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3章 是誰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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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空時,巧寶給雙姐兒寫信,傾訴自家的變故,派信鴿送去京城。
鴿子熟門熟路,飛得快。
雙姐兒連忙寫回信安慰巧寶,並且寫上自己的煩惱。
雙姐兒的煩惱也不小,因為半個月前,她爹爹歐陽凱突然中毒。
而且中的是慢性毒藥,歐陽凱本人甚至沒有察覺到。反而是蘇燦燦先發現的,她感到奇怪,為什麽歐陽凱那幾天掉頭發這麽嚴重?
那天深夜,蘇燦燦派人把太醫花大吉找來,給歐陽凱診脈。
花大吉認認真真,望聞問切,心裏咯噔一下,實話實說:“我懷疑,有可能中毒了。”
當時,此話一出,蘇燦燦和歐陽凱對視一眼,都不敢相信。
到後來,又請好幾個太醫來聯合會診,終於確定是中毒。不過,幸好發現得早,救了歐陽凱一命。
但毒藥從何而來?下毒者是誰?至今還是個謎題。
而且,歐陽老爺出於謹慎,擔心歐陽府裏是否還有其他人中毒?所以,趕緊全府排查。
雙姐兒也被太醫排查了好幾次。
此時,她不僅在信中把這個秘密告訴巧寶,而且讓巧寶幫忙猜一猜,究竟是誰想毒害她爹爹?
此事讓她心驚膽戰,夜不能寐。因為在她心裏,爹爹歐陽凱是家裏的頂梁柱,絕對不能倒。而且,她絞盡腦汁,冥思苦想,都想不出來,下毒者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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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寶收到回信之後,嚇一大跳,拿著信紙,風風火火地跑去找趙宣宣,咋咋呼呼:“娘親,雙姐兒家裏也出大事了。”
趙宣宣正在幫唐母捶背,問:“什麽大事?”
巧寶有心眼子,長長地“噓——”一聲,沒有聲張,而是把信遞給趙宣宣。
趙宣宣飛快地看完,神情凝重,暗忖:不管何時何地,中毒都不是小事。
她把捶背的工具放下,拿著信,去找唐風年。
巧寶變成她的尾巴,一路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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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年偷得浮生半日閑,好不容易有空看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
趙宣宣開門見山,問:“風年,三公子最近有沒有對你提過他中毒之事?”
唐風年明顯驚訝,說:“沒有。”
趙宣宣表情一本正經,把信遞給他。
唐風年看完信之後,又看看巧寶,問:“你確定這是雙姐兒的字跡嗎?”
畢竟以前經曆過奸細偷看信函之事,所以他出於謹慎,擔心信可能被調包。
巧寶毫不猶豫地點頭,說:“爹爹,這信肯定是雙姐兒親手寫的,我和她最熟。”
她不僅熟悉雙姐兒的字跡,還了解雙姐兒的語氣,而且兩人為了防止別人偷看,早就約定了幾個防偷窺小技巧,比如黏漿糊,暗藏固定數量的碎紙片,等等。
唐風年左手拿信,右手的手指叩擊書案,冷靜思索:幕後黑手是誰?歐陽凱又為何對自己隱瞞?
不一會兒,他把信還給巧寶,說:“此事透著古怪,三公子前幾天與我通信時,絲毫沒有提及此事。”
趙宣宣說:“幸好花師兄這次立功,及時發現中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三公子在官場中有哪些仇敵,他自己肯定清楚。”
“風年,你有沒有懷疑的人?”
