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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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世!
    被廿集團選中前,連安市不過是個不到萬平方公裏的“漁村”。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連安市現已成為了全世界的金融與科技中心。尤其近年來集團高層與世界政府互動活躍,連安市對世界政治的影響力也在逐漸加強。創始人王哲恐怕也沒想到,他竟然能一不小心就把這座不起眼的小漁村變成了世界一流都市,當初他所看好的不過是當地的廉價勞動力和海洋資源而已。
    在晴好的冬日裏,連安市的氣溫與深秋沒什麽差別。但要是遇上了刮大風,就會立刻變成另一幅光景。哪怕人潮洶湧結伴而行,刺骨的北風依舊能在人群中間肆意妄為。從淩晨到午夜,地鐵裏永遠擠的滿滿當當。人們在風中匆忙來去或者麻木不仁,隻有少數不同的靈魂才能與眾不同。比如熱情似火的張洋。
    北風對張揚來說不僅不算阻礙,反而讓他覺得爽快。和白墨聊天結束,地鐵剛好駛出了海底隧道。走出地鐵站後,張洋連通了客戶助理的通訊地址。貼在手指上的音訊模塊裏傳出女性溫柔的聲音,根據對方的指引和智芯存儲的地圖信息,張洋很快找到了客戶公司前台。
    “您好,我約了山田經理。麻煩轉告一下,謝謝。”不論麵對什麽人,張洋大部分時候都笑容滿麵。
    “請稍等。”
    表明來意後,張洋稍微觀察了下這家公司的門麵。和大部分小公司一樣,這裏也極盡所能地模仿著廿集團的風格,盡管有些刻意,依舊不能掩蓋科技加成下的簡約現代氣息。等了沒多久,一位身穿著青綠色秀雅旗袍的妙齡女孩小跑迎了過來。稱呼她為女孩一點也不過分,腰身纖細得一看就是剛入職沒多久的小姑娘。
    “您是剛剛通話過的張洋先生吧?抱歉久等了。”
    張洋的個子比這女孩高的太多,女孩不得不仰起頭看他。盡管年齡不大,女孩的言談舉止卻顯得成熟得體,不卑不亢。
    “對,我就是張洋。您是武氏小姐吧?很高興見到您。”
    張洋說的是真心話,他覺得這個女孩和自己想象的一樣溫婉大方。想法得到了印證張洋很開心,他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我也很高興見到您。請跟我來吧,山田經理還在通話,要麻煩您稍等片刻。”武氏助理比出了個“請”的手勢,半側著身引導張洋走向辦公區。張洋在山田辦公室門口的等候席坐定,武氏助理很快端來熱茶。
    “請稍等,我這就去通知山田經理。”
    武氏助理進門之前的表情有點猶豫,張洋猜測可能是因為裏麵的老板不好伺候。武氏助理進門的一瞬,張洋看到了辦公桌後麵那個沒多少頭發的胖男人,門很快自動關閉。過了幾分鍾,武氏助理出來邀請張洋進入山田經理的辦公室。武氏的臉色比之前紅了一些,張洋以為是辦公室裏比較熱,於是把他外套留在外麵,進了山田的辦公室。
    “山田經理您好,我是廿集團銷售部的張洋。很高興見到您。”張洋主動熱情地與山田握手,意外地發現辦公室的溫度並不高。
    “您好您好……”山田嘴上應付張洋,眼睛卻還盯著武氏助理。一直到武氏快步離開辦公室,山田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悵然若失的情感。收回目光後山田短暫的閉了會兒眼,然後撅著厚實的嘴唇點了一下頭。張洋覺得有點不對勁,但說不出是哪裏有問題。
    “哦對,張先生您好您好,我的名字是山田雄一。今天的風很大的,這樣的天氣辛苦您了,我很感激、很感激。”山田每說一句話就用力的點一下頭,雙下巴負責地緩衝了腦袋下降的大部分力道。張洋對和族人並沒有偏見,他們鞠躬點頭的樣子甚至讓張洋覺得有點可愛。但這個山田的假笑實在是太假了,簡直比哭還難看。盡管心裏這樣想,張洋還是努力地拿出了職業素養,禮貌地回複
    “您客氣了,這都是我該做的。”
    “請坐!”張洋坐下後,山田又點了一下頭。
    “廿集團一直是我心中的天神泰坦,我很崇拜的。今天邀請您來,是想看看我們是否能找到合作機會的,是的。”
    “那請問山田先生對哪方麵比較有興趣呢?”
