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大戰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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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世!
    “老板”觀眾們紛紛開始鼓掌,和跺腳聲的蔓延效果一樣,掌聲很快傳染了在場所有人。張洋覺得有些刺眼,這時才發現他已經被籠罩在了聚光燈下。也許事情並沒有想的那麽複雜,張洋並沒有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他隻不過是喚醒了人們心裏的正義而已。張洋心裏這樣想著,努力做出開心的表情,在聚光燈下朝著人們友好地揮手。觀眾裏有人開始打口哨,為張洋歡呼。張洋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英雄,得意地看了看左右的蘭瑟和賈坤,試圖把喜悅也分享給他們。賈坤的嘴唇手腳都在發抖,蘭瑟麵無血色。兩人正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張洋,賈坤嚇得說不出話來,用手拉著張洋的衣袖搖頭。蘭瑟結結巴巴地說
    “我……我去找爺爺,你……你站著別動,別動!”
    蘭瑟說完馬上衝了出去,看他的樣子有點像是著急去廁所,而賈坤看起來好像已經在原地上過廁所了。掌聲漸漸消散,小汽車扔下了昏迷的對手,又回到了休息位,眼睛朝著張洋的方向看了看,往擂台上吐了口唾沫。比賽結束的很快,人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下注,孩子們在台上努力地清理,工作人員把傷者用擔架抬走。看起來一切就這樣歸於正常了,張洋不明白蘭瑟和賈坤緊張個什麽勁兒,明明也沒發生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難道去找爺爺安排晚飯了?剛才那杯飲料下肚張洋就一點都不餓了,甚至還有點充滿了能量的感覺。張洋還想再看一會兒,另外出去吃飯必須要自己付賬,可千萬不能讓爺爺請客。
    或遠或近的目光不時地投向張洋,還對著張洋點頭微笑,甚至還有幾個外向的“老板”走到張洋近前來拍拍他的肩膀,捏捏他的胳膊,然後點頭微笑著走開。張洋覺得這些人真的是很友善,這一定是因為那一句“住手”喚醒了他們內心的和善。張洋愉快地朝每個關注他的人點頭微笑,甚至連遠處的小汽車都沒放過,張洋用力的對小汽車點頭揮手,希望他們之間能夠做到彼此理解和尊重。小汽車根本沒看到張洋的動作。他喝夠了水,扔掉瓶子,毛巾搭在臉上,仰頭靠著台柱休息。張洋認為小汽車肯定接收到了他想傳達的信息,所以才變得如此平靜。這時一位身穿整潔正裝,頭發超級整齊的鷹鉤鼻子男人走到張洋近前,規規矩矩地舉著一個手持掃描器。
    “先生,請展示您的信物。”
    “嗯?您是在跟我說話?”
    雖然一直有人過來表示友好,但這還是頭一個主動對張洋開口說話的人。
    “是的先生,我需要登記您的信物。”
    “信物?什麽信物?”
    “就是您的老板贈予您的參賽卷,是不是您的老板還沒來得及給您送過來?那樣的話請告訴我您老板的名字,我直接去找他也可以。”
    鷹鉤鼻子的男人雖然看出了張洋是個新手,但依舊很有禮貌地解釋。
    “老板?我沒有,我也不……”
    張洋想說他根本不是來參賽的拳手,也沒有什麽信物之類的。但張洋還沒說完話,身邊突然衝出來一位衣著鮮豔發型奇異的男人。
    “來了來了來了,哎呀那個什麽,我剛才也是給忘了,你稍等會兒啊。我一會兒找人給你送去,哎對了,給我來兩杯酒,要快啊!”
