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一位實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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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世!
    王靖寒堅持讓白墨吃了有安神作用的退燒藥。藥效很好,即便張洋就在白墨身邊打鼾,白墨還是踏實地睡了一整晚。第二天清晨,白墨體會到了久違的元氣滿滿。
    如白墨預料,數據抽取已經全部完成。趁著張洋起床洗漱的功夫,白墨興奮地瀏覽數據。
    “怎麽樣?”張洋興衝衝地問白墨。
    “看起來不錯,我要確認一下。”
    “要多久?你小子又要黑集團服務器了吧。靖寒都跟我說了,這事兒你肯定沒少幹。你悠著點兒別捅婁子!”張洋勸誡的白墨語氣更像是挑釁,一點也起不到警示效果。
    “等我消息吧。”
    連安市的春天明媚,隻要不是刮大風,無論陰晴都能讓人感覺愜意。白墨和張洋收拾停當吃了早餐後各自出發,張洋回他的銷售小組,白墨也坐上了班車。幾十天來一直在班車上睡覺的白墨今天精神特別好,終於有機會再欣賞欣賞路上的景致。隨著班車逐漸接近大廈,白墨的腎上腺素開始騷動起來。盎然的春意在白墨的眼中逐漸變得空虛,他的心跳變快了。下車後,白墨不得不把手插進口袋,以免旁人發現他抑製不住的顫抖。他很努力地壓製內心的亢奮,沒想到情緒會讓人產生如此強烈的生理反應,甚至都有點理解張洋那個沒法好好說謊的毛病了。
    休息室裏隻有默默一個人,她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好像是一隻期待主人回家的老狗一樣,背影憂鬱而堅定。白墨沒打招呼,坐在距離默默不遠的沙發上。他覺得舌頭有點打結,這時候開口不是個好主意。白墨往嘴裏塞了兩塊硬糖,嚐試用這個辦法安撫神經。默默發現白墨後眼睛瞪大了一下,向來有點神經質的她看起來總是好像被誰嚇到了一樣。默默剛想開口詢問白墨點什麽事情的樣子,摟著玫瑰脖子的二哥推門衝了進來。
    “喲!親愛的小白同誌!您來啦!今兒個您這精神麵貌不錯呀!”
    白墨假笑著點頭應付語氣誇張的二哥,玫瑰在白墨身邊坐下,又是一身酒氣。
    “昨天一大清早老大就把我叫起來,告訴我千萬別讓你過勞,還讓我們幾個多關心你的健康,就差讓我們幫你找媳婦了!你是不是給神龍施法啦?怎麽突然他就關心起來你的私生活了呢?你教教我,我也想讓老大關心一把。”二哥不管白墨想不想聊天,湊過來摟著白墨的脖子就開始念叨。爵士正巧這時候也進了休息室,投向白墨的眼神有點冷漠。
    “沒沒……最近狀態是不好……”白墨擠出笑容應付。
    “你小子肯定是幹了點什麽,是不是給神龍表演你那些小魔術把他迷住了?還是讓神龍發現你金屋藏嬌了!?咱們這感情有什麽不能說的?有新女伴了也不讓二哥我看看?我得給你把把關呐!是不是?”二哥壞笑著用肩膀頂白墨,白墨嫌棄地躲了躲,結果又被玫瑰的酒氣給熏了回來。白墨搖頭苦笑,剛剛不受控製的興奮狀態倒是稍微得到了一點緩解。卡卡打著哈欠走了進來,二哥稍微收斂了一些猥瑣的行徑。
    “身體不好多吃點藥,輕點鬧騰。”很少發言的爵士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聽起來不鹹不淡的。
    “少吃藥!”沒精打采的卡卡低沉的說,眯著眼睛看了看爵士。