    “都可以的。張先生您可以為我介紹一下。”
    沒有實際需求,也沒有做過產品了解隻說想合作的客戶是比較麻煩的。表麵上對什麽都有興趣,實際上卻因為需求模糊很難達成合作。張洋隻好耐下心來,按照流程循序漸進地解說。接下來的半小時,張洋給山田講解了智芯數據營銷代理的相關內容,以及一些產品與數據包打包銷售的成功案例。山田始終配合著點頭,偶爾提出幾個毫無營養的問題。在張洋準備結合山田公司的主營產品展開一下話題時,山田的手環響起了刺耳的鈴音。
    集團子公司發售的黑色手環麵向大眾發售。相比集團內部員工手環,這種黑色手環的質感厚重,音量偏大甚至嘈雜。看得出來山田很在乎這通來電,在乎到緊張的程度。
    “十分感謝,我們會討論一下然後與您聯係的。”
    得到柔軟的逐客令,張洋起身準備告辭,山田貼心地叫來武氏助理送客。武氏走進辦公室那一刻,山田眼裏的張洋瞬間變得透明。張洋被武氏快速帶離辦公室,在房門關閉之前,山田沒來得及切換私密模式的手環裏傳出女人的聲音,張洋聽不懂和族語言,但能聽出來通話另一端的女人心情不大好。
    “山田經理挺忙的呢。”張洋在拿外套的時候笑著對武氏助理說,武氏助理笑了笑,稍微好點了的臉色又紅了一下,除了一句“您慢走,再見。”之外別的什麽也沒說。
    走向地鐵站的路上,張洋在腦子裏回想了一遍剛剛自己的總體表現。還是覺得山田有點怪怪的,但就是想不明白哪裏怪。因為是出外勤的日程,張洋不必再回公司。距離約好的飯局還早,張洋不介意先過去等上一陣。
    國際化城市的一大好處就是,在這裏可以找到幾乎世界各地風味的美食。但相應地因為遠離原產地,每個人心裏的正宗口味就不那麽好找,即便願意花大價錢也還是要看運氣。困難澆不滅人們尋味的熱情,而且很多時候哪怕嘴裏的味道不夠,也能夠用心補足。
    “四合院”就是這麽一家讓張洋總在心裏惦記著的火鍋店。整個店麵設計風格古色古香,正廳擺放著專用於展示的文物級別銅鍋,斑斑點點的綠色銅鏽詮釋出厚重的飲食文化。全實木餐桌餐椅在現代化的金屬玻璃背景下顯得格外溫柔,服務人員身穿傳統服飾,穿梭在廳堂前後。偶爾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還不忘滿麵堆笑地招呼一句“回來了您呐”,讓人真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張洋喜歡這個氛圍,更喜歡這個口味。每次吃飯隻要是讓他選地方,肯定都是選這家。對張洋、白墨和王靖寒三人來說,“四合院”算得上是他們的會餐據點。
    張洋估算著自己會早到半小時左右。雖然三人日常也都保持著聯絡,但見麵和線上聊天的感覺總還是不同。張洋很開心,一路大步流星風風火火,很快就到了“四合院”。作為常客,這裏的員工大多都與張洋臉熟。小包間的服務員馬上就把張洋請了進去,熱情地先把茶點擺上了桌。張洋打算一邊喝茶一邊回想溫習智芯產品知識,於是他便這樣做了。五分鍾後,張洋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嚕。
    白墨比平時多磨蹭了一會兒,等他急匆匆地按計劃取了蛋糕再趕到地方的時候,王靖寒也都到了。這會兒王靖寒正坐著喝茶,他對麵的張洋在餐桌上平平整整地趴著睡覺,身上還蓋著王靖寒的外套。
    看見白墨進屋,王靖寒指了指張洋,不出聲地笑著。白墨也笑了,他把蛋糕用力地放在靠近張洋的桌麵上,嚇得張洋一下抬起頭,臉上印著被衣服壓出來的印痕。
    “來了啊……我怎麽睡著了我靠……”張洋揉著臉說。
    “看你睡得挺香,實在不忍心叫你,我倆就先吃完了。這不,該吃蛋糕了。吃完咱就各回各家。”白墨假裝委屈地說。
    “啊?!不能夠啊!我、我還沒吃呢!好容易來一次我圖點兒什麽呀!?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你倆陪我重吃一遍!吃不下了看著我吃也行!”張洋著急的雙手直比劃,差點兒把茶水都打翻了。
    “白胖兒逗你呐!真是,你也不看看什麽時間。再說他剛進包間連外套都沒脫呢。我一進屋就看見你在那睡,你來得也太早了吧?你是昨晚上就住這兒了嗎?”一向溫聲細語的王靖寒,就連數落人也都是軟軟的口氣,讓人聽著十分親近。
    “嘿!你倆行啊!敢騙我?一會兒你倆吃不著肉了!趕緊的,我都餓了,白胖子蛋糕拿一邊兒去!服務員!點菜!”
    別看張洋剛睡醒,火鍋當前食欲立刻就能上來。隻不過不給吃肉對另外兩人不能構成威脅,王靖寒本來就口味清淡,白墨則是甜食控,所以他才每次都自告奮勇地去選蛋糕。常客點菜,彼此都心有靈犀。服務員很快上好了菜品,火鍋冒著熱氣,三人一邊下菜一邊閑聊。
    “我今天見個和國客戶,結束的比預計早了不少,我就先到了。那人給我感覺怪怪的,他總看他那個助理也不理我……”
    “助理長得不錯?”白墨壞笑著問張洋。
    “19、20那樣,挺清秀,就是總臉紅。我開始還以為是辦公室裏熱來著,也沒覺得多熱。”
    “那這助理對你那客戶積極主動熱情奔放不?”白墨繼續問。
    “那倒沒看出來,我還覺得她有點怵他呢。”
    “你那客戶看上人家姑娘了,這有什麽不明白的。”
    “哦!那就對了!我說呢!”