    鷹鉤鼻子的男人看到衝出來這個男人,先是一愣,然後馬上笑著鞠了個躬就離開了。張洋看見眼前這個造型獨特的男人,覺得十分眼熟。心裏還在奇怪為什麽那個鷹鉤鼻子的男人會以為他要參賽,說不定是搞錯了。張洋覺得受到的關注有點太多了,考慮是不是應該離開,又覺得機會難得,這麽快就走了有點兒不甘心,還沒看出什麽門道來呢!另外眼前這個男人似乎不想讓他離開,正上下打量著張洋。張洋回頭找賈坤想聊幾句,而賈坤不知為什麽正雙手捂著臉,很痛苦的樣子。
    “你怎麽了?沒事兒吧?”張洋拍著賈坤的肩膀問。賈坤沒說話,露出來一隻眼睛看著張洋眨了眨,隨後放下雙手蹲在地上仰著頭對張洋說
    “我說哥們兒!你這下不死也得殘廢,老實等著爺爺求情把你放了吧!蘭瑟已經去找爺爺了,你穩住了別動就行!又得賠錢了……”
    賈坤說完,垂頭喪氣地雙手撐著坐在地上,仰頭閉眼仿佛在等待命運的製裁。
    “我不明白,什麽意思?”
    張洋隱約意識到問題可能有點嚴重,賈坤又做了個深呼吸,麵無表情地仰望頭頂說
    “這事兒都怪我沒事先跟你說清楚。剛才你叫停了比賽的絕殺,按照規則這個行為等同於挑戰勝出者。對方必須接受挑戰,你也自然要下場和他對打。而且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如果你沒打贏,對方一定會用同樣的手法絕殺你。不過你放心,本來就是我的責任沒看好你,爺爺就算下跪磕頭也不會讓你就這麽扔在這兒。咱們稍等會兒吧,蘭瑟應該很快就能帶著爺爺過來了。”
    賈坤解釋了緣由,安慰張洋的同時,他自己卻看不出半點兒安心。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眼看著是放棄抵抗接受現實了。
    張洋的胃立刻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緊了,捏得他又疼又煩,想砸東西泄憤。張洋生氣,生這野蠻賽製規程的氣,也生他自己的氣。氣自己不僅沒幫上忙,還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他甚至能想象出黑彌爾下跪求情的畫麵,茶杯和所有孩子們斷水斷電吃不上飯……張洋氣得抽了自己一個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嚇了賈坤一跳。
    “張洋你別多想!這事兒就他媽的賴我!跟你完全沒關係!不知者不怪,你穩住了沒事兒!我他媽就算命扔這兒,也不能讓你出事兒!”
    張洋的行為讓賈坤突然激動起來,雙手抓著張洋的肩膀衝他大喊。附近的人稍微注意了一下失常的賈坤,除了輕蔑地笑了笑之外沒有更多的反應,又重新投入到他們對比賽的分析當中。
    “沒事兒的賈坤,我上!”張洋低著嗓子說。
    “你別這樣,不至於的。多難的情況我們都過來了,今天我就拿你當朋友了!我不可能眼看著朋友送死,你給我老實呆著!”
    賈坤使勁兒摁著張洋不讓他動,張洋用手輕輕按了一下賈坤的胳膊關節,把賈坤的兩隻手握在自己手中,用自己的腦門頂著賈坤的腦門,盯著他的眼睛
    “作為朋友,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死不了!”
    賈坤愣了,他被張洋的眼神和氣勢震懾的說不出話,身體好像突然變成木頭了一樣不會動彈,呆呆地看著張洋的臉和他那凶狠的眼神。甚至在這個瞬間,賈坤內心中覺得說不定張洋能贏……
    張洋留下發呆的賈坤,邁步就往擂台的方向走。那位衣著豔麗的男子,剛好在這時擋住了張洋的去路。
    “哎!哥們兒,我說,你是誰的人呐?”男人用搭訕的語氣詢問張洋。
    “誰的人也不是,我就是我自己!”張洋沒好氣兒地說。
    “哎不是,我的意思你是不是沒有老板?沒有老板的話你就沒有信物,沒有信物你就沒法上台。挑戰了還不能上台打架,沒有老板替你說話,你可是要吃虧呀!”
    張洋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該怎麽接茬,尷尬地站著沒再繼續走。賈坤這時候又反過勁兒來從身後抱著張洋往回拉,嘴裏一邊給攔住張洋的男人道謝一邊罵張洋不懂規矩。這時這位男人突然向張洋伸出一隻手來,看起來像是要握手的樣子。
    “我是馮新野,哥們兒你要是真心想下場搏一把,這個信物我給你出,你看怎麽樣?”
