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樣說，臣女可太冤枉了。”“蘇天乙”一臉委屈道，“蘇家滿門哪個不是對陛下對大順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的，到頭來真的就落得個‘最擅蠱惑人心’的名聲？
    陛下素來英明神武，可別聽別人胡亂嚼舌根子呀。”
    皇帝看她一眼，道“怎麽，覺得你蘇家好就是英明神武，覺得你蘇家不好難不成就是昏庸無道嗎？”
    這話，若是對旁人說的，那聽者必定誠惶誠恐，百般辯白，恨不得長出一百張嘴亦或當場剖開肚腸好好叫皇帝親眼看看自己的忠心。
    可“蘇天乙”沒急著辯解什麽，而是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麽，卻先“嘔”了一聲。
    “怎麽了？可是哪裏不是？
    慶澤，宣禦醫！”皇帝關切道。
    輕則立刻吩咐福海去請人，自己則仍未離開“蘇天乙”身邊。
    “蘇天乙”又緊接著幹嘔了兩三聲，皺起眉頭，露出一副強忍痛苦的模樣。
    “先扶著寶成坐下！”皇帝對她著實緊張在意。
    小太監立時搬來凳子，卻被皇帝怒斥道“沒見寶成難受的厲害嗎？
    搬凳子來做什麽？
    去搬把椅子來，鋪上軟墊和迎枕！”
    小太監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
    很快便有寬大舒適的圈椅搬了上來，宮女麻利地鋪上了軟墊和迎枕。
    慶澤扶著“蘇天乙”坐下，還端來了清水和痰盂供她漱口。
    “蘇天乙”對他友善一笑，卻看得慶澤愣了愣。
    慶澤可以說是看著蘇天乙長大的，還從沒見蘇天乙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那嘴角上揚，眼含嫵媚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像是當年的寶澤郡主，蘇鹹池。
    不過很快他就覺得自己想多了，寶成郡主與寶澤郡主本就是血脈相連的至親，偶爾神似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況且眼前之人明明是蘇天乙，又怎麽可能會是杳無音訊多年的蘇鹹池呢？
    瞧見慶澤的反應，蘇鹹池意識到自己疏忽了。
    作為一名專業的演員，尤其還是頂著數頂桂冠的影後，在導演喊卡之前怎麽能夠隨便出戲呢？
    她斂了斂眉眼，邊回憶邊模仿蘇天乙的模樣，將自己迅速帶入人物狀態。
    剛入戲，禦醫便到了。
    蘇鹹池本就沒什麽大礙，禦醫診脈自然也就診不出什麽問題。
    隻能使出屢試不爽的應對說辭，說她孕中反應大，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實在不行可以喝些止吐的湯藥緩解之類。
    皇帝聽禦醫這樣說，也就放下心來。
    不過轉念想起上次四皇子帶去郡主府的禦醫居然是“滅蘇同盟”的人，頓時又生起警惕之心。
    皇帝別有深意地看向慶澤，後者會意，走到皇帝身邊耳語了幾句，皇帝聞聽，這才沒那麽擔心。
    “能確定嗎？”皇帝不放心地追問道。
    慶澤躬著身子，用隻有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答道：“趙禦醫隻有這一妻一子，再沒旁的親人。
    如今這二人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趙禦醫疼妻愛子，斷不會做出危及他二人之事。”
    皇帝不再多言，叫人給趙禦醫看了賞，便命他退下了。
    隨後，又與“蘇天乙”閑聊了起來，決口不再提起方才之事。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蘇天乙”提出告辭，皇帝派慶澤匠人送了出去。
    “蘇天乙”走後，禦書房似乎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負責伺候的一眾宮女、太監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是極輕的，似乎生怕喘氣聲重一點會驚擾了皇帝一般。
    慶澤送完人回來，皇帝屏退了閑雜人等，與他交談起來。
    “朕總覺著寶成這次回來，與從前略有所不同了。”皇帝起了話頭。
    “陛下覺得，郡主是哪裏不一樣了？”慶澤問道。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好像有哪裏變了似的。”皇帝皺起了眉頭，似乎頗覺煩惱。
    慶澤想了想，其實他也這麽覺得，就比如方才。
    可蘇家到底對他意義不同，他是打從心底願意為蘇家人做些什麽的。
    “許是叫那薛賊擄走的這些日子受了驚嚇？
    想來無論換成誰，經曆過郡主這些無妄之災，都做不到完全無動於衷的吧。”慶澤提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猜測。
    “朕也這樣覺得。
    朕很想知道她被帶走的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些什麽，但寶成從醒來到現在卻對此事絕口不提，叫朕也不好輕易提及。”
    皇帝歎了口氣，似乎頗為苦惱。
    慶澤想了想，道：“陛下當真是心疼郡主，怕郡主傷心便忍著不問。
    反過來想想，或許郡主亦是怕陛下聽了煩心才不主動提起此事也未可知。”
    皇帝聽了，覺得似乎有些道理，道：“這麽說倒也解釋得通。”
    慶澤見皇帝的神情，知道他並未完全釋懷，又道：“老奴想起當年淑妃娘娘有孕的時候，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同從前大相徑庭。
    還是後來生下了二公主半年之後才慢慢恢複如初。”
    經他這麽一提，皇帝也陷入了回憶：“聽你這麽一說，朕也想起來了。
    的確又這麽回事。
    當年，淑妃是何等溫和柔順的性子，可自打懷了身孕，脾氣就變得跟個小炮仗似的，一點就著，逮誰數落誰一頓。
    比她位份低的，據說一個也沒逃過。
    那個時候，所有人見了她都要繞道走，就連朕提起她都覺得頭疼。
    誰知道二公主出生後，她的脾性又慢慢轉回了從前的模樣，溫柔小意的。”
    皇帝說著，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莫非寶成的情況同淑妃當年類似？
    都是懷了身孕所致？”
    “陛下若想驗證此想法，老奴這就去找禦醫問問去。”慶澤主動請纓道。
    皇帝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道：“都已經這樣明顯了，還需要問？
    定是如此。
    宮裏又幾把刷子又能信得過的禦醫又幾個？
    挑兩個擅長夫人生產之事的指派給寶成專用。
    她那個身子，可得仔細調養。”
    “老奴遵命，老奴這就去將禦醫再好好的翻查一遍。”慶澤應道。
    “嗯，你去辦吧。”皇帝點點頭，拿起桌案上的一本走著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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