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世！
    整整五分鍾，白墨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張洋從開始的不明所以到現在已經緊張的連喘氣都不敢大聲。正當張洋實在忍不住想要伸手碰碰白墨的時候，白墨突然睜開雙眼，嚇得張洋立刻縮回手指。白墨依舊一言不發，站起身來開始在空氣中比劃奇怪的動作，一邊比劃一邊用眼角瞥著張洋。
    “胖子？是你嗎？”
    “廢話，我就導入個數據還能被奪舍了不成？！”
    “你導入的是‘跳大神兒’的數據嗎？”
    “嘖，用你腦子裏的肌肉好好想想，看我這陰柔曼妙的姿態像什麽？”
    “民族舞蹈？沒見過。”
    “你大爺！這是女子防身術！”
    “啊？噗哈哈！你比劃這個幹嘛，你想學防身術我教你個爺們兒版本兒的！來！”
    “來個屁！你以為我會花錢買這個？！”白墨收起架勢，叉著腰看著張洋。張洋愣了一下，然後猛地一拍腦門。
    “我靠！行了？！不是，咱們這下……嘿！”張洋興奮地原地跳高，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白墨在一邊開懷大笑，又開始比劃起來。
    “你別說，這動作比劃起來還挺舒服。這下咱哥們兒可就要發達了！說說吧張洋小老弟，你打算如何行樂？白大哥我先給你買個遊艇，還是配兩個妞？”白墨逗著張洋，自己也忍不住癡癡地笑。
    “小弟我怕大哥你扛不住，我準備先改變千八百人的命運。解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哈哈！”
    兩人一來一往，互相配合著表演誇張的戲碼，聊一會兒笑一會兒，高興得張洋連午飯都差點忘了吃。心情好，一切都美好。白墨和張洋兩人都胃口大開，去了之前那家餐館，兩人風卷殘雲般地很快吃飽喝足後，急匆匆地再次返回公寓。
    “我這邊可是齊活了，後續的內容都可以流程化。銷售就你來吧？這方麵我沒概念，同時我這邊還是盡量不接觸外人比較好，你有想法沒？這次的數據不多，內容以智芯語言分析編寫為主，雖然版本略早，但知識也都還沒過時，應該能賣個好價錢。最起碼先把你那幾萬塊成本賺回來不成問題。”
    “哦？我還以為能有搏擊理論呢……想法我早就有了，馬上我就去聯係人來，我出去一趟！”
    “嘿！頭一次見著你這麽有主意，你心裏有數就行，注意‘安全’啊！”
    確實在白墨的印象中，張洋遇到事情不是衝動出手，就是憋著回家找白墨和王靖寒拿主意。這次看來張洋是真上心了，八成是之前的經濟壓力讓張洋終於有所改變。白墨也終於解脫了，幾個月的痛苦糾結在兩天之內迎刃而解，竟然也萌發了冥冥之中有神明相助的念頭。銷售是張洋的專業，這件事情自然交給他去辦。張洋走後白墨沒有浪費時間，馬上開始解析起今天拿到的智芯。心裏還合計按照目前的處理能力，想在一個晚上之內抽取容量偏多的智芯數據還很困難，第一筆的回籠資金最好用來再采購一批設備升級。白墨環視已經擁擠不堪的房間，繼續升級下去很可能公寓的空間就不夠用了，還要考慮換個大點兒的場地。
    趁著這股興奮勁兒，白墨開始研究采購哪些升級設備，找一個什麽樣的場地，又如何把設備遷移和分布好。又是算數又是畫圖，忙了整整一個下午。
    白墨著手計劃的時候，張洋也馬不停蹄地履行自己那份職責。離開公寓後張洋先回了一趟自己的住所，然後憑借智芯的記憶，張洋乘車來到了鬼樓的隱秘停車場的出入口。車子被智能安保攔住後，張洋選擇了結束行程，下車四處查看了一番。正在猶豫要不要請教馮新野的時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一對青年男女上下打量張洋。
    “這裏是私人通道，最好別擋路哦。”女孩子臉上幹幹淨淨，看起來年齡很小，還不到入職的歲數，她一邊打量張洋一邊俏皮地說著。
    “我是來找人的。”張洋猜到這個入口一定有人把守，他伸出手，展示給二人他特地回住處取來的擂主戒指。
    “對不起……還是第一次有人乘出租車到入口所以……我要掃描一下您的戒指，可以嗎？”女孩子仿佛受到驚嚇了一樣，口氣突然變得恭敬謙卑。張洋遞出戒指，突然過頭的禮貌讓張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來找爺爺。”
    “爺爺”兩個字一出口這對青年男女就是一愣，男孩馬上禮貌的接過戒指，他用隨身帶著的掃描器與張洋的擂主戒指輕輕一碰，掃描器立刻浮出了馮新野的影像。
