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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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榮妍極其不相信地驚呼:“父親這不是老糊塗了?娘親你管院子管了多久,父親說撤就撤,還讓沈榮錦去管,就不怕沈榮錦將院子管得一團糟嗎?”
莫姨娘如何不是沈榮妍這樣想,她道:“雖是如此,難道你忘記你出嫁時做了何事?”
沈榮妍哪裏不記得,方才她回家時,父親便因這事對自己擺著一張臉,自己說了好多的話,倒了多少的苦水才讓父親的臉色和緩下來,如此想著,沈榮妍是愈發咽不下這口氣,“不行,不能再讓沈榮錦這般得意下去,長此以往莫不是會踩到我們頭頂上去?”
“可是你父親如今隻聽沈榮錦的話,連見都不見我一麵。”莫姨娘道。
沈榮妍安慰道:“今個兒不就是見了?日後我常常來,娘親不就能經常和父親見麵,多說些話了嗎?”
她就不信憑她與娘親二人還鬥不過沈榮錦了.......
可是沈榮妍忘記了,從前她與莫姨娘和沈榮錦鬥了那麽多次,從來沒有一次是贏了的。
被沈榮妍當做大敵的沈榮錦此時正捧著食盒往樊老太太院子裏走去,今個兒早起便聽下人說老太太今日身子有些不適,本來沈榮錦當時便打算著去找樊老太太,沒成想沈榮妍回來了,這才耽擱至現在才去.......
惜宣一邊扶著沈榮錦,一邊說道:“昨日晚間刮了風,奴婢估計老夫人是吹了風才有些不適的。不過老夫人也是,怎麽也不願意請大夫過來瞧瞧,萬一真出了什麽差錯,我們哪裏擔待得了得。”
沈榮錦抱著食盒道:“這些話莫要在老夫人麵前說.......”
這話剛剛說到半截,沈榮錦便聽到後邊有腳步聲,她回頭望去,蔣興權身著深紫色的直襟長袍,靛藍色的長褲紮在錦靴之中正朝著自己大步走來,沈榮錦心中微微一緊,適而鬆了眉頭行禮道:“蔣大人。”
蔣興權聽到沈榮錦的話,方才還冰冷的麵目一下溫暖如春,“我瞧你行色匆匆,這是將要去哪兒?”
沈榮錦捧著食盒的手悄悄捏緊,臉上卻是笑盈盈的,“蔣大人怎麽不陪著蔣夫人?”
蔣興權的眸光微微而動,“她許久未見姨娘,定是十分想念,我呆在一旁恐她們不好敘舊。”
沈榮錦含笑道:“女子間的閨房話男子聽了的確不好,我現下要去樊老太太那兒,怕是蔣大人不便跟去。”
蔣興權的笑容變淡,上前一步道:“你躲著我?”
沈榮錦見狀往後退了一步,仍舊含笑道:“怎麽會,隻不過三歲不同席,您又是蔣夫人的夫君,榮錦自然當與蔣大人有別。”
蔣興權依舊嗜笑,隻是笑容已沒有任何的善意,“這門親事如何得來,你應當心裏清楚。”
沈榮錦有些好笑的看著蔣興權,照葫蘆畫瓢地將蔣興權的話又複述了一遍,“蔣大人,這門親事如何得來,您心裏也應當清楚。”
沈榮錦似乎聽到了蔣興權冷笑的聲音,隻是瞬息而過,蔣興權便轉頭就走了,沈榮錦看著蔣興權深紫色的衣衫在空中翩動,她忍不住地道:“蔣大人,您可知惜茱已死?”
麵前的蔣興權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疑惑地看向沈榮錦,問道:“惜茱是你身旁的丫鬟,她死了與我何幹。”
蔣興權的語氣是那麽的淡,眼神卻是那麽的深。
沈榮錦靜靜地看著蔣興權,想起自己掉落懸崖被救回來的時候,蔣興權便是用的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自己都是如此,何況惜茱........沈榮錦不再去看蔣興權,笑道:“是榮錦失禮了,我身邊的婢子的確與蔣大人無關。”說完此話,沈榮錦扭頭就走了。
惜宣連忙跟了上來,“小姐方才是怎麽了?”
小姐好好的怎麽和蔣大人說起惜茱了。
沈榮錦冷冷笑道:“我能怎麽了,左不過是見到了人情冷漠罷了。”
惜茱跟了蔣興權多年,為了蔣興權做了那麽多的事,雖說其中大多都也因她自己的貪念,但慫恿她這麽做的可真真切切是蔣興權,方才自己說惜茱已死的消息,蔣興權卻麵色不動,一點不在意的樣子,當真是冷情到了極致,這樣有石頭心腸的人,自己前世怎麽會喜歡上,並且有想要與他共度一生的念頭!
惜宣卻不明白沈榮錦為何生氣,陪著沈榮錦匆匆穿堂過廊,到了棠棣院才停下。
沈榮錦看著枝頭上的花競相吐豔,晶瑩的水光花蕊裏閃爍,她深吸一口氣,將拿著食盒的手稍微一鬆,才道“走罷。”
........
