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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的病稍稍好了些後就進了宮, 蘇卿辰的靈柩還停在承乾宮中,晁嘉正在靈前跪著一張張的燒紙錢。
    晁嘉聽聞是兩人來了忙命人請了進來, 見秦晏神色好了許多放下心來,蹙眉道“你先歇著就罷了, 身子剛好些,還來做什麽?”
    秦晏搖搖頭“之前誤了先生的頭七已經是不孝了,如今既已大好了,哪裏還能再不來……之前謝過皇上體恤了,那些太醫昨日我已經讓人好生送了回來,之前多勞動了。”
    晁嘉不甚在意的擺擺手“他們照料你還不是應該的?荊謠如何了?你現在倒比你哥哥還像大病過的。”
    秦晏側過頭看向荊謠,因為這些天連著勞累荊謠瘦了不少, 下巴都尖了, 秦晏心疼的在他頭上揉了一把低聲道“我也說讓他在家裏歇著,他哪裏聽呢。”
    荊謠垂眸道“已經歇了幾天了,沒事了。”
    晁嘉歎口氣,轉身依舊跪在靈前, 秦晏和荊謠一同換了孝衣給蘇卿辰上過香後跪在了晁嘉後麵, 晁嘉一張張燒著紙錢,半晌慢慢道“幸虧你沒事,你要是也出個好歹……朕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秦晏垂眸輕聲道“皇上放心,有這一次,臣今後定然會珍重自身,不再立危牆之下。”
    荊謠側過頭看向秦晏,秦晏拉起荊謠的手捏了捏低聲道“就是為了謠兒, 我也不能再有事。”
    晁嘉自嘲一笑,沒有接話,荊謠蒼白的臉上慢慢的漫上了些血色,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先生的墓已經趕修的差不多了,沒想到先生走的那麽早……之前什麽都沒準備……”晁嘉頓了下又道,“那就多給他帶些東西過去吧,先生愛字畫珍玩,朕不是很懂那些,前兩日尋了些前朝的孤本給先生一並燒了,也不知先生喜歡不喜歡,我記得你是明白這些東西的,一會兒你去庫中看看,將好的都挑出來,明日我們一起燒給先生……”
    秦晏點點頭“臣遵命。”
    “昨日我在殿外燒那些古籍,梅大人出頭勸阻了一番,嗬嗬……讓我以犯上的罪名罵了他一頓。”晁嘉側過頭一笑,“可合了你的心思?如何處置他,是罰俸還是降職,你看著辦吧。”
    秦晏蹙眉低聲道“梅大人因何勸阻?”
    “他說……就是要將這些東西給先生,也隻好隨葬,不可焚毀,不然就是暴殄天物……”晁嘉眼中閃過一抹戾色,“隨葬隨葬,就是讓先人將東西帶走,永世不得出土,同燒了有什麽分別?不讓暴殄天物?他說這話不是明擺著詛咒萬世之後有人盜取先生的墳墓嗎?敢這樣詛咒先生……就是殺了他也不為過的。”
    秦晏心中一動,自先生走後,晁嘉性情竟是大變,若是從前晁嘉萬萬不會在人言語上挑這種紕漏的,不過這正合了秦晏的心思,因而低聲道“皇上說的是,隻是梅閣老也是前朝老臣了,入內閣多年並沒有什麽差池,輕易貶斥恐傷了老臣們的心,若依著臣的意思……隻稍加斥責,命他閉門思過就罷了。”
    晁嘉皺眉“隻是思過……”
    “至於思過多久,何時再入朝,那就再議吧。”秦晏打斷晁嘉的話,冷笑一聲道,“如此也保全皇上的名聲,免得又讓人說待下嚴苛,不重老臣。”
    晁嘉啞然失笑,連連搖頭道“果然是你……如此甚好,就這樣發落吧。”
    荊謠見兩人談笑間竟就將梅閣老料理了心中暗驚,他雖不大明白裏麵的事也清楚以後這梅閣老大概是不會再有機會上朝了。
    不多時衡棋如又來了,見秦晏大好了連聲道“一會兒你同我一起回府,快讓思兒看看你,她這些日子為了你傷了身子,瘦了不少呢。”
    秦晏蹙眉“前幾日不是讓人去你府上保平安了麽?沒人告訴思兒嗎?”
    “哪能沒說,她可得信啊。”衡棋如換上孝衣跪了下來,鄭重的磕了幾個頭才道,“你又不許她去,她一時多想了,更添煩擾。”
    秦晏失笑“我剛醒來那會兒病的不成樣子,怕她來了看見了倒難受,罷了,一會兒我同你一起回去就是。”
    幾人守在蘇卿辰靈前又跪了一個上午,直等到禮部執事的人送來貢品眾人才起來,晁嘉獨自守靈,秦晏和荊謠隨衡棋如去嘉恩侯府。
    嘉恩侯府中秦思正倚在床上歇著,聽外麵說大舅爺小舅爺來了連忙換了衣裳迎了出來,秦晏見秦思神色憔悴心中一疼,低聲道“之前隻是病了幾日,你想到哪裏去了,就愁成這樣?”