    “您就是張洋？！”男孩激動地拉扯女孩的胳膊，女孩也興奮地瞪大雙眼兩隻手一下就抓住了張洋的袖子，又馬上放下，捂著嘴巴來回跺腳。張洋沒見過這兩個人，對二人的反應有點不知所措。
    “除了洋哥沒有別的外人和咱們一樣稱呼‘爺爺’，這是就是爺爺提過的恩人！戒指的信息顯示地清清楚楚，你看！”男孩拉著女孩看掃描器上顯示出來的基礎信息，女孩卻不錯眼珠的看著張洋本人。張洋更難為情了，“恩人”這個詞兒實在是有點過頭。
    “那個……我能過去嗎？確實有點事兒想找爺爺聊聊。”
    “當然能，沒問題。不過……”男孩把戒指還給張洋，眼睛四下看了一圈。
    “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倒是沒有……洋哥您沒開車來呀？”
    “我也沒有車啊！”男孩的問題把張洋給問樂了。
    “那您……總不能走著過去吧？挺遠的呢。”
    “沒事兒，我小跑一會兒就到。”張洋拍著胸脯樂嗬嗬地說。
    男孩看了看張洋，想說什麽又沒說出口，轉頭鑽進一個不起眼的門洞裏不見了，張洋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女孩一動不動地盯著張洋傻笑。不一會兒功夫，男孩從門洞裏走了出來，肩上扛著一輛破舊的腳踏車。
    “洋哥，不嫌棄的話您騎這個過去吧……我這兒實在是沒有別的。”男孩抱歉地說。
    “哎？好東西，好久沒騎了！”張洋興奮的跨上腳踏車，智能安保已經撤防，隱秘入口完全開啟。張洋回過頭朝著兩人一笑“回見！我一會兒就回來！”
    “一會兒見！”女孩對張洋大聲地喊叫。
    張洋腳下用力一蹬，腳踏車晃悠了幾下，不一會兒就離開了二人的視野。張洋一心想要快點見到爺爺，腳下越蹬越快。地下車道與那天晚上一樣光明敞亮，途中不時有人遠遠地朝張洋打招呼揮手，看得出來他們都是鬼樓裏的居民，張洋的心裏特別得意。他一邊騎行一邊回想路線，很快就到了那天晚上和馮新野一起出發的位置。兩個熟悉的麵孔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見到他們，張洋更開心了。
    “蘭瑟，賈坤！”張洋把車停穩，開心地和兩人打招呼。
    “洋哥你什麽事兒呀急急忙忙的？怎麽還騎上這個了？”賈坤嬉笑著問張洋。
    “這是人家借我的，一會兒我還得還回去呢！別說真要是跑過來也不輕鬆，還挺遠的。爺爺呢？我找他有事兒。”
    “爺爺他剛去忙了，先讓我倆下來接你，沒想到你這麽快。估計過會兒他就到了，什麽事兒呀這麽神秘？”賈坤好奇地問張洋。
    “洋哥的事兒你少打聽！”蘭瑟拍了賈坤一把。
    “蘭瑟你別跟我叫哥啊！我還沒你大呢。這事兒一會兒我跟爺爺說……”張洋這才想起來，他還沒想好該怎麽和黑彌爾開口，要不漏痕跡地達到預期，張洋免不了又要說謊了。蘭瑟和賈坤看出來張洋的表情有些猶豫，也就不再多問。二人帶著張洋乘坐“皇宮”的電梯，經過地下一層時，漏進電梯的噪音還是讓張洋小小地激動了一下。電梯上行，中間陸續上下了幾位身穿筆挺製服的男女，對張洋三人視若無睹。
    電梯停在黃昏色調的一層，張洋不用引導就走了出來。站在電梯口歡迎他的，除了一個故意不開心的小女孩之外，大家都臉上掛著微笑。
    “爺爺，艾姨，紅葉也在呐！”張洋熱情地和每個人打招呼，紅葉撅了撅嘴表示回應。
    “裏麵說。”黑彌爾摟著張洋的背走向木門，開門時候朝身後點了點頭，這次隻有他和張洋兩個人進了“博物館”。
    “找我有事？”
    “我想給茶杯導入些知識。”
    張洋看出爺爺有點意外，臉上的笑容稍微凝固了一下，他隨手摩挲了幾下身邊的展示櫃，有點抱歉地笑著看了看張洋。
    “上次蘭瑟特地帶你去見了茶杯這孩子，我一點也不意外。眾多的孩子裏麵，他是最聰明懂事的。平時大家都很喜歡他，我自己也有時候會期待，幻想這個孩子長大之後可以做一個稱職的家長，為家人謀福利。”爺爺說到這裏稍作停頓，輕輕歎了口氣接著說“世界上除了我們自己之外，真正關心我們的人很少。其中有能力給予我們實際幫助的人更少。張洋，上次沒來得及正式感謝你，但是我相信你還會回到這裏，隻是沒想到這麽快你就回來了。坦白地說即便調查過你的出身背景和社會關係，我仍然不敢完全相信你是毫無所求的。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麽嗎？”
    “我就想要帶茶杯出去一趟，導入成功之後就回來，順便吃個飯什麽的應該也不會很晚……”
    “我是說你自己，張洋，你這個人，想要的是什麽？我能為你什麽？”
    被黑彌爾這麽一問，張洋有點摸不著頭腦，好像曾經接受職業測試的時候十分茫然。張洋沒想過自己想要什麽，他覺得現在的一切就很好。
