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世！
    李霖海臉色鐵青，他知道自己的智芯就在白墨手裏。整個白墨以啟明星身份發起的這次智慧之光議會緊急匯合，李霖海一直在被白墨牽著走。失去掌控的感覺讓李霖海十分不適應，但在這幾位高級議員的麵前，李霖海又不好毫無顧忌地任意行事。沒想到本應作為提線木偶的白墨，反過來讓自己吃了個癟。而且白墨的這個魔術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他真的解開了思維代碼？否則他怎麽會知道馮婕和宋遙塵的秘密？即便是在深海基地的情報庫裏也沒有那些事情的記錄，如果白墨真的能通過智芯掌握別人的秘密，那是不是李霖海也已經在白墨麵前什麽隱私都沒有了？白墨身後那些員工還在忙碌著似乎沒有完成工作，白墨又是怎麽讀取的那些秘密呢？難道他有別的什麽設備在身上？李霖海眯著眼睛看白墨，為止讓他感到緊張，還有那種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的，叫做“害怕”的感受。
    “李總？怕了？”
    白墨好像故意想要挑釁李霖海，在沒說任何事情之前，先問李霖海這麽一句。
    “我相信你。”
    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李霖海表達出來的都不是信任，而是赤裸裸地威脅。隻是這威脅沒對白墨造成任何影響。
    “難怪您剛才一點兒也不驚訝，其實馮董的買賣是您默許的，還有那些被長時間在一定範圍內自由的愚昧黨，都是您故意放縱他們。就連假冒愚昧黨想要殺我的刺客都被您猜到了大概，您還真是運籌於帷幄之中。佩服佩服！”
    白墨說著，又和李霖海用力地握起手來。馮婕的表情看起來理直氣壯了不少，宋遙塵的臉色則變得更難看了一些。握了一會兒之後，白墨還沒有立刻把智芯還給李霖海，像是表演話劇一樣，白墨動作誇張地繞著幾位敲擊代碼的同事轉了幾圈。對這個點點頭，拍拍那個的肩膀，像拉拉隊員一樣給他們加油打氣。爵士好像還是有點不理解白墨的意圖，也可能他覺得這是在領導麵前展示自己專業水平的好機會，他屢次向白墨提出問題，白墨不厭其煩地逐個回應。李霖海坐不住了，微微抬起一隻手
    “可以了嗎？”
    “哦對！接著！”
    白墨隨手把李霖海的智芯扔向他，小小的智芯萬一掉在地上找起來很看運氣。李智和李霖海連忙去接，白墨很享受看到這樣的畫麵，放肆地大聲笑開了。所有人都替白墨捏了一把汗，即便白墨掌握了思維代碼的破解技術，他的行為依舊是有點過火的，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愚弄李霖海。接下來的事情讓大家更加緊張，同時又有點想笑。
    “不是這個。”
    李霖海拿到的智芯在他的手裏散發著生物排異的微微震動，在李智的手裏確實老老實實地沒有反應。白墨隨手扔出來的是李智的智芯，李林海的臉色已經發紅，他真的生氣了。白墨這才笑眯眯地從自己的卡槽裏取出李霖海的智芯，來了個故技重施。
    “這回接住了啊！”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沒人去看胖嘟嘟的樸部長趴在地上撿智芯的樣子。看到這一幕的人們誰也沒想到，白墨竟然直接把李霖海的智芯插入到他自己的卡槽裏麵了！有幾位元老興奮了起來，他們身上穿戴的醫療設備紛紛發出了心率過快提示。好容易樸部長完成了工作，捧著小小的智芯遞給李霖海，二排人的騷動越來越大聲，連馮婕和宋遙塵也都沒法繼續淡定下去了。李霖海第一次在這些人麵前丟臉，而觀眾卻完全沒把李霖海當回事，並且一發不可收拾地喧嘩起來。雖然李霖海也對白墨的舉動很覺得驚訝，但李霖海相信這不過和別的魔術一樣，是白墨的某種障眼法。被人們無視讓李霖海感到了更進一步的羞辱。
