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世！
    宋遙塵親自來探望過張洋之後，所有人對待白墨和王靖寒都比之前還要熱情許多，尤其是威爾森。他主動按時為二位家屬送餐，不容分說地給他倆買辦了高級冬裝。威爾森強調說賓城比連安市要冷得多，二位絕對不能凍感冒了，就算為了張洋的康複也要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最誇張的是威爾森居然貼心到把內衣也買了，搞得白墨和王靖寒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一整個白天，白墨和王靖寒都忙碌於被威爾森無微不至地關懷照料。夜幕終於降臨，好不容易熬到威爾森回了酒店，白墨和王靖寒更沒法放鬆了。
    因為張洋醒了。
    如果不是王靖寒堅持要在睡前再看一眼，白墨可能要到第二天早晨才能知道這件事。王靖寒進屋告訴白墨張洋醒了的時候，白墨一下子就清醒了。腦子都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坐起來開始穿衣服。偏偏王靖寒又攔住了白墨，不讓他出門。
    “現在還不能過去。”
    “為什麽？”
    “下派過來的醫療隊說要觀察幾個小時，無關人等不讓靠近。我就在門口看了幾眼就被趕回來了。”
    “那我也去門口看看！”
    “哎別，現在門口也不讓看了。”
    “為什麽呀？又不耽誤他們什麽事兒，真是的。他醒多久了？你看見什麽了？”
    “也沒看到什麽，就是張洋現在已經躺在床上了。病床周圍都是穿無菌服的醫生，有人在問張洋問題。聽說那些醫生都是宋董直接派來的，連賓城醫院的人也不讓參與。有個護士告訴我說張洋醒了快一個小時了，狀態很好。就是一直都沒讓外人靠近，隻能是宋董的人近距離接觸張洋。”
    “弄的還挺緊張，總之人沒事就行……那說等多久能讓咱們見麵？”
    “說讓等通知，最快也得明天早晨。”
    “麻煩……那咱們怎麽辦？睡覺？”
    白墨手裏還拿著外套舍不得放下，王靖寒關了燈，也是一樣沒有睡意。兩人在夜色中交替歎氣，白墨中間還悄悄穿著睡衣跑出去，遠遠地看了一眼張洋的病房。病房門口有人把守著，看起來像是集團安保部的黑衣人。白墨這才死了心回到房間，一個晚上都沒怎麽睡著。熬到淩晨五點，白墨和王靖寒實在忍不住起了床，決定一起再去看看。
    門口的衛隊這會兒不見了，兩人期待著走到門口往裏麵看，隻有張洋一個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氣色甚至比剛離開連安市的時候還要好，皮膚都變得更有光澤了！膠囊機已經被調走不見了。白墨推門就想進，王靖寒說先聯係林醫生確認下情況，別吵醒了張洋。白墨都沒聽見王靖寒說的是什麽，王靖寒擺弄手環的功夫，白墨已經進到了病房裏麵。不知道張洋是被白墨吵醒了，還是他自己早就睡醒了，睜開了眼睛笑著朝白墨招手。王靖寒也顧不上什麽通話谘詢，趕緊跟了進去。
    “你小子想嚇死我倆是嗎？！什麽情況啊？這胳膊腿兒的都還行嗎？”
    雖然口氣特別生硬，但是白墨的表情卻出賣了他歡愉的內心。
    “我哪兒知道啊！我又不是故意的。身上零件兒都挺好，要不我給你兩下子你試試我這個力道？”張洋對著白墨的肩膀就是兩拳。
    “哎疼！我看他沒問題了啊靖寒，咱倆回家吧！”白墨笑著對王靖寒說。王靖寒就隻是笑，笑眼裏帶著點淚花。
    “你敢！靖寒別理他，他要回自己回，咱倆明天吃好吃的去！你們怎麽才來啊？我都醒了好長時間了，虧你倆還能睡得踏實。”張洋說著就要準備下床。
    “你還不樂意了？我倆剛來的時候你還是冰棍兒呢！昨天就知道了你醒了，但是醫生要觀察問話也不讓我倆看你。門口都派人守著呢，我倆一晚上都沒睡！哎你能下床嗎你？”
    白墨看張洋一動就趕緊過來扶，王靖寒也連忙搭手。
    “是嗎？我剛醒醫生就來了，都沒說什麽就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就走了。後來倒是來了幾個戰士在我這屋裏。世界軍戰士，你們沒見過吧？嘿嘿。裏麵有一個我認識，我離開連安的時候和我一趟飛機的！裝備倍兒帥！後來宋歡來聊了一會兒也走了，還帶著他爸來的。他爸看著還挺凶。我還特意問了有沒有通知我家人，我怕我媽著急。結果說你倆來了，說咱們現在是在賓城醫院呢。我就等你倆來看我，好家夥我都睡一覺了你倆才來。”
    張洋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連忙給自己倒了杯水喝，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差點兒就被截肢了的病號。
