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掉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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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位姑娘,一個美,一個強,一個賢,各有各的好處,各有各的優點。
    裏正家的女兒、屠父之女與秀才女兒站在媒婆身後,她們本都是村裏數一數二的高質量相看對象,然而這一次全都願意放下自己的心高氣傲,隻因古月夫子著實太優秀了。
    他就像是從水墨畫之中走出來的美男子,眉若遠山,目如秋水,立如芝蘭玉樹,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完美得令人驚歎……且還學富五車。
    要知道,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有錢確令能人過得舒適,但擁有知識卻能受人尊敬。
    讀書人的地位在曆代曆朝那都是被推崇的,桃花村就他這麽一個知識份子,且還沒有娶妻,那不就是一個人人惦記的香餑餑?
    “在下古月伽容,見過諸位姑娘。”
    古月伽容起身,施然一禮。
    三位女子,當即端正身姿,福身回禮。
    “古月夫子不必多禮,我叫李月娥,家父曾多次求教過夫子農桑疑難,還有戶籍編冊,月娥心感念夫子的恩德,在此謝過。”
    她長眉杏眸,俏麗的鵝蛋臉上布滿紅暈,羞澀半垂眸……喜歡鄉村風的淳樸與美好,選她準沒錯。
    “夫子,小女福南,你昨日你來買豬下水還是我給你打理的,隻要咱們這樁婚事成了,往後我定會日日燉肉,將夫子你養得白白胖胖,哦,還有咱娘。”
    福南五官大氣,劍眉星目,身材較一般女子高挑些,若著男裝倒有一種雌雄莫辨的風彩……她直勾勾的盯著古月伽容,目帶欣賞與喜愛。
    若是喜歡出在上山剿匪賊,入能安家鎮宅安,耿直又爽快的女子,選她準沒錯。
    最後一位不急不躁,待她們都介紹完了自己之後,她才隆重登場。
    她模樣清秀,但擅打扮,一身長裙如池不芙蕖,體柔溫淡,暗香浮動,端是往那一站,雖不是以貌美絕勝,卻也有一份我花開後百花殺。
    她微微一笑道:“古月夫子,小女山山,我與先生初相識,然清風多仰慕,吾亦爾知音,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她、在、說、什、麽?!
    除了沒讀過書的福南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其它的人都聽懂了山山的意思。
    一個被介紹為“知書達理”的文人之後,第一次見麵卻以如此熱烈的感情向古月伽容表達了自己的感情,這無疑是將自己的退路都截斷了。
    她在向他“投誠”,她這一輩子都將掛死在他這一棵樹上了。
    果然,平平無奇的寒暄、無傷大雅的承諾,都比不上一句重錘出擊。
    古月伽容略怔片刻,才溫聲道:“山山姑娘好文采,隻是用意稍微失了些偏差,太激進的詩詞總歸少了些意境。”
    他的話說得委婉,明著是說詩詞,實則是說她的性子過於激進。
    別說,古月伽容就是傳說中的慢性子,隻因他追求的是“感覺”,一見鍾情這種事情無法發生在他身上,是以他並不能接受一上來就大膽求愛者的告白。
    山山顯然沒想到他是這種反應,她以為世上男子哪怕不喜歡一個女子,但得知別人暗中仰慕自己,且此女樣貌、學識與家底都不俗的情況下,他也該會對她另眼相待。
    可顯然,古月伽容不吃這一套。
    “夫子,眼下三位姑娘都介紹完了自己,你如何看?”媒婆笑問他。
    古月伽容道:“三位姑娘都是頂好的人選,然伽容唯一人,是以還望王媒婆可以容在下再細想一下。”
    媒婆可不想自己這一樁油水十足的生意走空了,於是加緊進度,為古月伽容賣力推銷道:“其實選妻子,假如不為喜歡求娶,而是相看的,那便暫且將她當作同伴,未來一路相扶相隨,自然是要選一個意誌堅定,絕不背棄之人。”
    這番話聽起來好像沒有特指誰,但若細想一番,媒婆顯然是覺得第三位山山更適合古月伽容。
    古月伽容思索了一番,道:“此話有理,可除了相扶相隨,還需心意相通……”
    以往從未朝這方麵去考慮過,眼下他就跟被人趕鴨子上架去成親,事態緊急,不得不努力地去想了一想,自己的未來需要找一個什麽樣的伴侶了。
    王媒婆也不介意為他理清頭緒:“自然如此,那不如夫子出一道題,且看看誰能與你心意相通?”
    “出題?”他想了一下,覺得這也是一個主意:“也好。”
    “請吧。”
    王媒婆讓開,由古月伽容與三位姑娘好生交流一番,雖然別的人相親交談的興趣愛好,家長裏短,暢想未來婚後生活,他卻是想找一找踏入婚姻墳墓的陌生“感覺”。
    古月伽容於清苦簡陋之室,簷間清風,鬆下明月,他如明珠映輝,自帶一股天然無邪正氣。
    “敢問三位姑娘,假如伽容不舉,你們可敢嫁?”
    靜,死一般的寂靜。
    語出驚人,語不驚人死不休,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夫子!
    王媒婆身經百戰,倒也沒受多少影響,她笑意盈盈地提醒了一句:“三位姑娘,請回答吧。”
    李月娥羞捧住臉,結結巴巴道:“我、我不介意的,夫子怎麽樣,月娥都答應。”
    福南也有些尷尬,她猶豫道:“若是病,哪怕散盡家財,小女也願意帶夫子一同去尋醫問藥。”
    山山卻是好奇地問道:“為何會……可夫子看起來如此龍精虎猛,像是一胎生仨的樣子,小女不信……除非婚後一試。”
    古月伽容麵對如此大膽發言,仍舊麵不改色:“山山姑娘說的隻怕是旁人,伽容文弱二十餘載,向來與龍虎之說,風牛馬不相及。”
    咳——
    王媒婆有些繃不住了,她見過自謙的,卻還是第一次見自貶的,先是“不舉”,又是“文弱”,他是想將自己焊死在“恥辱榜”上?
    “古月夫子,這三位姑娘,哪一位的回答,更得你心意?”她問完,又假意歎息一聲:“也不是我催你,隻是你能等,我能等,可你母親那頭……”
    老實說,三個人選哪一個都沒問題。
    麵對如此生猛的問題,她們不僅沒有惱羞成怒,且一個不離不棄,一個傾盡所有,一個狡黠反將一軍。
    別說是男人,她一個媒婆都覺得誠意十足,真摯無比。
    然而,古月伽容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卻是偏過頭,視線仿若清風徐徐落在了一人身上:“若是非要選一人,那就……王媒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