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累承認，她之前是有點輕視鯀了。
    許是在多次交手中被壓製過，也占據上風過，讓她漸漸忘記對方是個上古真神。
    他有的是對付她的力氣和手段。
    夏無累能感知到鯀的氣息，那鯀便設計讓她陷入圈套，不得不接受懲罰。
    而鯀給的所謂懲罰，雖然隻是輕微的觸碰，卻在她靈魂深處種下了一抹意識。
    這抹意識，切斷了夏無累對於鯀的所有感知。
    於是鯀的力量慢慢滲入車廂的時候，她沒發現；慢慢感染車廂中所有人的時候，她也沒留意。
    當然，這跟她的注意力被小男孩吸引走了也有關係。
    但那也是放出來影響她判斷的煙霧彈。
    從老奶奶的屍體，到乘務員，到小男孩吃盒飯，都是讓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注意的詭異之物。
    真正想掩飾的，是想種在夏無累身上的種子。
    夏無累與鯀本就同源而生，想完美融入夏無累的靈魂，輕而易舉。
    但這也意味著，夏無累可以使用這抹意識，相當於從鯀的視角看這個被他創造出來的世界。
    這跟開卷考試有什麽區別？
    但夏無累同時也意識到，鯀還藏了一手。
    每當她使用一次鯀的力量，那抹意識對她的侵蝕便會加深一分。
    當她直視那股冰冷邪惡的詭異本源力量時，一旦被反噬，整個人的精神像是要被抽幹一般。
    換句話說，就是San值狂掉，心神不穩。
    在夏無累如此動搖之時，鯀埋下的種子便開始生根發芽，汲取養分，同化靈魂。
    既然她不願意歸順自己，那便一點一點改造她。
    這麽說來，鯀還巴不得夏無累使用自己的力量呢。
    從頭痛中抽離出來，夏無累也敏銳察覺到，原先眼皮上的微微涼意，已經蔓延至整顆眼球。
    不過夏無累又想到，似乎隻要不與那股力量對視，她就不會被反噬？
    不確定，下次再試試。
    鯀的力量就像一把雙刃劍，就看她如何使用了。
    在夏無累思忖的時候，王哲動了。
    沒錯，小男孩沒動，反倒是王哲動了。
    王哲大步向前，拉開了車窗，隨後猛地一把撈住小男孩的胳膊，將他往車窗邊上帶。
    尷尬的是，王哲扯了好幾下，都沒扯動。
    夏無累這才發現，原來小男孩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他的肚子又大又沉，肚皮都頂到地麵，單薄的身軀根本無法挺起這個肚子來。
    身上的T恤早被撐破，肚皮底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遊走，時不時有突起滑動過。
    小男孩卻好像感受不到痛苦一樣，雙眼直勾勾看著王哲抓著他的手，最後脖子一伸，直直咬了上去。
    “啊！！”
    王哲痛叫一聲，抬起頭來，眼白部分已經被血絲充斥著，額頭上的血管都爆了出來，處於一個極其憤怒的狀態。
    而他的皮膚也慢慢變紅起來，眼睛，鼻孔，耳朵滲出血絲，可他恍若不覺，對著小男孩破口大罵。
    “你這該死的小癟三！畜生，敢咬我，我弄死你！”
    王哲怒不可遏，一拳狠狠打在了小男孩的肚子上！
    小男孩的肚子像水球一般晃蕩起來，他也終於感受到了痛苦，張開嘴巴嚎叫起來。
    “啊……啊……”
    隻是他口中發出的卻不是小孩的聲音，而是老太一般的低聲哀泣。
    聽到他的哀嚎，王哲反而更起勁了。
    “讓你嚇我，死小鬼，搞那麽邪門還不是被我揍得死去活來？”
    夏無累揉揉山根，這兩人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
    這輛列車上令人畏懼的並不是乘務員這種看得見的鬼怪，而是被無限放大的陰暗麵和欲望。
    鯀放出的能量，名為混亂。
    不致命，卻又最致命。
    小男孩被放大了饑餓，所以一心隻剩下對食物的渴望，甚至把人當食物；而王哲被放大了暴怒，渾身充滿破壞欲。
    他們不是鬼，都還是人。
    夏無累歎了口氣，上前按住兩人。
    “行了，行了，這麽晚了，都睡吧。”
    “你也想試試老子的拳頭是吧？！”
    王哲打得上頭，轉身就揮拳往夏無累頭上砸去。
    然而他還沒碰到夏無累分毫，渾身力氣就好像被抽走一樣，整個人翻著白眼，迅速軟倒在地。
    而小男孩的情況更糟。
    他吃的那個盒飯，是早已被感染的肉製成的，混亂的能量更多，感染的時間還更長。
    身上的鬼怪力量被夏無累抽走後，小男孩整個人便直接昏死過去。
    即便在昏迷中，表情也是充滿痛苦。看他那異常的腹部，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活下來。
    這也是夏無累出手幹預的原因。
    一是為了回收鯀的能量，二是留下這兩人的命。
    鯀放出來迷亂人心的能量並不多，但再小對於夏無累來說也是大補。
    而這兩人不能死，副本結束後，這列車上估計沒剩下幾個還活著的乘客。
    夏無累不能成為唯一的幸存者，否則嫌疑太大，會浪費自己不少時間。
    想到這裏，她上前拍了拍被子底下的思怡。
    “好了，沒事了，可以出來了。”
    可思怡沒回複她。她依舊躲在被子底下顫抖著，偶爾傳出細微的啜泣聲。
    “你們別打了……我想回家……嗚嗚……”
    夏無累心頭一緊，抬手掀開思怡的被子。
    思怡抱著自己的膝蓋，原本姣好的五官已經完全變形，臉色慘白，雙眼放大到占據了大半張臉，眼神毫無光芒。
    看來她也沒逃過被混亂能量感染，而讓她變成這副樣子的，是恐懼。
    夏無累趕緊將她身上混亂能量抽出，將她放倒在床鋪上。
    好在王哲和思怡沒被混亂能量完全同化成鬼怪，還有得救。
    可除了這節車廂外，外麵的情況，想必隻會更糟。
    夏無累看向右邊，似乎透過牆壁看向列車的另一頭。
    耳邊隱隱聽到，各種怪物刺耳的咆哮聲……
    夏無累瞬間興奮起來。
    能量，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