    這次賈坤和張洋兩個人都停住了。張洋突然想起來,難怪他覺得這人眼熟。原來是之前有過一麵之緣、大名鼎鼎、熱衷獵奇獵豔花天酒地的富少馮新野。雖然說按照傳聞中他的為人來看,參與這樣的地下賭局不算出奇。但是竟然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遇見他,也算是有緣了。張洋急於上場,不給黑彌爾和居民帶來麻煩,他想也沒想,馬上握住了馮新野的手。又仔細看了看馮新野的頭發,好像一門古代槍炮的造型,炮筒直直地對著正前方。臉上的胡須刮的幹幹淨淨,隻有下巴頦上留了圓圓的一點,好像從炮筒裏掉下來的炮彈。鼻子挺拔嘴唇鋒利,本是一副幹練的胚子,卻因為縱情聲色而顯得頹廢蒼白。畫著濃重眼影,依舊掩蓋不住眼神的渙散遊離。服裝也時尚的過了頭,本來就聳立過高的肩部已經很搶眼了,竟然還泛著熒光綠!配猩紅色的嘴彩,好像一隻成了精的鸚鵡。張洋也顧不得對他造型的反感,現在他需要馮新野的幫助。
    “我同意。拿來吧。”
    “哎呦好家夥,手勁兒還挺大!”馮新野抽出自己的手,甩著對張洋抱怨。“不過不錯,起碼你有這個手勁兒應該不至於上去就趴下。我說哥們兒,你有多大勝算?你是不是那邊那破樓裏來的?”
    “我是集團的,剛好過來辦事。”張洋露出自己的手環。
    “呦!一家人!”馮新野也露出自己的金色手環。“哈哈哈,不過我這個是嘉賓版的,沒你那個正規,就是個裝飾。那你是李總派來的?除了他也沒別人敢派人過來這地方辦事。你肯定是李總派來的人物。你確定你要下場?是李總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下場了可就不能回頭了!”
    馮新野並沒有在集團內供職,他的手環是定製款式,隻有少數董事的親屬才有這個待遇。一般采用綠金粉金色調,與黃金色的管理層手環加以區分。其他集團編製外的社會名流有時也會給手環加一層鍍金,以彰顯身份。發現張洋是集團的人,尤其推斷是李總的人之後,馮新野不得不重新確認張洋的意願。
    “我上。還有什麽要求?”
    “沒了!你不會是頭一次來吧?小場次比賽不能用武器,連手指套都不行。用了武器就算犯規,直接淘汰禁賽。”
    “我直接上去就行嗎?”
    “對!直接上去,鈴聲一響就幹他,把他幹倒了就行。弄死也行。”馮新野笑嗬嗬地說。張洋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問馮新野。
    “你為什麽幫我?”
    馮新野好像就等著別人問他一樣,一大步挨到張洋身邊就開始訴苦
    “哎呦你是不知道!這大個兒把我帶來的人都給滅了!我帶的錢也都輸差不多了。我剛才聽見了,你的賠率一賠十都擋不住!我這不就趕緊過來看看你什麽情況嘛!開始我還想問問你老板對你有多大把握,結果偷聽半天我看你好像是自己來的,我一想幹脆咱倆合作得了!剩點兒錢我全壓你身上,你贏了我沒準兒還能回本兒!你要是輸了我就認了!他大爺的!”
    馮新野搖頭拍大腿,周圍有人笑著給他打氣,還有人遠遠地朝他舉杯。這時候賈坤又追上張洋,拉著張洋的手。
    “張洋你瘋了?活夠了!?多大個事兒啊你就要拚命?我跟你說犯不上!對不起馮少爺,我這個朋友他今天精神有點不正常,您看他哪兒能打得過那位壯士啊!您高抬貴手,我給您道歉,耽誤了您的寶貴時間。我……”
    “賈坤,你放心吧,沒事兒。”
    張洋扯開賈坤的手,朝著擂台入口大步進發。賈坤連拉帶扯也攔不住張洋,他徹底絕望了,看樣子都快要哭出來了。張洋不慌不忙,一邊脫衣服遞給賈坤拿好,一邊小聲問賈坤。
    “還有沒有什麽規則需要我注意的?”
