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茹環抱著我的頭，我抱著她的腰，雙雙哭得接不上氣。
    蘇錦眠在一旁看得著急，一會兒給這個遞手絹，一會兒給那個送茶水。
    好一陣兒後，我和諾茹才勉強停了哭泣，看著對方紅腫的眼睛，不免笑出聲。
    諾茹憐愛地摸著我的頭發，“小微，這麽多年，你受苦了。”
    我搖搖頭，“不苦的。”
    諾茹輕笑一聲，手指慢慢撫摸我的麵頰，“從小你就喜歡報喜不報憂，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我親昵地貼著她溫熱的掌心，“母後，上次回來我沒認您，你罵我吧。”
    “母後怎麽舍得？母後知道，你上次回來，都是有苦衷的。”
    我飽含愧疚地低著頭，眼淚低落，“可惜，父王已經仙逝了……”
    “沒關係，你父王知道的。”
    諾茹解釋說，其實鳳桐在離世之前已經發現了禮婡是冒牌，而那個名叫“青青”的小侍女才是他們真正的小微。
    所以他才會在離世之刻拚盡全力將寧心草交給我。
    “我們自己的孩子，即使音容改變，還是能夠認出來。”
    我雖然知道她是安慰我，但還是欣慰不少，原來心中鬱悶的感覺也隨之煙消雲散。
    收拾好情緒，我們三人圍坐在桌前飲茶。
    諾茹聽說薄從懷和我一同回來，眼中閃過驚喜，“玄珩那孩子也來了？說起來，我有好長時間沒見他了。”
    我衝諾茹笑，“等晚膳把他叫進宮給您看看。”
    蘇錦眠立刻補充道，“母後，小微和玊騁以前就定下了婚約。”
    說完，她對著我眨眨眼睛，一臉壞笑。
    這下輪到我羞紅了臉，諾茹一副了然一切的模樣，“小微，你同母後和蘇姐姐說實話，你現在對玊騁……”
    我咬著唇看了看諾茹，又看了看蘇錦眠，“母後……”
    我對薄從懷的感情自然不必言說，但是提到談婚論嫁的事，我難免覺得有些難為情。
    諾茹看著我的表情，“母後也是過來人，也懂你的少女情懷，我看玄珩那孩子不錯，生長得好，有責任心，又肯用心對你，是個好女婿。”
    蘇錦眠也撞了撞我的胳膊肘，“小微，雖然我也很不舍得你，但是能看得出玄珩對你真的很用心，嫁了吧。”
    我捂住臉，“哎呀，我剛回來，你們就開始催婚了？”
    諾茹和蘇錦眠相視一笑，不再多言語。
    我許久沒回北寧，自然有好多話要聊，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傍晚。
    諾茹招呼侍女準備晚膳，同時去玊騁的書房叫了玊騁和薄從懷兩人。
    他們兩人今天下了一整天的棋，棋逢對手，自然也是過了癮。
    一行人圍坐在圓桌邊，也算熱鬧。
    諾茹將薄從懷裏裏外外誇了一頓，說得他天上有地下無，就差直說“來娶我的女兒吧”。
    我一直低著頭吃飯，薄從懷在一旁笑，時不時在桌麵下戳戳我的腿。
    他戳我就躲，一直往另一側退，差點跌落在地。
    剩餘三人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不免抬手捂麵偷笑。
    吃完飯，我和薄從懷沿著宮殿甬道散步消食。
    他用胳膊輕輕一撞我的肩膀，笑道，“訴訴，我們以後多回北寧吧。”
    我斜著眼瞅他，“你又憋了什麽壞心思？”
    他仰天感歎，“北寧好啊——”
    “哪好？”
    “北寧有人可以告狀。”
    我拉住他的胳膊，“什麽意思？你又向大哥告我的狀了？”
    薄從懷神秘地“嘿嘿”一笑，一副“有人給我撐腰”的欠揍模樣，“不告訴你！”
    甬道之上，他在前方邊跑邊回頭笑，我在身後氣急敗壞地追他，直到精疲力盡。
    這一夜，我們宿在我以前的寢殿。
    這裏一切陳設如舊，而且整潔如新，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掃。
    我站在擺放著小物件的書櫃之前，沒看過一樣，回憶就掀起一頁。
    我曾經是鳳凰族的小公主，是整個家族最受寵愛的小公主。
    父母慈愛，大哥疼愛，連母親認的義女都處處照顧我，如同生活在蜜糖之中。
    命運真的很會捉弄人，被推下封神穀，摔壞了神骨，投胎轉世九世，最終成了擁有至陰命格的我。
    我自從出生就沒見過親生父母，除了相依為命的奶奶，我從來沒有感受到親情，連第一段友誼也是在成年上了大學之後才建立的。
    正因為我經曆過這一切，恢複記憶後，我才體會到幸福的滋味。
    我拿起曾經最喜歡的一個兔子擺件，握在手中細細摩挲。
    上神的頭銜對我而言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的真心和惦念。
    薄從懷從身後抱住我，親了親我的頭發，“想起以前的事了？”
    我沒有回頭，把手中的擺件遞給他看，“我記得這個擺件，是我學會畫畫之後畫下的第一個圖像，大哥為了紀念，親手燒製成了一個瓷器送給我。”
    薄從懷貼著我的麵頰蹭了蹭，“有很多人都在愛著你，因為你值得一切的愛。”
    我將擺件放回原處，轉身撲到他懷裏，“那你呢，為什麽愛我，因為小時候的婚約？”
    我本以為他會就此說些甜蜜的漂亮話應付，卻沒想到他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我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薄從懷笑著摟得更緊，“不是因為婚約。”
    他的話勾起我的好奇心，不禁追問道，“那是為了什麽？”
    薄從懷低頭看著我，眸中滿是認真，“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上神五族的大慶典上，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很小……”
    薄從懷的話似乎將我們拉入了回憶之中。
    那個時候，三界大戰剛剛結束，天界雖然損失慘重，但還是壓製了妖界取得了勝利。
    五族各自修整之後的五百年後，在中秀山麒麟族的提議下，五族舉辦了一場無比盛大的慶典。
    那個時候，我和薄從懷都還很小，特別是我，幾乎是剛把話說流利的年歲。
    慶典之上，五族王上按照神境的位置，分別就坐於東西南北中五方席位。
    觥籌交錯之間，年歲尚淺的孩童自然是坐不住，所以就按照年歲湊成了幾小堆一起玩。
    東泱海的薄從懷，北寧山的玊騁，南憂島的胡鄰、胡珂，中秀山的莫少謙，年歲相近，自然就湊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