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以浩然之氣點亮汝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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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桂林吟誦完畢,許晉元拍手,簡易珊拍手,全場觀眾都在拍手,掌聲雷動,有些感性的觀眾,甚至都流出淚來。
    當年的白沙散人,才氣橫溢,劍法出眾,二十不到,就已經能結集出版,所作詩篇,內蘊浩然劍氣,傳抄於熱河,俗語雲,“有水井之處,無不唱白沙詞”,誰能知道天不假年,竟然被人滅了門呢。
    昔日的書生風華,今日竟成了一黥麵山賊,這世界終究是讓人覺得過於無常了,尤其陳桂林最後一句“天地間隻剩蒼茫浩歎,歸於寂寥”,讓很多人擊節歎惋。
    陳桂林也看到了觀眾的反應,有些感動,但這二十年的經曆,讓他已能處之淡然,拱手道:“謝軍主喝彩。”
    同時,麵向觀眾,四方拱手拜謝,四周的觀眾,再次湧起一片喝彩,紛紛為他叫好。此前尹相正四方鞠躬,過於刻意,如今陳桂林做來,讓人隻覺得舒服。
    許晉元問蘇察巴魯:
    “蘇察公子,對陳桂林的身份,可還有疑問。”
    蘇察巴魯雖然是蒙族人,但歸化大夏後,他蘇察家是極度仰慕大夏文化的,人人以吟誦大夏詩詞歌賦為榮,剛才陳桂林吟誦的《天台山瓊崖記》,是蘇察巴魯的最愛之一。
    他有點磕巴、又有點激動的說道:
    “沒...沒了,我想問陳老師,您陳家在天台德高望重,浩然氣位列奇功絕藝榜前一百,為何落入此等光景。”
    蘇察巴魯一時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無禮,連忙補充道:
    “陳老師,我自幼讀您的散文長大,對您的才情是極為敬佩的,您要有什麽冤屈,大可給我說,我雖然功夫不濟,但我叔父蘇察哈爾泰也是您的粉絲,他一定能幫您。”
    好吧, 這小子不但自己倒戈了,提都不再提自己的好朋友來君臣,甚至還把自己的叔父搭上了。
    此前,蘇察哈爾泰,可是作為劉裕的堅定盟友,在樣品的爭奪上,一起圍剿過許晉元的神識,現在陳桂林一首詞,就讓蘇察巴魯把自己叔父給賣了。
    功入化境的蘇察叔叔,臉皮抽了抽,麵對周圍朋友的異樣的目光,急忙解釋:“蘇察家仰慕大夏文化,各位都是知道的。蘇察巴魯一時口快,大家不要當真。”
    他這解釋就很無力,誰不知道蘇察家仰慕大夏文化,現在出現了一個文化偶像,你家小朋友已經拜倒了,他可是你家順位第一繼承人,你的態度重要,還是他的態度重要?
    劉裕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擊,發出一連串類似戰馬疾馳的踢踏聲。
    劉穆之心知肚明首領心理有壓力,幫他排解道:
    “陳家破滅,隻有陳桂林一人,哪怕在文壇有些影響力,但他亡命多年,也沒見他有何名篇傳世了,就算他是天暗星,對軍門的幫助,也是極其有限的。”
    劉裕知道謀主是在寬慰自己,但從他的角度來說,這陳桂林,嗯,陳白沙氣勢恢弘孤沉,經過近二十年的沉澱,修為已達化勁,思想也更為成熟,誰說他執劍亡命,就不能再寫文了呢?
    他搖搖頭,把這些雜念丟開,問道:
    “陳家滅門,和我劉家有關嗎?”
    劉穆之想想,搖頭:“與公子絕對無關,與劉家也無關。”
    劉裕鬆了口氣。
    劉穆之以為,哪怕以劉裕氣吞萬裏如虎的氣勢,其實也不想擔上滅門天台陳氏的罵名,如此看來,自己的排解,仍未能讓公子完全放下。
    陳桂林看著蘇察巴魯一臉誠懇,笑了笑,說道:
    “陳氏滅門的事情,自有軍門做主,不勞蘇察公子費心了。”
    繼而, 他對許晉元拱手道:“軍主,您隻需還我清白即可。”
    他的話講得很清楚,隻要清白,不談報仇,怎麽報仇,當然是未來軍門的考量,他是儒家弟子,大局觀極為清晰。
    許晉元點點頭,看著文稿,宣讀道:
    “天台陳氏,於大夏298年七月十五日被滅門,滅門者是天台大族顏氏,陳白沙於298年八月十五日殺顏氏顏從龍於天台山洗劍池,遭秘捕入獄,判黥麵,徒三千裏至海參崴。
    中途流亡。
    後亡命於呂梁山,改名桂林仔,與牛頭、香港仔合稱呂梁三霸。”
    就這麽簡單一段,把陳氏滅族,陳白沙報複,判刑流亡,落草為寇講的明明白白了,有些熱河子弟聽完,在哪兒冷笑:
    “這裏麵能有啥清白?報仇雪恨,殺人,就是清白嗎?”
    “顏家與陳家,同為儒學大家,號稱天台二宗,他們發展成滅門之事,純屬內部黨爭罷了,誰對誰錯,說得清楚嗎?”
    “陳家既然敗了,陳白沙不逃命,反而返回去報仇,也算豪氣。”
    蘇察巴魯眼神放光,大聲讚歎道:
    “陳老師,我信你是清白的。你家舉族為顏家所滅,你能孤身一人,殺死顏從龍,這是何等書生意氣,讓我想起你祖父陳軾的一首詩,‘十年磨一劍,五步殺一人’,真是壯哉!”
    這家夥的態度簡直令人捂臉,如果對麵不是陳白沙,他蘇察巴魯是斷然不會這樣說話的,他引用詩文,讚揚陳桂林報仇的豪氣,卻不知道,他叔父頭正頭疼。
    因為現在天台顏家,可是儒學大宗,自從陳家滅亡後,顏家發展壯大,儼然是熱河第一儒家聖地,現在投資遍及熱河各行各業,宗內劍手,接近萬人。
    這是一個龐然大物,蘇察家,不是對手。
    劉穆之微笑道:“許晉元這次沒有說要指控顏家,難怪陳桂林說還個清白就行了,軍門有必要為了一段二十年前的仇怨,去對付儒家大宗天台顏家嗎?”
    劉裕敲著桌子的手指停了。
    他對劉穆之說道:“穆之,許晉元如果收陳桂林入門,就一定會給他一個公道。因為他是軍門的頭,你看看那大青石上的八個大字,他軍門幾百年來,幹的滅門慘案,比天台顏氏多太多了。”
    劉穆之為之一凜,想想確實如此,他還是從簡單的利益角度來思考這件事情,而劉裕超脫了利益,看的是曆史和責任感。
    許晉元對陳桂林說道:
    “如今你清白已還,我問你一句,可還能作文否?”
    “能!”
    “好,去記名吧。記得,今日要作《大青石賦》,以你陳氏的浩然之氣,點亮此碑陳桂林之名。”
    “遵軍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