    要說張洋一點也沒看出來也不盡然,但是如果不是白墨幫張洋下了結論,張洋總覺得自己拿不準。
    “你不是談著戀愛呢嗎?這還看不出來?你倆多久了?半年?你小子不是見異思遷了吧?”王靖寒也跟著白墨逗起了張洋。
    “沒有沒有,別瞎說啊。我就是覺得那和族人吧……有點猥瑣。不過我知道你倆要說什麽,不是自己的事兒別瞎摻和,對吧?放心吧啊,我肯定不惹事兒了,再惹事兒我跟你倆叫爸爸。”
    “喲!覺悟上來了,不錯啊,提出表揚!”白墨趕緊抓住機會鼓勵張洋的正確言論。
    “對對,你隻要管好你自己,這世界就和平了。”王靖寒也跟著附和。
    “你倆沒事兒別總覺得我要出狀況,我自己女朋友我都弄不明白我理他幹嘛?”
    張洋的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連忙往嘴裏塞肉,掩飾內心的緊張。白墨的眼珠滴溜溜地掃了掃王靖寒,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巴沒有追問張洋。張洋嘿嘿地傻笑,還以為白墨和王靖寒沒發現他的窘態,他端起酒杯大聲地對王靖寒說
    “生日快樂!”
    三人愉快地碰杯,一飲而盡。
    “和女朋友相處的還不錯?”王靖寒試探地詢問張洋。
    “挺好挺好……不說這個,吃菜!”張洋的眼睛不敢看向白墨和王靖寒,低著頭一個勁兒地吃。
    王靖寒和白墨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小長大的朋友之間藏不住秘密,尤其是張洋。張洋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說謊。隻要是稍微讓他說點違心的話,張洋就能把自己嚇得六神無主,手足無措。感情事太過複雜,張洋不想說王靖寒也沒法使勁兒問,隻能假裝沒事,等什麽時候張洋實在沒法辦了,他就來主動求助了。些許的害怕沒影響到食欲,張洋的一雙筷子大開大合,轉眼就掃空了好幾個盤子。
    “肉都給你,你吃慢點兒別把盤子給嚼了。”
    白墨笑著看了看張洋,突然想到自己心裏也揣著點兒小秘密。隻不過現在還不到分享秘密的時候,白墨打算先研究出點眉目再說。不過在最信任的兩個朋友麵前,白墨倒是挺想問點兒問題
    “對了,問你倆點事兒。‘愚昧黨’你們有了解嗎?”
    王靖寒放下了筷子,張洋也愣了一下。
    “白胖子你打聽這幹嘛?!”張洋瞪了一眼白墨,王靖寒沒有說話,眼睛卻也直直地盯著白墨。白墨意識到好像問題的打開方式不對,趕緊接著說
    “就是好奇,我這不是從小也沒聽過誰說這東西嘛。前陣子部門人聊天提到這個詞兒,我看他們都挺當回事兒的,又不好意思問。琢磨也許你倆能給我解解惑。”
    “嚇我一跳,我以為你抽什麽風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一幫人反對科技,還有反政府的,陰謀論什麽的。想顛覆政權,把集團搞垮,不可能的事兒。”張洋說著話,筷子一下也沒停。
    “嗯……我了解的也差不多,不過也有人說其實‘愚昧黨’隻不過是一些弱勢群體,因為當權者對他們視而不見造成了逆反情緒。你把你的好奇心往別的地方用用吧,這個領域不是咱們普通人該打聽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盡管王靖寒也是二十出頭的年齡,可說起話來總讓白墨覺得語重心長,甚至有點老氣橫秋。白墨本來也沒指望張洋和王靖寒能說出點什麽新鮮的,大家說的都是民間的“共識”那一套,白墨卻覺得沒那麽簡單。
    “我就隨便一問,看把你倆嚇得。差不多我切蛋糕了啊!”
    “你能不能就給我留巴掌大那麽一塊兒,讓我抹你倆臉上?”張洋看著已經開始下刀的白墨,焦急地問。
    “不能!你知道這蛋糕我選多長時間嗎?肉都讓你吃了,蛋糕你倆一人一塊兒不許浪費,剩下都是我的!”白墨笑著端起蛋糕躲開兩人遠遠的,狠狠地塞了一大口在嘴裏。
    晚上回到公寓,白墨臨睡前把那個質感溫潤的小圓球拿在手裏把玩。回想那位熱心網友的解釋說明,這個小黑球還真是個功能強大的物件,單是它的存在就可以坐實沃爾特的間諜身份,隻可惜在白墨手裏它不能發揮出全部作用。即便如此,白墨還是不想把它交出去,他打算留著自己用。至於是怎麽個用法兒,白墨心裏早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