    “要不我讓老家朋友給你弄點藥補補身子?”二哥好像沒聽見卡卡說話一樣,繼續挑逗白墨。
    “少吃藥!”卡卡又重複了一遍,意味深長地看著白墨,似乎在等他的回應。氣氛馬上變得尷尬起來,白墨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麽了。
    “沒事,謝謝大夥兒,我就是最近睡眠不好……”
    白墨說完,卡卡立刻滿意地坐到一邊去了。二哥用鼻子哼了一聲,開啟手環數字屏給白墨展示他搜羅到的美女影像,白墨無奈地應付,其他人不屑地錯開目光。直到音樂響起,白墨終於可以脫身進入隔間。他慢慢站起來,手在褲兜裏已經捏出了汗,膝蓋也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他盡量壓住步伐,緩慢地走到隔間門口。突然,一隻手攔住白墨,白墨感覺頭發瞬間麻了一下。
    “少吃藥。”
    攔住白墨的是卡卡。說完話,卡卡遞給白墨一杯熱水。白墨稍微一愣,左手在褲兜裏擦了一把汗,趕緊接過杯子。卡卡微笑點點頭,轉身進了隔間。白墨端著水杯深吸一口氣,也趕緊走進隔間。隔間關閉後,白墨顫抖著放下水杯,啟動操作台。他想喝口水定一定神,結果卻燙了舌頭。強耐住性子放下水杯,然後快速回想了片刻,白墨慢慢把雙手放到操作台上,儀式感十足地逐漸加速操作,手指好像在彈奏著無聲的樂章,不停歇地淩空飛舞。
    集團數據庫內浩瀚的曆史檔案在白墨麵前一覽無遺。根據回想中的序列編碼指定檢索,白墨查到了早晨抽取出來的全部數據所對應的原始數據包。數據包的銷售記錄記載著購買者基本信息,單獨一個身份編碼就夠白墨用來查出這個人的整個生平。沒有什麽太多驚喜,上一位知識使用者和白墨一樣是個代碼編輯者,標準又平淡地過完了一生。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這位女士患有雙向情感障礙綜合征,長期依靠藥物和心理輔導生活。而白墨注意到這個描述,也無非是因為他的媽媽活著的時候,也受過同樣疾病的困擾。
    現在不是緬懷過去的時候,準備工作都已確認無誤,現在就隻差把抽取出來的數據導入測試目標的智芯,通過使用者自身體驗來檢查數據的可讀性和完整度了。
    白墨不想在集團數據庫裏停留太久,但還是反複確認了兩遍無誤之後才放下心來。白墨在心裏盤算,找誰來做這第一位實驗體呢?回收數據可不像是王靖寒的那些純手工藥品,實驗體本身承擔的風險要比吃錯藥還高得多。最好的情況自然是抽取出來的數據健康,大功告成。但假如失敗了,輕則會在智芯裏留下一堆垃圾數據,導致智芯功能受到影響,回想速度降低。但這還不是最差的情況,畢竟是史無前例的實驗性行為,白墨也不敢保證會出現什麽後果。按照他最極端的設想,導入危險數據還可能會導致被測試人像之前那些試圖破解智芯的“天才”們一樣,瘋掉或是腦死亡!本就隱秘的破解工程,參與者目前隻有加上他自己的三個人。白墨不可能讓兩個朋友冒這個險。午休音樂響起時,白墨還沒做好決定。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搞得滿頭是汗,可能是體質還比較虛弱加上喝了太多熱水。就在白墨準備擦幹汗水的時候,隔間的門刷地開啟,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嚇得他一哆嗦。
    “我說小白,剛才咱們那個話題還得繼續,你看我肯定比你更需要盡快和領導搞好關係是不是,畢竟我年齡比你大不少呢……哎你怎麽出這麽多汗!?”二哥幾乎是在一瞬間提高了音量,他不容分說地扶著白墨就跨出了隔間。“你們都來看看,小白這一腦袋汗,是不是得了什麽病了?”