“你知道信上寫的什麽嗎?”屋內男子將手上的信擱在書案上,看向跪在地上的晏方。
晏方皺著眉頭道:“可是南鎮堂那邊出了什麽事故。”信是宋玉送過來的,宋玉之前被派去南鎮堂處理那幾個當家的事了。
程子貴卻搖搖頭,“我瞧他在南鎮堂挺是清閑,竟有時間管起幽州沈家的事了。”
沈家?
不知為何晏方瞬間想起沈榮錦了,明明平素與沈大老爺打交道打得次數要多,為何偏偏要想起沈榮錦?
程子貴看了一眼晏方疑惑的臉龐,才慢悠悠地道:“他在信裏寫沈榮錦身邊的惜茱死了。”
晏方知道惜茱是誰,準確的說,他知道惜茱是蔣興權的人,這事還是他去查了告訴公子的。
.....這個宋玉在鎮南堂閑得沒事幹了?怎麽好好的去關心沈家的事情了,他可記得上次公子才說過不必管那個沈榮錦了。
“看來宋玉的確閑得厲害。”說完他看向程子貴,程子貴麵容依舊是淡淡的,可是跟了程子貴許久的晏方知道,自己這話是說錯了,於是又改口道:“不過.......這惜茱死了對那沈大小姐也好。”
程子貴看了晏方一眼,道:“你來京城倒是變笨了許多,宋玉都看得明白這事不是什麽好事,你怎就覺得這事是好事?”
沈榮錦身邊少了一個眼線怎就是不好?晏方有些奇怪,隨即又明白了,那個蔣興權之前自己便去查過,平素為人十分平常,看起來也不是那種很有城府的人,可是他卻能穩穩地坐在考功郎中七八年沒動,又在沈榮錦安排了那麽久的眼線,這些種種都表明蔣興權這人城府深得厲害,並且可能堪比自家公子。
想到這裏,晏方忍不住冒起一陣寒意,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獵人要是把兔子窩邊的草都拔光了,該要怎麽去抓靈活的兔子。
這個蔣興權接下來要幹的事,誰又會知道。
晏方驚恐地看向程子貴。
程子貴卻將視線移開,注視著他麵前閃爍的燭火,他道:“這宋玉大抵是在鎮南堂太閑了,他既然那麽喜歡管幽州沈家的事,那便讓他去幽州管去罷。”
晏方看向程子貴,他不明白公子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了蔣興權,還是為了那個沈榮錦。
晏方正在驚疑時,程子貴卻又道:“那個蔣興權為人城府太過深重,蠅營狗苟這麽些年,乍然被人打亂他的計劃,雖不是什麽好事,但至少也能讓一些人看清他的為人。”
蔣興權這個人,就是藏得太深。和皇上一個樣子,要做什麽事情,除非極為親近的人,不然不到最後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的。
不過.......沈榮錦又是如何知道蔣興權的為人的?還有那個惜茱?
程子貴眯了眯眼,突然想起去年南方的流寇日益猖獗,朝廷派去鎮壓的督師楊自成因鎮壓不利而畏罪自殺,可楊自成是誰的人,是內閣大臣恭元麟的臂膀,因這楊自成的自殺,恭元麟的地位便岌岌可危,要不是後來馮遠征建戮流寇,不然此時的恭元麟如何能穩當當地坐著這個內閣大臣的位置不倒?
皇上當時行事果決,在朝堂上頂得恭元麟一句話都不敢回的便讓楊自成去南方鎮壓流寇,那是因為皇上了解恭元麟,也更了解曾幼時與皇上一同長大的楊淩淩的父親楊自成是什麽人,故而才做出了這一石二鳥的計劃,逼得恭元麟隻剩一隻左手。
可沈榮錦呢,她不過一個深閨女子罷了,蔣興權那樣城府深的人,便是他的老母親都未有察覺,沈榮錦又是如何察覺的?
程子貴又看向桌上的信,上麵寫著:
【自去南方,去時匆匆未能盡事,心常耿耿,雖關河遼闊,相距甚遠,但眷幽州瑣事,故而心誠,得以金石為開,近日讀得幽州大變,其女之婢失於墳地,偶見此語初始而訝,繼而憂,故不避利害,馳函奉達,亟望公子得出對策,必不令此人謀成而後已.......】
程子貴又讀一遍之後,臉色變得越發深沉,竟讓身旁的晏方忍不住打顫。
其實晏方不太明白,蔣興權雖是極有城府,但日下不過一個考功郎中,能翻得起如何得浪,公子又何必如此心急.......
程子貴斜靠在榻上歇勁兒,似乎有什麽事情困擾著他,晏方不敢打擾,也不敢過問,隻得靜靜地待在一旁。
侍官進來時,正是見到這樣的情景,他想起方才皇上說的那些話,本是慌亂心又慌亂了好幾分,說話聲也因而慌亂起來,“程大人,您快去議政廳罷,那邊出事了。”
程子貴俶爾睜開了雙眼,露出針芒的光,“你叫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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