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嫿走到郭雙兒麵前，穩住她。還輕輕拍了拍她因為不安而顫抖的肩膀，語氣帶著安撫“你一路奔波，又受了驚嚇，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讓時宴給你安排個安靜的房間。等我們梳理好一切，或許還需要再向你請教，很多百姓還在等著我們救他們呢。”
    郭雙兒看著宋知嫿，心中那點不安和激動稍微散去了一些，甚至因為自己還能幫上忙而湧起一絲微弱的感動。
    她點點頭，順從地跟著孟時宴離開了藥房。
    藥房的門剛剛關上。
    “砰！”宋知嫿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
    堅硬的楠木桌麵竟被砸出了一道淺淺的裂痕！
    她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殺意和決絕！
    “嫿姐姐！”孟時宴送走郭雙兒後迅速返回，臉上同樣充滿了激動和淩厲，“我立刻帶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投毒的人揪出來！把病毒源頭徹底毀掉！”
    “會的，一個都跑不了。”
    皇宮殿內，龍涎香的氣息被一股無形的肅殺和絕望所取代。
    皇帝高踞龍椅之上，臉色卻陰沉得可怕。
    他麵前堆積如山的奏折，不再是歌功頌德或瑣碎政務，而是一封封染著血淚、充斥著死亡與混亂的緊急軍報！
    宋知嫿身著簡樸的素色布袍，雖經簡單梳洗，但眉宇間的疲憊和風霜依舊清晰可見。
    她站在大殿中央，聲音因為連日的嘶喊而沙啞，卻異常清晰有力，一字一句地將城內煉獄般的景象、新病株、她隱晦地稱之為腐瘟變種的恐怖特性、以及由此引發的徹底失控和人間慘劇，血淋淋地呈現在九五之尊麵前。
    “……皇上，此變種非天災，實乃人禍！”宋知嫿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醫者麵對生命被肆意踐踏的悲憤控訴，“其毒烈詭異，傳播迅猛，症狀之慘烈，遠超常理！更兼有奸佞之徒，趁此國難，大發橫財！臣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城內假藥橫行，神水泛濫！奸商以樹皮草根、甚至是灶灰泥土，冒充神藥，騙取百姓最後活命之資！更有甚者，其假藥之中，竟摻雜不明穢物，非但不能治病，反加速病情惡化，無異於投毒！”
    她頓了頓，目光如炬，掃過大殿上那些或垂首、或驚惶、或事不關己的袞袞諸公，最後定格在龍椅上的帝王“屍瘟肆虐，已使百姓如墮地獄，惶恐不安。而此等喪盡天良、發國難財之輩，更如雪上加霜！他們囤積居奇，哄抬藥價；散布謠言，製造恐慌；兜售假藥，草菅人命！其行徑，無異於手持屠刀，與那散布屍瘟的惡魔共舞！城內暴亂迭起，秩序崩壞，非全因疫病之怖，實乃此等蠹蟲貪婪無度、泯滅人性所致！若不嚴懲，何以安民心？何以抗屍瘟？何以正國法？！”
    宋知嫿的話語，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皇帝的心上。
    他抓起禦案上幾份加急呈報的、關於假藥案和城內大規模暴亂的奏折，越看越怒，越看越心驚！
    “混賬！畜生！禽獸不如！！”慶帝猛地將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他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由鐵青轉為漲紅，額角青筋暴跳！
    “病毒當前！國難當頭！朕的子民在水深火熱中掙紮！在痛苦哀嚎中死去！朕夙夜憂歎，寢食難安！恨不能以身代之！”皇帝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帶著一種帝王的悲愴和狂暴的殺意，“而你們！你們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不思為國分憂，不為百姓解難！竟敢！竟敢趁火打劫！發這斷子絕孫的國難財！用樹皮泥土冒充救命藥？！用假藥加速我子民的死亡？！你們…你們真的該死！真的該死！”
    他猛地站起身，龍袍無風自動，帝王的威壓如同實質般籠罩整個大殿，讓所有大臣都噤若寒蟬，深深低下頭顱。
    “查！給朕徹查！”皇帝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滅絕意味，“著大理寺卿指揮使周雨、少卿楊同！聯同五城兵馬司、即刻行動！給朕把京城內外，所有膽敢囤積居奇、哄抬藥價、製造恐慌、尤其是販賣假藥、草菅人命的奸商、神棍、無良醫館！通通給朕揪出來！一個不許放過！”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劍，掃過殿內幾位平日裏與某些大商號關係匪淺的官員，看得他們冷汗涔涔“朕不管他們背後站著誰！是皇親國戚，還是勳貴門閥！敢在此刻吸食民髓，就是與國為敵！與朕為敵！罪同謀逆！”
    “凡查實者！”皇帝的聲音陡然拔高到極致，帶著雷霆之怒，“無需三司會審！無需秋後問斬！就地正法！即刻處決！懸首城門！以儆效尤！”
    “其家產、店鋪、囤積之藥材糧米、金銀細軟！盡數抄沒！一絲一縷也不許遺漏！”
    他喘著粗氣，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所有抄沒所得！全部！立刻！給朕換成真正的救命藥材！米糧！布匹！烈酒！石灰！所有防疫所需之物！火速送往宋知嫿處！由她全權調配！用於救治屍瘟，安撫流民！誰敢從中克扣一文！誰敢延誤片刻！朕誅他九族！”
    “轟！” 聖旨如同九天落雷，瞬間在朝堂上炸開！充滿了血腥的鐵鏽味！
    “皇上！皇上息怒啊！” 一名老臣顫巍巍地出列，試圖勸諫，“法不責眾……且值此危難之際，當以穩定為要，如此大規模抄家殺人，恐……恐激起更大民變……”
    “民變？！”皇帝怒極反笑，指著那老臣的鼻子厲聲喝道，“是那些被假藥害死的冤魂會民變？！還是那些被榨幹救命錢、隻能等死的百姓會民變？！你告訴朕！是讓這些蠹蟲繼續趴在朕的子民身上吸血，讓他們在絕望中死去，最後化作厲鬼索命好？！還是朕快刀斬亂麻，用這些蠹蟲肮髒的血和銀錢，去換回更多子民的性命好？！孰輕孰重？！嗯？！”
    老臣被嗆得麵紅耳赤，啞口無言，頹然退下。
    “周雨！楊同！”皇帝不再看任何人，目光死死盯住殿下的兩人，“朕的話，聽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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