    隨著二哥嗷的一嗓子,其他人都紛紛集合到白墨身邊緊張地看著白墨,七嘴八舌地問白墨感覺如何,還說要送白墨去集團醫院。白墨很快在心裏做出決定,將計就計,順勢裝作痛苦無力的樣子
    “可能是感冒還沒好利索……我歇會兒就行了……沒事……”
    “你可別逗!這還沒事兒?你可得老老實實地保持健康,你出了問題回頭老大要是拿我們開刀可怎麽辦?我看我飯也別吃了,我送你去醫院,這就走!我看看你健康燈幾級了?”二哥說著就想擼白墨的袖子看他的手環,白墨趕緊躲開。
    “真沒事,就是感冒還沒好。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待會兒就行。”
    幾個人看到白墨的反應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二哥發出了指令。
    “要不這樣吧小白,今天你就到這兒。回去再養半天,明天還不行的話就去醫院。什麽時候好利索了什麽時候再回來。咱們這兒本來也沒事兒可忙,你別仗著年輕逞能,聽我的沒錯。”二哥說完不等白墨同意,走到一邊開始搗鼓手環。
    白墨心裏簡直樂開了花,但表麵還要裝作虛弱難為情的樣子
    “這……不合適吧?我覺得我還能堅持堅持……”
    默默、卡卡和玫瑰三人輪番勸說白墨,白墨趁機拿出全部演技,把苦情戲推進至頂峰。
    “堅持個屁!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恢複健康,這是命令!我聯係張洋了,他一會兒就到。默默趕緊給小白弄點喝的,要熱的啊!”關鍵時刻二哥表現出了少見的果斷和高效,白墨被眾人不容分說地扶到沙發裏坐好。白墨也用光了演技,任憑大家在自己周圍忙碌說話。二哥和卡卡因為吃藥就醫的分歧稍微起了一點小小的糾紛,默默好像想幫二哥從麻煩裏出來,就用突然向卡卡請教金融問題的辦法岔開了他們爭執的話題。爵士漫不經心地眺望窗外,玫瑰則是緊緊地挨著白墨,讓白墨能靠在他的後背上休息。白墨心裏有種意外的感激,玫瑰很少在清醒的時候有意識地關心別人,清醒的玫瑰特別憂鬱,一切都能讓他覺得痛苦。白墨想好好看看玫瑰到底是不是真醉著,卻被他身上的酒味兒熏得沒法轉過頭去。
    半個多小時後,張洋風風火火地趕到了,身後還跟著一位中年男人。
    “二哥,大夥都在呢。這是我們銷售小組的金組長,特地送我過來的。白胖……白墨你怎麽樣?”張洋有點緊張地蹲在白墨身邊問。
    “還行……就是沒力氣,出虛汗……”
    “又是昨天白天那樣……走,咱們去醫院!”張洋說著就把白墨背了起來,好像拎了個挎包那麽輕鬆,邁開大步就走。眾人一麵回應金組長的寒暄,一麵讓張洋路上小心。
    “差不多了給個信兒啊!”二哥在張洋身後小跑追著喊。張洋大聲地答應完就鑽進了電梯,金組長亦步亦趨地前後護著張洋也追了進去。
    午休時間的電梯稍微有點擠,金組長被隔在角落看不到張洋,緊張地直搓手。白墨趁著這個機會,小聲在張洋耳邊說
    “我假裝的生病,回我公寓。”說完還用手指在張洋的脖子上點了兩下。張洋驚訝地往後歪頭看了看趴在他後背上抿嘴偷笑的白墨,張口就想開罵。白墨用胳膊一勒張洋的脖子,張洋隻好強行收住,眼裏卻帶出了笑意。
    電梯很快到了內部停車場,金組長表示想幫張洋承擔一會兒負重,張洋連忙拒絕了金組長的好意,快步跑向金組長的車。呼哧帶喘的金組長努力地跟著小跑,生怕比他健壯一百倍的張洋出點什麽閃失。上車後金組長馬上就要設置去醫院的行程路線,張洋及時提出了要送白墨回公寓。
    “不去醫院嗎?”
    “哦,不去。他這個病主要得靜養。”張洋緊張地把王靖寒的常用語搬了出來,感覺還挺專業。金組長不清楚白墨是個什麽情況,也不敢忤逆張洋的吩咐,按照張洋的指示,三人一路安靜地到達白墨公寓樓下。金組長還想陪著上樓,被張洋再次拒絕。白墨依舊假裝虛弱地趴在張洋背上,金組長隻好惋惜地目送二人離去。直到確定金組長已經看不到自己,張洋立刻把白墨甩了下來。
    “嘿你輕點兒!我可是患者!”
    “沒給你個過肩摔就不錯了!好好的你演這苦情戲幹嘛呀?”
    “這不是趕巧兒了嘛,我也沒想到劇情發展的這麽順利。進屋再說吧。”
    兩人收好手環進了房間之後,白墨並沒有給張洋說明裝病的過程,而是馬上坐到操作台前搗鼓了起來。張洋也沒理白墨,著急忙慌地先跑進了衛生間,看樣子是憋壞了。等張洋樂嗬嗬地從衛生間走出來時,白墨已經停止了操作,並示意張洋找地方坐好。
    “數據核對好了,現在就差最後一步的使用者確認了。”白墨冷靜地說。
    “太快了吧!那導入就行了?!上哪兒找人來呢?我能行嗎?”張洋激動地站起來叉著腰問白墨。
    “你等下次吧。”
    白墨若有所思地回複張洋,接著點了點頭,好像是下定決心的樣子。他從讀寫器中取出剛剛完成數據導入的智芯,對著張洋神秘地笑了笑,隨即把智芯插入自己耳後的接口。自認為準備萬全並且閉上了雙眼的白墨,還是在內景的視野中感覺到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