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垂釣的呂嘉

字數:3994   加入書籤

A+A-




    漢行紀!
    淩封見父親淩雲突然出現,感到非常意外,趕緊解釋道“沒什麽父親,是過幾日南越國要舉行國宴宴請大漢使團,剛才漢使館舍差人送來了請帖。”
    “國宴?”
    淩雲微微有些高興,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恩,我兒能參加這樣的饗宴實屬難得,這份尊榮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得到的,隻是你素來不諳禮數,屆時務必小心謹慎些,千萬不要有什麽失禮之處,壞了我淩氏的體麵,使我大漢禮儀之邦蒙塵。”
    “孩兒知道了,”
    淩封一臉恭敬,嚴父如此,他也不好反駁什麽,畢竟父親說得也對,代表大漢使團出席國宴是何等莊重,倘若真出現什麽失禮的地方,在注重禮儀的漢武時代,確是有損大漢的體麵和尊嚴。
    不過淩封可能要讓淩雲失望了,因為這次他不但要在南越國國宴上失禮,而且還要在國宴上殺人呢。
    失一時之小禮,揚大漢之天威!要讓四夷知道,犯強漢者,阻礙天下統一大業者,雖遠必誅!
    “父親,”
    淩封用一種試探的口吻道“孩兒還有一事想請父親幫忙,就是不知道父親肯不肯答應?”
    “有什麽事就直說,君子坦蕩蕩,別在為父麵前使那些個鬼頭鬼腦的把戲!”淩雲嚴肅道。
    一旁一向嚴肅正經的白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封兒,你不就是想跟家主說要請為師一起去赴宴嘛,幹嘛鬼鬼祟祟地,你難道還以為家主會因此而生氣不成?”
    淩封躲開淩雲那嚴厲的目光,“不光是這件事,還有一件……”
    淩雲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了些,“有什麽事就一次說清楚,你堂堂八尺男兒,怎的今日說起話來卻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到底是為何?”
    淩封其實是在想怎麽跟淩雲說王太後和趙王接他們一家人到王宮裏躲避的事,但是如果無緣無故地提起,淩雲肯定不相信趙王和王太後會親自請他淩雲一介白衣到王宮裏做客,更不可能直接說是因為淩封要在國宴上誅殺呂嘉,尤其是聶母一旦知道,那可不得了。
    淩封早已想好了該怎麽去和淩雲說,隻是為了打消父親母親的顧慮和懷疑,這才故意如此。
    “是這樣的父親,趙王和王太後聽聞淩氏陶瓷在番禺城中極富盛名,而南越國少府中的瓷器都是本地的匠人所鑄,不及大漢的瓷器精美,特請孩兒回來與父親說說,
    看父親是否願意入王宮去實地指點少府的匠人們製作些精美瓷器,以作宮殿擺件裝飾之用,事成之後隻要趙王和王太後滿意,必定給予淩氏重酬,隻是……”
    “隻是什麽?”淩雲催促道。
    “隻是父親一旦入宮攬下這份差事,則需要費心設計,晝夜監看磁窯,勞思勞神。
    一來父親年事已高,孩兒擔心父親擔待這份差事會對身體不利;
    二來這十天半月的不著家,屆時家裏的仆役們都去協助父親了,自然不可能留母親一人在家,雖然趙王和太後特意為雙親備好了住處,但是王宮中禮數規矩甚多,孩兒擔心父親和母親不習慣,受了委屈;
    三來父親的瓷器燒製秘術有可能因此泄露,我淩氏陶瓷日後在同行中的優勢便會喪失,若是父親一生苦心專研的技藝易於他人之手,孩兒便是不孝,故而左右為難,幾次欲言又止。”
    淩雲對淩封的話感到很意外,也很欣慰,在他過往的印象中,自己的兒子三年前一直都是一個溫順孝順的性子,隻會一心跟著他學習經商的技能和道理。