    “我可能想要……開心？不過我已經很開心了，嗬嗬。”
    “到皇宮來的都是尋開心的，這不新鮮。具體是什麽呢？刺激？享受？我猜你不是為了毒品或者性這種廉價的開心而來。想必以你的社會關係，也沒什麽必要在這裏結交權貴。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但你給我們所的幫助已經很多了，我不想欠你太多以至於無法償還。如果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隻要是我能做得到的，我都會盡全力滿足你，並且會幫你保密。皇宮這裏的道德標準……彈性很大，你完全不必擔心這一點。”
    “你多心了爺爺，我沒有什麽想要的。咱們不是朋友嘛，再說茶杯這孩子，我就是看著喜歡，這不是正好有個機會嘛。朋友之間你情我願，有什麽還不還的。不過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這數據都是程序語言類的，還不知道茶杯願不願意呢……一會兒得問問他，要不先給他也做個性格測試？”
    張洋說話的時候，黑彌爾一直看著他的眼睛。張洋說完之後，黑彌爾輕輕點點頭。
    “友誼？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我們為了生存，做過很多拋棄道德良知的事情。我已經習慣了當別人的走狗，家人們把我視為一家之主因為我可以為他們庇護。還沒有人拿我當過朋友。你能相信我嗎？你不用回答我，你可以保留你的判斷。我是十分願意接受你的友誼，同時願意為你我所掌握的一切資源，毫無保留。”黑彌爾說這些話的時候一改順從的姿態，下巴上揚眯著眼睛，眼神姿態充滿了驕傲。
    整個對話都讓張洋覺得十分古怪，此時他的表情就像一個問號。
    “那我可就去問茶杯啦？”
    “好的，不過……最好不要當著其他人的麵。這裏有很多孩子，我不想讓他們覺得自己比別人低等。每個孩子都值得有人愛護幫扶，讓蘭瑟和賈坤陪你一起去。你留下的擂主獎金還沒動過，那是很大一筆錢，即便對你來說也是。我現在讓艾姨轉給你，那應該可以負擔茶杯的一切費用。”
    “這事兒不用花錢，那個錢給你了就是你的，你隨便看著用吧。”張洋笑著說。
    “你就不好奇獎金具體有多少嗎？說不定你會吃驚的。”張洋的話讓黑彌爾還是稍微意外了一下。
    “別告訴我多少錢啊，我可不想知道……”張洋生怕和黑彌爾繼續聊下去就不得不撒謊，萬一說漏嘴了就麻煩了。即便隻有幾次對麵交流，張洋明顯能感覺到黑彌爾不是個好騙的人。他急匆匆地往外走，做作地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黑彌爾猶豫了片刻也隻好跟了上來。
    門外蘭瑟正在和艾姨說話，紅葉不知為何追著打賈坤，看到黑彌爾和張洋走出來，大家都停下來看著他倆。
    “蘭瑟賈坤，你倆陪張洋走一趟。張洋，我想了一下，機會難得，除非他特別排斥，否則就直接導入吧。知識寶貴，這是他的緣分。”
    張洋點點頭，和大家道別後，蘭瑟和賈坤隨同張洋上了電梯。
    “去哪兒呀洋哥？遠嗎？晚上能趕回來吃飯不？”賈坤笑著問張洋，蘭瑟也笑了，又拍了賈坤一巴掌。
    “先陪我去把茶杯接出來，然後咱們就出發。晚上吃完飯回來，有好事兒慶祝，嘿嘿。”張洋和賈坤一起笑，電梯裏其他人故意躲著他們挪了挪。
    騎行熱身後的張洋比上次來時狀態更好，蘭瑟和賈坤被張洋的爬樓速度累得呼呼直喘。三人很快到找到了正給滿屋孩子講故事的茶杯。看到蘭瑟和賈坤帶著張洋出現在門口，孩子們興奮地一陣騷動。所有的孩子都聽說了張洋的事跡，小小的腦瓜紛紛擠著湊到張洋身邊，好像看見傳說中的英雄一樣興奮不已。蘭瑟小聲告訴茶杯稍微準備一下出門，茶杯聽話地跑進臥室，不一會兒穿了一套洗得發舊但幹淨合體的衣服出來。蘭瑟帶著茶杯出門，賈坤機智地補充如果誰表現的乖，以後就帶誰出去玩。孩子們紛紛跑回小床老老實實地呆著，好像一群可愛的萌寵。張洋臨走時看了看剩下的孩子們，心裏有些抱歉。
    進了樓梯間，張洋問茶杯長大以後想做什麽。
    “我想……像爺爺一樣照顧家人。”
    “那你自己對什麽感興趣呢？”
    “不知道，除了讀書我接觸不到其他事情。”
    “給你導入些智芯語言知識好不好？”
    “好！”
    茶杯沒有像個普通孩子一樣問什麽問題，他稚嫩的臉上表情堅定，眼神裏充滿期待，好像害怕回答慢了就會錯過這個機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