    “世界軍來幹嘛？宋遙塵又陪女兒來看你了？”白墨興奮地問。
    “對，宋歡和我都是土鎮代表團的，集團一共就派了我們倆。”
    “你小子豔福不淺呐！說說都對人家姑娘做什麽了？人家這麽大老遠翻來覆去地追著看你，還帶著自己可敬的爸爸，你沒做什麽對不起人家的事情吧？”白墨繼續笑著問張洋。
    “你看你這人就是齷齪，總是想到那些低級趣味的東西。我能對人家做什麽，我們是單純的工作關係。再說我在那兒幹活幹的特別開心，心無雜念！她就是老跟我說這個事兒本來應該是發生在她的身上的，我算是替她受罪了，過來對我表示歉意，告訴我說她一定會補償我的。雖然是好話吧，但是聽著有點別扭。哦！她還問我想不想到安保部去，說我特別適合，讓我考慮考慮。”張洋邊喝水邊說。
    “醫生讓你喝水嗎？我問問……”王靖寒關切地問了張洋，立刻又要連線林醫生。
    “甭管他，喝水喝不壞。替她受罪是怎麽回事？你把前因後果說一遍。”
    張洋看起來十分健康，白墨也忘了是來探病的了，好奇心一上來就什麽也顧不上了。
    “放心吧靖寒，醫生說了喝水沒事。我也是回想了幾次才把前後細節搞清楚的，在那之前的工作都挺正常。本來說好的一起過年，但是沒到晚上宋歡就因為集團緊急召回先離開了。吃了年夜飯後我出去看人放爆竹，特好玩兒！後來我就被人給弄暈了，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綁住了。那夥人我沒見過，聲音也陌生。他們倒是也沒打算把我怎麽著，就是讓我帶句話。他們走以後我想跑出來，結果沒弄好差點凍死。你是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冷！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吃冰棍兒了。”
    “平時打架的功夫沒用上？讓你帶什麽話？”
    “他們是趁我不備！否則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明白嗎？！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意思，把我綁的跟粽子似的。聽著像是個女的，讓我告訴宋董，什麽雪貂啊，不背叛啊什麽的。後來聽宋歡那個意思，他們好像確實是本來打算綁宋歡來著，結果宋歡臨時走了，就拿我‘湊合’了。”
    “大爺的！這玩意兒有湊合的嗎？！你知不知道你的胳膊腿兒差點兒就保不住了？！把我和靖寒給急的！”
    “我可是跟宋董保證過了不外傳這件事。但是咱們小時候就互相保證過不對彼此藏秘密，咱們的保證在先，所以我才告訴你們的啊！雖然說我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你倆吧……但是你倆可別往外說了啊！”張洋小聲地說。白墨給王靖寒使了個眼色，王靖寒楞了一下反應過來，隨後把手環遞給白墨。白墨拿出屏蔽盒，把王靖寒和自己的手環都放了進去。隨後把張洋的手環也摘下來放了進去，張洋全程愣愣地看著白墨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盒子蓋好後，白墨對張洋說
    “現在說吧，說詳細點兒，沒人能偷聽到了。”
    “本來也沒人啊！你不會是說手環能偷聽吧？這個傳說是真的？！”張洋問白墨。
    “我也不確定，理論上確實能做到，盡量排除可能性。快說怎麽回事兒？”
    “哦，好，我就直接給你說結論吧這裏麵大部分都是宋歡告訴我的，當然也是在我了足夠線索的前提下。那次在四合院，你問過‘愚昧黨’的事兒記得吧。雪貂就是愚昧黨的一個武裝小隊，屬於一個叫‘雪人’的愚昧黨聯盟。這個聯盟還有別的小隊大隊之類亂七八糟的。雪貂之前的領導跟世界軍有合作意向，但是最近換了新領導，傳話就是要表明新領導的立場。他們計劃綁架的對象是宋歡，結果宋歡臨時走了，就隻好用我傳話了。就是這麽回事。”
    張洋說完，白墨和王靖寒麵麵相覷。張洋沒管二人的反應，開始研究上了宋歡拿來的水果籃子。
    “沒想到還真有點信息量啊……你說的這些之前都沒聽過。傳話給集團董事宋遙塵，表明不和世界軍合作。雖然宋遙塵和世界軍關係緊密，但是這個彎兒拐的也夠大的……”
    白墨還是覺得邏輯上少點什麽，張洋的答案對他來說不夠完美。
    “宋董和世界軍總指揮那是鐵哥們兒，找他傳話也不奇怪。我也真沒想到宋董居然能直接調動世界軍戰士！醫生說那個膠囊機就是世界軍的專用設備，是從宋董的家裏調到賓城醫院的，厲害吧！”
    張洋說著咬下一大口蘋果，聲音聽起來清脆多汁。