    “沒有啊哥,你好好活著就行。”
    賈坤帶著哭腔,一件件接過張洋的外套,襯衣和背心。張洋連鞋襪也脫下來放在一邊,光著上身和腳丫穿著工裝長褲走上了擂台。鈴聲還沒響起,他扶著透明圍欄看了看正在低頭抹眼淚的賈坤,馮新野在賈坤身邊,充滿敬意地豎起兩個大拇指。更遠處的賽場入口,張洋看見兩個人火急火燎地正從人群中擠向擂台,那是黑彌爾和蘭瑟。他對著他們微笑著揮揮手,觀眾席的光慢慢變暗,台上的聚光燈照在張洋身上,把張洋健美的身材照射的宛若理石雕像。
    黑彌爾和蘭瑟跑到了近前,蘭瑟雙手扯著賈坤的領子對著他的臉大喊,賈坤隻是流眼淚什麽也不說。黑彌爾則是在原地來回轉圈,一會兒叉腰扶額。
    張洋沒有更多時間欣賞這些風景,有一場不得不取勝的比賽在等著他。他回過身看著陸續離場的工作人員,他的對手小汽車也已經站到了擂台中央。距離近了很多,張洋覺得小汽車這個代號有點不合適了,最起碼也應該是小坦克。尤其是他的頭,被巨大的肌肉塊襯托的特別滑稽,好像是坦克上麵放了一顆光溜溜的鹵蛋。張洋想到這裏不由的微笑起來,原本漫不經心的小坦克看到張洋微笑,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鈴聲打響了,坦克雙手拍打胸脯,大喊了幾句張洋聽不懂的語言。看到坦克有點生氣的滑稽樣子,張洋更開心了,竟然朝著坦克出聲的笑了起來。還用手指著坦克的臉,時不時地朝台下看,好像在邀請觀眾和自己一起笑一樣。
    不知道是台上兩個人不配套的精神狀態,還是笑聲本身就容易傳染,台下的觀眾出乎意料地配合張洋的邀請,立刻跟著笑了起來。除了黑彌爾、蘭瑟和賈坤,就連馮新野也尖聲怪氣地笑得直不起腰。
    “這小子我看是瘋了,今天該著我輸個底兒掉!哈哈哈哈!”
    黑彌爾搖著頭,蘭瑟喊著小心,賈坤把臉埋進張洋的衣服裏不敢看。張洋帶著觀眾們還在笑,坦克的臉卻越來越紅,看起來氣得快要爆炸了。不同之前的散漫被動,坦克低著頭就朝張洋衝了過來,打算給張洋先來個頭槌。
    張洋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馬上收住笑容,看清坦克的步伐之後一個側步閃身,緊接著給坦克來了個腿絆兒。為了應付坦克的重量級別,張洋的腿絆兒用足力氣帶著風掃了出去,坦克重心不穩,一下就摔到了擂台另一頭。這一下,除了坦克自己,在場所有人都愣了。緊接著是一陣雷鳴般的喝彩,黑彌爾甚至都跳起來了那麽一下,但很快又凝重地看向張洋。張洋微笑著等坦克自己爬起來,站在了擂台中央朝坦克揮手,揮手的姿勢傲慢得根本不像平時的張洋。坦克一拍胸脯,用上場的收尾打法,展開雙臂撲向張洋,想要故技重施。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替張洋捏了把汗,張洋卻不躲不閃,就在坦克的臂展即將觸碰到他那一刻,張洋突然側身下腰,來了一招土到家的黃狗撒尿,結結實實的揣在了坦克的褲襠上。坦克滿臉的怒火一瞬間熄滅,觀眾們發出一陣酸爽的唏噓。坦克僵了半秒,隨即跪在擂台上捂著下體無力抵抗。張洋平靜地走到坦克麵前,左手扶著坦克的光頭說
    “師父這招真管用。”
    張洋掄起右拳轟中坦克的脖子,坦克應聲而倒,沒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