    秦思拉著秦晏的手不住的看,見秦晏雖比之前瘦了幾分但精神卻極好,終於放下心來,忍不住眼睛又紅了,低聲道“哥哥也太會嚇人了,以後萬萬要好生保養,別讓我再提心吊膽的了……”
    秦晏溫和一笑“我知道,如今你可放心了?好好吃安胎藥,我聽棋如說你傷了胎氣,可要好好補回來。”
    秦思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一笑道“沒事,哥哥既已經好了,我自然也就好了……”,秦思看向秦晏身後的荊謠柔聲道“隻可憐謠兒,不知道的還以為病的是他呢。”
    荊謠笑了下道“我同小姐一樣,哥哥的病好了自己的病就跟著一同好了。”
    “既來了中午就留下吧,我讓人給你們燉些補湯。”秦思一掃今日的鬱結,轉頭對身邊的丫頭一笑道,“讓她們將舅舅之前送來的白參切了燉雛雞湯,那參溫補又不容易上火,最合適哥哥和謠兒現在用了,再讓庫裏把剩下的白參全拿出來,一會兒給哥哥一起帶回去。”
    秦思又轉頭對荊謠柔聲道“家裏廚子燉湯可還行?若不好就將我這廚娘帶去。”
    荊謠連忙笑道“小姐用慣了的廚子哪裏能外借,家裏的廚子還不錯,小姐放心。”
    都是自家人,午間用飯時也沒分桌子,大家一同坐下了,因說起蘇卿辰來,秦晏將晁嘉發落梅夫人父親的事說了,秦思放心下湯盅低聲道“以後……再不起用他了嗎?”
    秦晏點點頭“不出意外。”
    當年換親一事正是因為章府老太爺急於同梅閣老搭上線,中間又有梅夫人活動著才促成的,之後萬千種種,全是因這變故而來,秦思一開始也怨過,恨自己拖累了兄長,不得已投奔了外祖家,如今看卻是因禍得福,果然因果報應不爽,秦思垂眸沒再接話,衡棋如冷笑一聲道“令表弟可是讓家裏長輩給害了,這一寶沒壓對,可怎麽悔棋呢?”
    衡棋如側過頭看向秦思,目光溫柔,心中越發得意,他們自己分不清魚眼睛和珍珠,倒是讓自己撿了漏,得了這麽個好夫人。
    秦晏淡淡一笑“都是他們自己尋的,富貴有命,生死在天吧。”
    秦晏和荊謠傷病未愈不好飲酒,隻有衡棋如自己幹了一杯,笑道“先是梅家,嗬嗬,行,一個一個的來吧……”
    章府中,秦雅揉了揉眉心道“可將二奶奶扶回去了?”
    “已經送回她自己院裏了。”秦雅的心腹婆子上前替秦雅揉了揉額頭,輕聲道,“隻是……二奶奶沒見著太爺,怕是不會死心呢。”
    秦雅冷哼一聲“不死心又能怎麽樣?還能逼著太爺寫折子替她外祖遮掩?她舅舅昨日已經上了折子了,皇上不溫不火,什麽也沒說,隻讓梅閣老閉門思過,這讓人還能怎麽說?皇上若是真的處置了,或是曆數這些年的功勞請恩,或是痛述自己的罪行以求免罪都還好,現在皇上又沒要如何,讓人怎麽幫忙求情?”
    那婆子並不懂這裏麵的事,隻道“既二奶奶的親舅舅求了都不行,就是讓太爺去求怕是也沒用的。”
    “哼,有用我也懶得幫她這忙,說的好好的不許她出祠堂,現在如何?我已經將她送回她自己院裏了,好生待著,她倒是得寸進尺,還敢出來鬧。”秦雅想起之前秦珍妄圖將沒了孩子的事賴給自己心裏就恨的牙癢癢的,“以前是我小看她了,小小年紀,心可毒呢,什麽都敢做……如今梅家已然是犯了天威,失了聖寵了,我瘋了才讓她們將咱們家再拖累下去……”
    心腹婆子一笑道“太太不必太擔心,太爺雖老了,但心裏明白著呢,必然不會讓這些人連累了自己。”
    “這就是命啊……”秦雅前兩日剛去嘉恩侯府看過秦思,想到秦思秦雅又是高興又是可惜,“思兒那肚子都已經起來了,我一看就是個男胎,就看皇上平日裏對嘉恩侯的恩寵,這孩子以後定是會平級襲爵的,那可是妥妥的小侯爺啊,思兒這孩子命就是好,如今這京中哪家太太不羨慕她?進門就當家,夫君還這樣寵愛……”
    兩人正說著話章雲烈來正房給秦雅請安了,秦雅一笑“今日衙門裏事少?”
    “平日裏也沒什麽事,因連日裏皇上為蘇大人守靈,朝中不少事擱置了,上麵那些人不發話,凡事我們又不敢做主,所以就更清閑了。”章雲烈見屋裏沒什麽人,坐近了低聲道,“秦珍鬧了沒?”
    秦雅冷笑一聲“你說呢?”
    章雲烈擺擺手“母親別理會她,如今蘇大人走了,皇上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出發呢,她外祖父非要撞上去,不發作他發作誰?我看她又緩過勁兒來了,昨天我就同個丫頭說了兩句話,她上來一把將人家臉撓出血來了,也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當時氣的我夠嗆,又不能因為個丫頭說她什麽,不然她更得理了,什麽寵妾滅妻,有的沒的她什麽都說得出來,唉……”
    秦雅一聽這話心中更添煩躁,皺眉道“你忍讓些吧,以後……總會有法子讓你離了這攪家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