    “你覺得不奇怪嗎？世界軍戰士和裝備調動是需要隨機秘鑰的，每個層級的軍官能調動的軍力物資都有各自層級的限製。宋董不應該有這個秘鑰，他能調動戰士這件事實際很不尋常。就算他和總指揮再好，這裏麵肯定也有權限過界的情況。難道總指揮連秘鑰都和他分享了？那這關係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白墨還是覺得好奇，一琢磨起問題就停不下來。
    “其實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了吧。你想現在李總在國際上的影響力不是更大嗎？世界政府都會看他臉色辦事，哪個國家首腦不都得來拜訪李總呀。據說在很多地方，集團規章製度是淩駕於地方法規之上的！宋董的影響力本身也不小，加上私人關係牢靠，他有特權也就能說通了。”
    王靖寒也被白墨帶著分享起他的觀點來。
    “但是各國政府對集團是有所求的，貿易、崗位、資金，說白了就是資本交易。但是世界軍的武裝實力是任何政府都比不了的。他們雖然需要集團設備和科技輔助，但是以他們目前的裝備水平來看，完全不用受製於集團。不管是愚昧黨還是什麽黨，單是‘天譴’衛星群就夠鎮住他們了。”
    不論是不是切身相關的內容，白墨一旦進入到執著於問題的狀態，總會讓王靖寒和張洋承受到被追問的壓迫感。張洋忍不住展開反擊，塞了個沒剝皮的桔子到白墨嘴邊
    “‘天譴’成本太高，不能舍得用。你少操那個心！吃水果，開開胃，我都餓的不行了。”
    “哎對，你也應該餓了。那個叫威爾森的人挺不錯的，頭發都快累沒了，辦事真是足夠周到。醫生說你能吃東西了嗎？想吃什麽口味？威爾森保準能給你列出個清單來。”
    王靖寒也抓住機會岔開話題，關心地詢問張洋。白墨隻好放下好奇，這會兒也確實到了該吃早飯的時間。
    “森哥也來了嗎？他人特別好！快，手環還我！我這兩天的消息還沒看呢。”
    張洋擦擦手，接過手環戴上一條條查看留言信息。其中有武氏鳳和一些同事發來的春節祝福，還有幾條語音留言，因為沒有外人，張洋選擇了公開播放。
    “兒子，在外麵怎麽樣？”這條消息來自張洋媽媽。
    “張洋你好，我是宋歡。抱歉留下你一個人在土鎮。有什麽我能做的請隨時告訴我，預祝你新年快樂。”第二條信息來自宋歡。
    “兒子，你是不是玩的太開心了。你媽跟你說話你都不理，再不回話她真生氣了我可就幫不了你了啊……”這是張洋爸爸對張洋小聲說的。
    “張洋，這幾天你一直沒有聯係我，我已經對你徹底失望了。和你在一起的半年多裏我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但是都委屈自己包容你了。新的一年，我不會繼續忍受你了。我們分手吧，不用再聯係了！”這是劉嫣的聲音。
    聽到最後一條，王靖寒和白墨互相對視，兩人極力地控製著表情。王靖寒的臉上稍微有些緊張和驚訝。白墨的表情像是在說
    “真棒！”
    白墨迅速戴好手環打開社交界麵，搜索到劉嫣的個人主頁。在“情感關係”一欄，狀態從之前的“戀愛中”改成了“心有所屬”。王靖寒也湊過來看白墨調出的虛擬屏幕，劉嫣在最新動態裏貼著一張與此刻季節不很相稱的動態自拍背景是藍天白雲和湛藍的大海，在一艘豪華遊艇的甲板上，劉嫣穿著泳衣端著酒杯，身邊站著一位短褲極其花哨的男人摟著她的腰。男人的另一手摟著另一個和劉嫣造型差不多，同樣漂亮的姑娘，三人顯得十分親密。這時張洋也已經湊了過來，看到這張照片立刻手扶額頭閉上了眼睛。
    “嗨，沒啥了不起的。別難過啊！”白墨對張洋說。
    “不是，這男的我見過，我回想呢。”
    “你見過嗎？我也覺得有點眼熟呢。”王靖寒也納悶兒。
    “找著了！叫馮新野。我老遠見過劉嫣和他說話來著。”
    “馮……新野？那個富少？”王靖寒特別驚訝。
    “對！不過看起來也不小了，富叔吧，哈哈！”張洋笑著回答。
    “你還挺開心。”
    白墨用埋怨的語氣對張洋說完，三個人都沉默了。張洋歎了一口氣，然後竟然癡癡地笑了。接著白墨和王靖寒也笑了。三個人的笑聲越來越大，白墨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王靖寒盡量憋著笑對白墨和張洋說
    “醫院，小點兒聲！”
    說完就去應了門，進來的不是禁止喧嘩的醫護人員，而是一手提著果籃，一手提著塞滿新衣服的商場購物袋，穿戴整齊畢恭畢敬的威爾森。威爾森微笑著走進病房，對張洋說
    “你們在笑什麽呢這麽開心，隔著門我都聽見了。張洋，想吃點什麽？我這可是準備了一大長串的美食清單呢！”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一陣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