音。
消息傳過去,卻猶如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信。
一旁圍觀的合歡宗弟子們目睹全程,見年荼沒能順利聯絡到失蹤的道侶,不由麵麵相覷,都有些局促。
還是大師兄輕咳一聲,硬著頭皮開口,“道友既然已經來了我們這兒,不如先在此小住一段時間?”
秘境裏這次死了不少人,小兔子的道侶聯係不上,八成是凶多吉少了。他們不想戳人痛處,但好不容易逃離那鬼地方,他們更不希望她折返回去,以身涉險,為了尋找一個死人而弄丟了自己的性命。
見小兔子呆在那裏一動不動,幾人對視一眼,出手如電,猛地撲上去。
“!!!”
年荼還在整理紛亂的思緒,冷不防就被人一把捉住,扣在掌心,半強製性地綁架帶走。
她反射性地蹬了一腳,半途才險而又險地收住,好懸沒把好心人踢成重傷。
“……多謝道友收留。”
暫且留下來小住幾日也沒什麽不好,她的確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落腳,靜下心來捋清一切。
合歡宗雖是個大宗門,位置卻很是隱蔽,據說是因為風流債太多,謹防債主打上門搶人。
彎彎繞繞過了幾個傳送陣,終於正式踏入宗門內部,陌生景致撲麵而來,年荼的大腦短暫放空了一瞬,幾乎迷失在這片縹緲柔和的香霧裏。
與坐落在群山萬壑間的靈罡宗不同,合歡宗整個宗門竟置於花海之中,桃樹遍地,花枝爛漫,映著日光下閃爍的琉璃彩瓦,宛如神仙之境。
年荼被安頓在一座空置無人的內門弟子洞府,還有人體貼地為她尋來了衣裳,供她變成人形後穿著。
她將衣裳拎起來抖了抖,盯著那過於輕薄稀少的布料看了兩秒鍾,果斷地選擇了穿自己的衣服。
幸好,儲物袋沒丟,裏麵的東西也都在,年荼翻出一套簡單樸素的衣裙囫圇穿上,再清點其他東西,驚訝地發現秘境裏追隨了她一路的幾株靈植也跟了出來。
她好像,並沒有把它們放進儲物袋來著?
看到這幾個熟悉的家夥,年荼先是眼前一亮,而後目露困惑。
記憶停留在昏迷前,她擰著眉頭回憶良久,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把它們小心地從儲物袋中取放出。
其中一株雪蘿藤蔓粗壯,體積頗大,哪怕蜷曲起來,也幾乎將房間漲破撐開,年荼忙不迭施了個縮小咒在它身上,才不至於鬧出什麽大動靜。
她撫了撫胸口,安撫一下怦怦亂跳的心髒,用精神力溝通,示意靈植們排排坐好。
“告訴我,你們為什麽在這裏?”
……
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和靈植溝通,傍晚時分,年荼才推開門窗。
天邊霞光綺豔,微熱的夏風混著花香飄入窗內,她卻沒什麽心思欣賞美景,神情仍有些恍惚。
靈植們生長在大衍秘境中,若說起對大衍秘境的了解,沒有人比它們更深刻。
秘境外的修士還沒弄清楚大衍秘境動蕩的緣由,遂歸結於魔尊蛟作亂,將此事不分青紅皂白安在了他頭上。
但從靈植們這裏,年荼得知的真相卻是另外一個版本——罪魁禍首不是蛟,而是大衍秘境的界靈。
作為天地靈氣孕育的寶地,大衍秘境在漫長的年歲中生出了靈智,誕生了界靈。起初的界靈天真懵懂,但在吸收了一批又一批死在秘境中的修士殘存的貪婪、不甘、憤怒等種種惡意後,它漸漸變得不再平和無害,而是蠢蠢欲動想要吞噬一切,壯大己身。
於是,禁地出現了。
若非百年前突然有個強得過分的家夥突然闖入,把界靈打了一頓,又以沉眠為代價運行陣法鎮壓著它,大衍秘境恐怕早已崩塌於禁地的擴張吞噬,根本撐不到這個時候。
思及此處,年荼垂眸摸了摸鼻尖,替蛟覺得冤枉。
明明做了好事,黑鍋卻扣在了他頭上,真是有苦難言。
靈植們嘰嘰喳喳,把知道的事情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年荼,但它們也不清楚謝寂離的下落。
植物根係發達,感知危機的能力更強,覺察到不對的它們第一時間就匆忙退出了禁地,憑著本能朝反方向一路逃竄,不願被界靈吞噬。
恰逢蛟撕開一條通道,它們趁機尾隨而出,結果就被蛟抓住,團成一團,打包塞進了年荼的儲物袋裏。
一說起蛟,靈植們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好可怕,那個人抓了你又抓了我們。]
[還以為會被他吃掉呢。]
[嗐,幸好沒吃。]
[可能是想留起來慢慢吃吧。]
[黑衣服的劍修可能已經被他吃了!]
[嗚哇!!]
年荼:“……”
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吃了倒是不至於,但既然蛟從謝寂離手上搶走了她,免不了一番爭鬥。眼下她聯係不上謝寂離,是不是因為他被蛟打傷,沒能離開禁地,落到了那界靈手上?
一想到靈植描述中界靈無物不吞的凶殘,年荼難忍焦慮,在屋子裏反複踱步。
焦慮似乎會傳染,很快,玄金環傳遞來的情緒也變得躁動急迫。
年荼慌了一下,旋即才想到,自己的情緒也會傳遞到謝寂離那邊去。
既然他能這麽快給出反應,是不是說明他暫時是安全的??
想到這,她深深呼吸幾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玄金環的波動也漸漸平複,印證著她的猜測。
年荼閉了閉眼,緩緩呼出一口氣。
幸好她把劍尊的劍氣強行塞給了謝寂離保管,有這道劍氣托底,就算真的和界靈對上,也未必會輸。
“咦,哪來的小姑娘?”
一聲猶如鶯啼般風流婉轉的女聲忽而傳來,年荼陡然回神,循著聲音望過去。
“?”,第一眼沒看到任何人,她愣了愣,以為自己找錯了方向,又環顧四周。
那聲音再度出現,噗嗤一笑。
年荼敏銳豎起耳朵,重新鎖定了方向,目光最終凝固在……一隻兔子身上。
“是我在和你說話”,兔子點點頭,三瓣嘴微動,圓潤的臉頰肉也跟著一起顫抖。
年荼一時有種詭異的感覺,仿佛在照鏡子似的,對方和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像是她獸形的放大版。
被人這樣目不轉睛地瞧著,大兔子毫不緊張,顯然已經習慣了。她反過來打量年荼,嘖嘖稱讚,“小友是從哪兒來的?我觀你骨骼清奇,很適合入我合歡宗啊……”
年荼:“……”
謝、謝謝誇獎?
她張了張嘴,還沒想好如何回答,就見合歡宗大師兄從天而降。
“師父”,他朝大兔子拱手行禮,又看向年荼。不看不得了,一看嚇一跳,驟然瞪大了雙眼,“是你?!”
撿回來的小兔子變成人,竟是一張意想不到的熟悉麵孔。
合歡宗大師兄結結巴巴指著年荼呆立半天,扭頭向師父介紹,“這就是我說的那位靈罡宗的年荼道友,您看,她真的和您長得很像!”
……她竟然也是一隻兔妖,和師父一樣。
聞言,兔子和年荼雙雙愣住,下意識看向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