    可是自從三年前經曆了那場大病之後,自己這個兒子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在他看來整天不務正業,隻喜歡舞刀弄劍的莽撞性子,直到前些日子淩封被辟召進入大漢使團,這才使他對淩封的固有印象有了一些改觀。
    可當淩封進入大漢使團以後,他慢慢發現自己這個兒子似乎也不是那麽不靠譜啊,甚至還得到了漢使的肯定和褒獎,自那以後淩封做的每一件事情淩雲幾乎都沒再挑出什麽毛病過。
    這一次他更是壓根就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為自己考慮得如此周全,淩氏陶瓷能夠進入南越王宮成為宮廷禦用的瓷器,那可不就是對他這麽多年來所從事的事業的最大肯定嗎?
    他淩雲自然是求之不得啊,但是淩雲肯定不會在淩封麵前失態,“為父和你母親身體康健,你不用擔心,趙王和太後既然要為父進宮去交辦差事,哪有推辭不去的道理?”
    “可是,父親製作瓷器的獨門技藝一旦泄露……”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
    淩雲打斷道:“為父的這點技藝若能為趙王和太後賞識,便是我淩氏莫大的榮耀,為父也不枉此生!”
    “既然父親這麽想,那孩兒也沒什麽顧慮了,過幾日便請父親母親隨孩兒一起進王宮去吧!”
    淩雲“嗯”了一聲,背著手麵上不露聲色地走了,可是剛走出幾步他的嘴角就不自主露出了一抹笑意。
    ……
    此時在南越國的丞相府中,一群人跟在一名身著鵝黃色貴族絲綢深衣的年輕男子身後,正形色匆匆地隨著一名相府奴仆穿梭在府邸回廊中,突然轉過一道月亮門,進入了一處花園中。
    花園中景色怡人,湖中心的亭子中此時正有一位白髯老者在靜靜地垂釣,這老者看上去已年逾古稀,旁邊的長條案桌上擺放著一壺茶和一套古典茶具,還有幾卷木簡奏折和一份請柬,一旁的奴仆正小心翼翼地朝剛被老者喝完的茶杯中添加茶水。
    “丞相!”
    走在前頭那名穿鵝黃色絲綢深衣的年輕男子語氣甚急,“丞相!這都什麽時候了您老還有心思在這裏釣魚?”
    那老者回頭看見年輕男子,倒也沒有托大,而是立即緩緩站起身來,拱手作揖:“原來是術陽侯到了,何事如此著急啊?”
    術陽侯趙建德語氣又焦急了幾分,“哎呀丞相,大家都在為您擔心,可您倒是心寬,還能悠然自得地在此垂釣!”
    “是啊,爺爺,”
    站在術陽侯趙建德身後的呂匡也跟著急道:“趙王今日為各宗室貴胄、臣子還有大漢使團都送去了國宴的請柬,爺爺這相府肯定也收到了吧?”
    趙建德和呂匡身後站著的都是南越國一些主要的權臣,此時也都是麵色焦急地看著丞相呂嘉。
    呂嘉神色深沉,一雙蒼老深邃的眸子將眾人打量了一番,這才緩緩地道:“趙王設國宴宴請各位,是天大的好事啊,這也值得你們如此的焦躁不安?”
    趙建德“哼“了一聲,“他趙興和那姓樛的女人會有這麽好心?這些年他們母子一直視本侯為眼中釘肉中刺,要不是丞相護著,本侯和家人隻怕早就被他們滅了口了。”
    “是啊丞相,”
    這時趙建德身後的那位官員勸諫道:“自明王廢長立幼以後,術陽侯與趙王已是水火不容,而丞相素來與王太後不睦,政見又與趙王相左,這次國宴還有大漢使者參加,我們擔心會對術陽侯和丞相不利啊!”
    “對!這次國宴爺爺絕對不能去!”
    呂匡也力勸道:“爺爺對漢使避而不見,他們早已知曉您心中想法,肯定已經對您懷恨在心了,爺爺若是前去赴宴,定會有人在宴饗上對爺爺不利!”
    呂嘉似胸有成竹地反問道:“這不還有孫兒在爺爺身旁保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