    “安靜！”
    李霖海嚴肅地大聲說完，人們漸漸恢複了平靜。隻是這安靜沒持續多久，人們的手環紛紛開始發作。各種個性化提示音混著震動蜂鳴，讓密室馬上熱鬧起來。作為唯一一個沒戴手環的人，李霖海皺著不耐煩的眉毛想要清楚狀況。樸部長趕緊湊到近前，把虛擬屏推給李林海觀看。屏幕上是幾個當紅媒體平台的熱點欄目，上麵播放的內容除了廿集團在世界各地的血汗工廠、人體實驗之類，就是世界軍近幾年來的“清洗”屠殺畫麵。有些畫麵還搭配了醒目的標題和解說，內容直指集團高層和地方政府。
    李霖海和宋遙塵不約而同地站起身，把目光投向對方的眼睛。
    “這是怎麽回事？！”宋遙塵難以置信地瞪著李霖海問。
    “立刻命令媒體停止所有播放內容！”李霖海這時也顧不上禮貌，幾乎是吼著對馮婕說道。樸部長也不敢怠慢，立刻用他的胖手一通操作連線。
    “這些情報是基地裏才有的，而且沒幾個人有查看權限，怎麽……”
    李智話說一半就停住了，和李霖海一起，父子二人看向白墨。白墨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還優雅地做了一個謝幕的手勢。爵士這會兒終於能夠確定，白墨已經失去李霖海的寵愛，而這應該是他自己出頭的一個好機會。撇下仍舊奮戰的同事們，爵士朝李霖海走了兩步。
    “報告李總，我懷疑白墨的動機。他讓我們編譯的根本不是什麽破解程序，而是別的東西。”
    李霖海沒有回應爵士，而是迅速扭頭看著神龍。神龍摸了摸後腦勺，挺不情願地承認
    “我也覺得有點奇怪，不過我還以為這是某種新穎的手法……”
    神龍的話聲音很小，表情上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沒等李霖海說話，馮婕快速走到白墨麵前
    “門外那個小丫頭說隻要把媒體的端口交給你們，再帶進來你要的東西，那些人就會放了我兒子。我已經按要求做了，如果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得陪葬！”
    樸部長的工作表情也不淡定了，他插進來緊張地對李霖海說
    “李總，大部分媒體端口都被黑客占領了，搶回控製權需要時間。強行關閉的話會造成很大損失……”
    “強行關閉！”李霖海吼道。
    “不許關閉，我兒子的性命你承擔不起！”馮婕的音量比李霖海更高。
    宋遙塵坐在椅子上雙手扶額，馮婕好像鬥雞一樣死盯著李霖海，樸部長焦急地等待著指令，二排的人們已經按耐不住地吵嚷喧嘩起來。李霖海想再次展示雄獅的震懾力，隻不過相比上次，威力似乎小了一點。
    “樸部長！”
    “是！”
    “操作台前這些人除了白墨，就地處決！”
    “是！”
    不理會他人的不同聲音，樸部長戰術背心上射出的瞄準光線穿透外套，立刻鎖定了產品觀察部除了白墨之外的所有人，爵士和神龍也都沒例外。李霖海背過身，對著二排大聲說
    “看來技術展示要延期舉辦了，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利益共同體，在關鍵時刻總會默契地保持一致。二排紛紛默許著讚同，幾位老人也不過稍稍略表遺憾。李霖海的餘怒未消，嚴肅地等待著軀體倒在地上發出的悶聲。隻是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回過身再看，除了驚慌的爵士和淡定的神龍，每個人都還在崗位上飛速地敲擊著代碼。就連白墨也不顧肩膀上的傷痛，補上了爵士的位置。