唐風年搖頭,說:“不敢妄下結論。”
他與歐陽凱是守望相助的特殊關係,如果歐陽凱出事,對他毫無好處。
他琢磨來,琢磨去,突然有個危險的念頭在他腦海裏浮現。
他暗忖:是不是皇上下的狠手?上次三公子主動提過,皇上對他不信任。
歐陽凱身為錦衣衛指揮使,這個官職本應該屬於皇帝的心腹臣子,為皇帝辦秘密差事,外人幾乎不可能染指。
以前,皇帝信任歐陽凱,多次破格提拔,導致歐陽凱位高權重。
唐風年心知肚明,皇帝的信任是君恩,能讓雞犬升天,同時,皇帝的猜疑如同毒藥,可以讓曾經的權臣死無葬身之地,甚至挫骨揚灰。
他剛才看的那本書,恰好是史書。他翻到的那一頁,恰好記載某皇帝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千古名臣,可悲,又可歎。
雖然唐風年表麵上對皇帝忠心耿耿,但在內心深處,他始終銘記伴君如伴虎的教訓,不敢把皇帝想象成一個大好人。
所以此時此刻,對於下毒之人,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皇帝。
雖然懷疑,但他不敢說出來。
等到夜裏,他才以枕邊悄悄話的方式告訴趙宣宣。
趙宣宣想一想,側轉身子,更加靠近唐風年的懷抱,輕聲說:“說不定三公子和燦燦有和你一樣的懷疑,所以他們也不敢往外說。”
“如果不是因為雙姐兒跟咱家巧寶十分親近,咱們肯定還蒙在鼓裏。”
唐風年“嗯”一聲,聲音低沉,讚同她的看法。
片刻後,他說:“不過,咱們要提防孩子們把啥事都放信裏說。”
“比如,雙姐兒讓巧寶猜誰是下毒的凶手……”
“但這事隻能在心裏猜,不能亂說,也不能亂寫。”
趙宣宣與他心有靈犀一點通,連忙抱緊他的腰,表態:“我明天提醒巧寶。”
唐風年歎氣,說:“既然三公子不提,咱們就假裝不知道。”
趙宣宣說:“嗯,不過要多多提防,避免重蹈覆轍。”
“毒藥分好多種,有些毒特別霸道,一碰就死,連拯救的機會都沒有。”
“三公子這次算不幸中的萬幸,幸好毒藥不是急性,又救命及時。”
唐風年撫摸趙宣宣的長發,眼神在黑暗中沒有絲毫輕鬆之意。
他擔心,這是一個壞的開端,一發不可收拾。
夜已深,這大同府的城池內,有一個孤單寂寞的人正在半夜吹簫,如泣如訴,伴隨夜風,簫聲飄到很遠的地方。
這個時節,正經曆倒春寒,夜裏特別冷。
有些人躺在炕上的被窩裏,罵罵咧咧:“大晚上的,吹什麽吹?難聽!一聽就晦氣!”
另外有些人正側耳傾聽,慢慢欣賞曲中暗藏的淒美。
還有一些人徹底無視簫聲,正打呼嚕,或者做夢,或者在夢裏磨牙。
巧寶正在被窩裏輾轉反側,猜測究竟誰是下毒的凶手?
猜來猜去,感覺很上火。
她暗忖:明日,我要找爹爹問問,在官場裏,誰最討厭錦衣衛?
不知不覺間,她進入夢鄉。
呼吸暖暖的,被窩香香的。
不過,夢卻是噩夢。
夢裏的歐陽凱中毒後吐血,倒地,死了。京城變得亂糟糟,有好多百姓造反,扛著鋤頭,去攻打皇宮。曾經如同銅牆鐵壁的宮門,伴隨一聲巨響,轟然倒塌。最離奇的是——皇帝在樹上上吊,歪著脖子,死氣沉沉的身體蕩蕩悠悠……
夢境裏的打打殺殺,異常激烈。
夢醒之後,巧寶悶悶不樂,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做這麽離奇的夢?
天還未亮,黑暗繼續籠罩人間。
巧寶打個哈欠,因為哈欠而不由自主冒出兩行眼淚,突然特別想跟姐姐聊天,把這個夢說給她聽。
以前,她總是這樣幹,無論做什麽夢,都要津津有味地告訴乖寶,讓乖寶幫她解夢。
那時候,乖寶總是分析得頭頭是道,讓妹妹不要疑神疑鬼。
思念的情緒,在夜裏肆意生長,如同滿地爬的南瓜藤蔓,連成一大片,又一大片,到處都是,心頭全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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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李居逸做充足準備,打算開堂審案。
托錦衣衛的福,那個逃脫的白地主已經抓捕歸案。
五個買凶的幕後黑手,再加上十一個淪為俘虜的殺手,都是這次的審判對象。
證據早以確鑿,事實都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乖寶甚至幫忙把判詞都寫好了,要重判歹徒。
開堂公審不過是走過場,為了讓嶽縣的男女老少來旁聽,讓他們了解真相,順便殺雞儆猴,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壞蛋見識官府的厲害,從而把某些惡意扼殺在萌芽狀態。
本來,趙家的佃戶們忙著幹農活,沒空湊這個熱鬧。但官差特意通知他們去公堂上作證,還好心提醒:“到時候,讓罪犯賠償你們銀兩。”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一聽說還有銀子賠,某個佃戶興奮地抬起大手,拍打大腿,說:“還有這茬!老子差點忘了!”
