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楊元奇醒來，扒拉開孟嬋的雙手，出去院子往後山走去。轉過一個山頭，望過去那邊就是學府，已經有學生在晨練。山下更是炊煙嫋嫋。
    “元奇，怎麽你這麽早到這裏了。”來人是蘇過。天波楊府離這個山頭有段路程，他哪裏知道楊元奇是從孟家出來。
    楊元奇說：“過叔。”
    蘇過道：“你還是喊我蘇過吧，我們年紀相仿。”
    楊元奇說：“這裏感覺如何？”
    蘇過道：“更適合我。”他辭去楊興武的幕僚職務，來定安學府做了個專職教授，這裏葬著他的父親。
    朝堂對當年舊黨的人追索沒再那麽嚴苛，這麽多年下來，隨著太多人故去，是該消停，隻是朝堂還是那個朝堂，新的爭鬥從未停歇。
    蘇迨和蘇過兩兄弟卻從未想過回去，待過清寨的人對這裏都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大家看著它的成長。
    楊元奇道：“治理司幾番想你過去，怎麽就留在學府。”
    蘇過說：“教書可以靜下心來，順便整理一下父親的遺物。”蘇軾留下了各種墨寶，都是蘇過在整理。
    蘇過道：“倒要謝謝你，黨人碑蔡京要禁絕我父親的書籍，要不是開封那邊幫忙收著留下，我這個做兒子的都不知道有何麵目見父親。”
    楊元奇說：“我也是他的學生，關門弟子呢。”或許這就是楊家和蔡家解不開的結。
    蘇過道：“這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吧。”
    楊元奇黯然。
    蘇過說：“在定邊我碰到過郭忠孝和範夫人，提及她弟弟範正國，你要不要邀他過來？定邊最缺的是人。”郭忠孝現在提點鹽定路刑獄司，和楊元奇有過照麵。
    楊元奇在開封也曾和範正國有過照麵，兩個人年紀相仿，那時候的範純仁已垂垂老矣。
    楊元奇說：“那我寫一封函，拜托小蘇先生一並寄去？”
    蘇過爽快應下。
    範純仁死後極盡哀榮，趙佶為他親筆提字，隻是蔡京上台後，興黨人碑，一切都已損毀，取代範純仁碑的是他的名字入黨人碑，後來同樣也是屢屢被貶謫。楊元奇看著一幕一幕很想哭又想笑。
    楊元奇說：“我們一起去拜拜蘇老先生吧。”
    蘇過道：“好！”
    有時候祭奠不在於時間和儀式，隻在於你是否想起！
    ……
    清寨。
    慶州和清寨有筆大交易，製式軍服和帳篷等的采購。
    楊元奇對這事非常關注因為這是清寨少有的和其他州的大生意。這幾個生意和扈家花家有關係，李瓶兒和曲寧找上潘家錢莊借貸，量太大前期材料投入大，兩家一時半會湊集不來這麽多銀子。
    這起采購是因為慶州力有不逮，清寨就在旁邊，剛好有這個產業，這些軍中用度涉及的是慶州禁軍劉仲武部，劉仲武和環慶路經略司商議，就把生意給到清寨。
    劉仲武這次急著采買是因為西北戰事，童貫在河西走廊往西擴張，想徹底打通當年絲綢之路，對西邊回紇用兵。環慶路調去援兵就是劉仲武部。
    劉仲武現任禁軍軍指揮使，手裏有四千禁軍，這是一隻強軍。環慶路還有種師中的種家軍，種師中的兄長種師道和童貫交惡，被貶謫。那這事最好的人選就是慶州劉仲武部。
    楊元奇不關注童貫的西拓，那裏回紇和西羌苟延殘喘，童貫得中樞支持，兵多將廣，實在當不得事。當然，誰都清楚童貫所做為的是西夏，他采用的實則是剛去世不久的王厚的策略，先穩固西邊，然後回頭再與西夏爭雄。
    楊元奇關注的是這起采購，這是真正意義的一次商業行為，一旦走順，清寨的影響會向旁邊州府擴張。同時，扈花兩家借貸行為也會給清寨旁觀者一個案例，通過利息用錢莊的銀子擴大生產解決資金投入問題。說得再多都比不上做成一次。
    蘇迨掌的銀司也是如此，目光投入這筆借貸。錢莊每年是要根據利潤上繳一定費用給銀司，去年銀司根本沒什麽收入，錢莊幾筆大的借貸根本收不回，還是治理司還了筆利息加一點本金，潘家錢莊才熬過去。孟家錢莊要好一點，因為它有一項生意撐著，對外結算。開封、定邊和杭州有大筆的交易，孟家錢莊通過異地結算收取不少手續費。
    銀司，蘇迨就差把存在銀司的兩個錢莊的份額用上，還是最後強忍欲望，他要這麽做，失去的是錢莊對銀司的信譽，士子的身份也不允許他這麽做。楊元奇對銀司的信任恰恰在於蘇迨最後的忍耐，要是這筆銀子挪用，楊元奇不敢想銀司是否還有存在的價值，現在這銀子不多大家不特別在意，要是錢莊擴大或者增加呢，這筆存入銀司的銀子就會大漲。那時候再來製止會極難。銀司作為管理者就該有自己的操守。
    ……
    蘇林來到清寨，這是她夫君的事，她過來督促一下生產，順便看下自己的父親。
    蘇林找到楊元奇的時候，楊元奇正在和扈三娘還有黃鸝陪著一群孩子。
    蘇林不是來問生意，她不覺得清寨這事都做不成，她是來詢問劉仲武的西調。蘇林說：“劉大哥想著建功立業，環慶路現在平靜無波”
    楊元奇解釋道：“童大人能調配到中樞資源，西邊三路禁軍雖多有調整，餘威猶在。麵對的又是幾個殘存勢力，戰事不會特別艱難。倒是要小心西夏插手，西夏建西線重兵，察哥不是易於之輩。整個來說，劉兄弟隻要小心謹慎，多和那邊兄弟部隊溝通，是個立功的機會。”
    扈三娘說：“你劉大哥身手不論，將軍的韌性十足，你就別擔心了。”
    蘇林笑著點頭，當年她喜歡劉仲武是他的英雄氣概，事後想不也是他性子堅韌。
    蘇林最後說：“我父親說劉大哥走後，我帶著劉琦過清寨住一段時日。這裏一年沒來，又是一個模樣，可比慶州順眼多了。”
    黃鸝笑道：“恰好過幾天清照也會從月寨回來，可是多了幾個牌友。”
    蘇林嘻嘻笑，還是這裏過得爽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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