    “怎麽還不動手！？”
    李霖海問樸部長，樸部長則低著頭用胖手拍打身上因為進入休眠狀態而變得僵硬的戰術背心。不僅樸部長，其他幾個站在後排的隨行護衛也都因為穿戴的戰術背心突然休眠變得僵硬而扭動著身體或是低頭檢查。
    “你搞了什麽鬼？！”
    李霖海的臉上寫著無法相信，還有一絲恐懼的味道。白墨做夢都想見到李霖海這個表情，可惜李霖海滿足白墨願望這一刻，白墨卻沒法抽出時間好好欣賞。白墨盯著屏幕，手上不停地敲擊操作台。嘴巴卻沒忘記繼續展開攻擊
    “我搞鬼？我哪兒比得上您呐？要不是您給智能武器留了‘後門’，我哪兒有本事讓全世界的智能武器集體罷工啊。”
    “你……怎麽？”
    “就算不讀你的智芯，托尼米勒也告訴過我這件事。隻不過之前不確定你是不是把它放在這個密室裏了，人生就是一場豪賭嘛！這個手套可真是好用，隨便握個手我就能以你的名義開你的保險箱、拔你的智芯了。你說你整天讓科技組幫你研究這些東西，還不讓別人知道，你想幹嘛呀？可惜你讓科技組造的這個‘後門’有點兒過於謹慎了，才五分鍾的窗口。是怕被世界政府察覺？還是世界軍？還是你覺得五分鍾的威脅就足夠讓全世界的武裝害怕你了？”
    “你……樸部長！打開密室門把外麵的人叫進來！”
    “李總，密室門不聽指揮，我也沒法動……”樸部長的胖臉已經開始流汗了，休眠的背心讓他的行動變得十分吃力。白墨又笑了，慢悠悠地說
    “多虧托尼米勒老先生，單元現在是我的了。”
    李霖海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樸部長又發揮了點兒作用，大聲對李林海說
    “李總，情報組來消息說檢測到白墨的基地手環發出了活躍信號，位置在宋董的宅邸！”
    宋遙塵一下子緊張地站了起來，朝著白墨走了過去，一直沒有動作的張洋從白墨身後出來，擋住了宋遙塵。白墨盯著屏幕說
    “宋董別著急，不過是去您家看一樣東西而已。”
    宋遙塵的胸口急促地起伏，想不到從來在他麵前畏畏縮縮的張洋竟然敢和他麵對麵對峙而不躲閃。白墨突然朝著二哥站著的方向大喊
    “張洋！時間有限，還有四分鍾，靠你了！”
    二哥的手環裏傳出張洋的聲音
    “正要開始找呢！有點麻煩！”
    站在宋遙塵麵前的“張洋”拿下了麵具，露出了一臉壞笑。這是一張宋遙塵沒見過的麵孔，他下意識地朝後麵退了一步。假張洋也對著二哥的手環大喊
    “加油啊師弟！”
    半小時前，守在宋遙塵宅邸外圍的張洋收到了武氏鳳發來的消息，稍作整頓後，他大搖大擺地走向橋梁這一頭的路卡。手掌和虹膜識別順利通過，宋遙塵家的安防係統果然還沒取消張洋的個人限製。或者就像白墨分析的那樣，宋遙塵根本沒想過張洋能活著，並且回來。
    “漂亮！”
    張洋單手握拳撇了撇嘴，對第一關的表現十分滿意。
    “精神點兒！這可不是鬧著玩！”
    張洋身邊的空氣裏傳出低沉的警告，張洋端正心態，坐上莊園裏的迎賓車。路上經過幾名守衛和園丁，沒人對他表現出任何敵意，幾分鍾功夫就到了前廳大門。
    “張洋先生，有幾天沒見著您了，姥爺和小姐都沒在家……”
    “沒關係，我們約、約好了。”
    張洋不敢看女傭的眼睛，撒謊對他來說還是太難了。他急匆匆地穿過廳堂，帶起一陣窸窣的微風。前廳的護衛友好地朝張洋點頭，張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奔二樓走了上去。
    二樓狹長的走廊中間，張洋記得那扇門的位置。隻是和平時不同的是，走廊盡頭多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強壯的家夥，張洋認得這位是宋遙塵家的護衛隊長。