他本來以為,自己在打打殺殺中大難不死,還能讓趙地主免收二十年佃租,已經算老天爺保佑,沒想到還有賠償的銀子在等著自己呢,簡直像做夢一樣。
他驚喜極了,連忙丟掉鋤頭,跑去告訴其他佃戶,然後眾人議論紛紛,悲喜交加,帶著衣衫上的泥巴,一起跑去官府看官老爺審案。
此案在嶽縣十分轟動,看熱鬧的男女老少格外多,不亞於元宵節看花燈的擁擠。
人擠人,鞋都踩掉。是否有扒手趁機偷錢袋?暫時隻有老天爺和扒手知道,而被偷的人暫時還未發覺,畢竟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大腦興奮過度。
官差一邊維持秩序,一邊大喊:“證人不要看熱鬧,快點去找師爺登記,排隊。”
官差中還有一隻狗狗,正吐舌頭,搖尾巴,累得喘氣。
男女老少一邊往前擠,一邊議論紛紛。
“我聽說,這條狗也是官差,還有工錢拿呢。”
另一人嬉笑,說:“狗又不會花錢,領啥工錢?”
旁邊的人大聲說:“狗有主人呀,狗主人替它花。”
又有一個人笑哈哈,說:“還有這種好事?我想讓我家的黃狗也去當官差,不曉得哪裏有門路?”
旁邊人唾沫橫飛,一本正經地解釋:“普通狗不要!”
“官府要挑最聰明的狗,狗鼻子靈,聞一聞,就能幫忙找東西,還可以幫忙破案呢!”
“狗的工錢也不是白拿的。”
有個二貨抬手抹嘴,笑道:“狗能有我聰明嗎?如果我披上狗皮,去冒充狗,是不是能去官府捧鐵飯碗?”
其他人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埋汰他。
“你的狗鼻子不靈,肯定露餡。”
“你去試試看,就知道了,哈哈哈……”
“你現在裝狗試試……”
總有一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甚至鬧得過火。
狗狗來福聽不懂那些嬉笑怒罵,它隻能聽懂主人的命令。
主人帶它巡邏,它就兢兢業業,絲毫不抱怨。
忽然,如同一鍋沸粥的人群瞬間安靜,因為縣令李居逸身穿官袍,出現在公堂上,透著威嚴,拍打驚堂木,聲音洪亮:“肅靜!”
“喧嘩者,打五大板!”
“屢教不改者,關進大牢!”
“來人!帶一號嫌犯上堂!”
隨著他鏗鏘有力的話語落下,男女老少紛紛伸長脖子,踮起腳尖,想親眼看看犯人長啥樣……
這一號嫌犯雙手被綁在身後,腳上套著鎖鏈,一走路就叮叮當當響,而且囚服的正麵和背後都有個大大的“一”字。
後麵衣領裏還插著一塊窄木板,上麵寫他的姓名、年紀,以及哪裏人。
因為此案嫌犯多,證人也多,為了防止搞混淆,所以給嫌犯進行標記。
李居逸再次敲響驚堂木,大聲說:“一號嫌犯姓甚名誰?報上名來!”
一號嫌犯跪在地上,覺得萬分丟臉,使勁低頭,小聲回答:“餘曉生。”
唐風年沒空糾結嫌犯的嗓門大小,又響亮地問:“你有何罪過?老實招來!”
這一號嫌犯是殺手之一,如今心如死灰,問什麽就答什麽,把別人買凶殺人的經過交代得一清二楚。
李居逸又傳喚二號嫌犯。
前麵十一個嫌犯都是殺手,被抓時屬於抓個現行,無法狡辯。
輪到第十二個嫌犯時,買凶的幕後黑手終於登場,當場表演翻供,大喊冤枉,聲稱自己無辜、清白。
圍觀的男女老少看得目瞪口呆,然後竊竊私語。
李居逸表麵鎮定,但心裏惱怒,因為這個嫌犯在大牢裏時,已經老實承認罪行,沒想到一上公堂就翻供,翻臉就像翻書一樣,說話就像放屁一樣。
官差們也大為震撼,因為他們本來以為審案隻是走個過場,審完就去吃午飯,畢竟肚子已經有點餓了。
特別是飯量大的幾個官差,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臉上無精打采,有氣無力。
一聽見那個嫌犯翻供,有個黑臉官差恨不得用手裏的殺威棒去把他打一頓,暗忖:李縣令還是太心慈手軟,這些罪犯不打不老實!
趙東陽也在圍觀審案,眼看不順利,他變得愁眉苦臉,心急如焚,左手捏右手,為主持審案的孫女婿擔憂,同時,也怕那花錢買凶的罪犯耍花招逃脫。
他活了這麽多年,見多識廣,以前確實聽說過有些壞蛋找別人頂罪,或者因為官府找不到足夠證據,導致壞蛋逍遙法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