    “前麵那人身上有家夥……”張洋用牙縫小聲說。
    “別慌，看樣子他們不知道你的事，直接進！見機行事！”張洋身後的“空氣”同樣用小聲回複。
    張洋硬著頭皮，從懷裏掏出一個扁扁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隻手努力地好像要套上一隻看不見的手套。按照白墨的囑咐，張洋把透明手套戴在左手上。戴好的手套略微一緊，上麵負載著白墨的生物信息已經激活。張洋再拿出屏蔽盒，把裏麵裝著的白墨那隻透明手環戴在左手上。生物信息匹配無誤，手環被再度激活。張洋迅速調出手環的內置程序，強製單元服從指令。和白墨承諾的一樣，宋遙塵的密室門洞立刻開啟。隻不過白墨和張洋都沒想到的是，密室裏並非空無一人。身穿潔白浴袍的方特茲洛將軍正坐在沙發上，看著牆壁上的投影圖像指揮部隊進攻著拉莎國的某處地洞。在他身旁站著衣裝筆挺的東方煜，回過頭看到了讓他驚訝的臉。
    “張洋？你怎麽在這……？”
    東方煜猶豫著問出了這句話，方特茲洛連頭都懶得回，對著牆壁上的畫麵吼叫著。張洋絞盡腦汁想撒個漂亮謊，結果隻是讓自己顯得十分無助，害怕的想打哆嗦。東方煜好像根本沒想等張洋回答他的問題，噌地一下就衝了過來，手裏還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刀子劃破布料的聲音短促清爽，大片的鮮血飛濺在暖白密室的牆壁和地麵上，強撐著沒撲倒在地的東方煜吐了一口血，疑惑不已地看著突然從空氣中冒出來的刺客。
    “這下咱倆扯平了。”
    脫掉隱形鬥篷的老鬼手裏握著滴血的匕首，笑眯眯地看著重傷跪地的東方煜。方特茲洛這時才從沙發上跳起來大喊
    “來人！有刺客！”
    還沒等聞訊跑來的護衛隊員趕到，張洋已經關閉了門洞。但威脅並不僅限於單元外部，內部的安防智能武器係統已經激活，一旦施展打擊，張洋和老鬼就是砧板上的肉。空氣中飛出一把小刀，準確地釘在了方特茲洛按著操作台的手上。薩沙也脫掉了鬥篷，在智能武器的探測下隱形鬥篷本來也沒法有效地保護她。
    沒有了撒謊需求的張洋變得勇敢多了，師徒三人絲毫沒有退縮，反而是密室內的安防武器剛激活不到一秒就立刻進入了休眠狀態。薩沙滿意地對張洋點點頭，仿佛那是她的功勞。老鬼還美滋滋地看著東方煜，後者的臉色蒼白如紙。
    “我就……知道你沒、沒死……”
    “你幫他政變就是為了把世界軍變成混賬部隊？”
    老鬼笑著數落東方煜，東方煜也笑了，笑得太用力又吐了口血。尖叫到沒了力氣的方特茲洛開始哀嚎，牆壁上的實時圖像看起來像是定了格一樣，傳來的聲音因為盔甲失靈聽起來十分緊張。張洋用手環調動密室的儲物空間，一下子冒出來大堆的抽屜和櫃子之類的東西，而且全都大敞四開，露出裏麵各式各樣的東西。薩沙在物品堆裏幫張洋東一頭西一頭地尋找著，手忙腳亂地顧不上理會旁人。
    “東西太多了！四分鍾不夠！”
    張洋對著手環大喊。
    “西側牆角的櫃子第四格抽屜沒有嗎？！”
    “找了！沒有！那東西長什麽樣？！”
    “閃電造型，銀色有閃光，上麵綁了一根紅繩套！快來不及了！”
    張洋把白墨說的抽屜整個掰了下來，在地上砸碎了看，裏麵還是什麽都沒有，急的他直跳腳。
    “找到了！”
    薩沙手裏握著一把閃閃發光的銀色“閃電”，紅繩就套在方特茲洛的脖子上。
    “快給我秘鑰！”
    距離智能武器係統自動重啟剩下不到十秒鍾，白墨急得就快把嗓子給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