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十方門(一)

字數:3845   加入書籤

A+A-




    哪知美婦人抿著唇,囁嚅了片刻,有些怯怯回道:“……我夫君是最好看的。”
    懷孤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什麽玩意兒,他還就不信了。
    ——
    水波淼淼,黑暗中火焰跳躍著,交織在一起,發出“劈裏啪啦”的爆裂聲,徐山山踩在黑蟒頭上,冷眼掠過前方十幾艘救援船。
    他們此時就像惡魔一般獰笑著,取出竹篙拍打著浮出水麵的男男女女,不允許他們上船
    剛被救上船,連氣都還沒有喘上一口的賓客,驚懼過後卻不是悔悟痛改,而是不斷地泄憤。
    他們痛恨徐山山之前的玩弄與欺辱,也憎怒自己的狼狽與金銀樓,是以他們將一腔怨氣發泄在那些同樣遭難的暗娼與小倌身上。
    船上的位置有限,救助的人數有限,哪怕是硬擠一擠他們都覺得自己丟份了。
    眼看著一個個即將溺斃的人,他們露出的暢快與得意,就好像終於重新掌握了高高在上的生死權。
    酒池肉林的人本想阻止,畢竟這些人都屬於他們的“財產”,白白死了豈不可惜,然而賓客拿錢買斷了他們的生死,非要看他們死在這裏才肯罷休。
    這多少也有些遷怒的緣故,而金銀樓內發生如此大的變故傷亡,他們自知理虧,也是任打任罵不敢反駁,隻想息事寧人。
    “死不悔改啊。”
    徐山山眼神涼涼的,像深秋的寒潭,沒有一絲溫度。
    她十指並攏,結印後劃開一道“網線”,“網線”經緯線一出,如一條繃直鋒利的弦線,從空氣中快速割過,所有處於它同一個平行位置的東西,全都被一分為二。
    湖泊的水更加黝黑渾濁了,濃重的血腥味道飄散開來。
    “啊啊——”
    “噗通”有什麽物體呈半截跌落入湖中,濺起水花,一排排火把也剩半截木頭,湖內的看到一片黑暗中,悠悠飄蕩的靜謐船上,原本高站的人影竟從腰部切斷,下半身還留在船上,上半身已跌入湖中。
    那場麵簡直堪稱駭人。
    染上血的“網”鋪就在了湖麵上,徐山山一巡視過去,最終從中找到一個點,一臂探出,便飛拽出一個水淋淋的大美人入懷。
    他已下沉到水中,出水時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張俏白而茫然的臉,因缺氧而憋得有些青紫色。
    仰起的臉,濕漉漉的長發蜿蜒爬在臉上,唇瓣半啟,睜開了一雙浸在水中,烏黑清冽而冷漠的眼眸。
    這一張臉,徐山山從記憶中找了出來,正是當初徐山山不惜耗費千金包下的小倌,南宮玉。
    南宮玉顯然沒有認出徐山山,他眸中餘悸未褪,嗆得咳嗽不止。
    “姑、姑娘……”
    話未說完,這個柔弱不能自理的男人便一頭暈倒在她肩膀上了。
    而徐山山則將他放下,踩在黑蟒的頭上原路返回。
    ——
    “女神仙,你終於回來了,奴好擔心你啊,你……人救回來便趕緊放下吧,他妻子在這裏,她會照顧好他的。”
    懷孤一把扯開南宮玉就推給了美婦人,可他顯然不大清楚,一個成年昏迷的男子究竟有多重,至少絕不是一個嬌小婦人能夠支撐得起的。
    是以,他們倆夫妻就一起抱著摔倒在地上。
    懷孤略感心虛地看向徐山山,見她沒有發怒或不虞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我之間的債已還清了。”
    徐山山的眼睛看到屬於她與春生之間的紅色“羈絆”消失了,這一樁孽債算是了結了。
    當年春生女扮男裝給南宮玉當小廝,有一次南宮玉被客人折辱,得了重疾,所有人都放棄了他,唯春生那時已對南宮玉上了心,一直不肯放棄,最終南宮玉奇跡般康複了。
    自此,南宮玉便對春生大不相同,而原主十分嫉妒南宮玉待春生親近而溫和,是以便故意跟老鴇散布謠言,說春生命格與老鴇相衝,倘若將她再留下,必定破財傷命。
    一開始老鴇不信,但原主卻找來幾個地痞鬧事,時不時去故意打砸一番,時間久了,老鴇便必然會對春生心生罅隙。
    春生為了能夠留在南宮玉身邊,便想辦法找到地痞流氓,以身為誘餌,報官將其抓拿。
    最後雖然這些人被抓了起來,可春生卻被其踢破了脾髒,吐血不止,好在南宮玉舍盡了所有積存,為她請來名醫救治,這才保住一條小命。
    美婦人春生聞言,不明所以,但她此時也沒心思去猜測對方的意思,她隻是心疼又緊張地捧起南宮玉的臉,小心查看他的情況。
    徐山山又看向南宮玉,著實不太理解,他明明就坑了“徐山山“”這麽多錢,對她又騙又瞞,為何“徐山山”還會欠他孽債?
    如今人沒醒,這筆糊塗帳還在。
    但徐山山此時卻沒時間慢慢在此回憶原主與南宮玉的過往糾葛,她道:“鬼市的十方門已派人過來,你們最好離遠些。”
    一聽十方門,春生當即打了一個哆嗦。
    十方門是專門處理鬼市內的一切麻煩事務,包括尋仇、鬧事與不利於鬼市的一切狀況。
    他們手段極其殘忍而凶狠,且與鬼市利益一致,一旦發現潛逃的奴隸被抓回,便會受到可怕的懲罰。
    “我、我不行,我帶不走他。”春生急得哭道:“女神仙,你既然幫我救了我夫君,便好心到底,求你帶我們離開吧。”
    懷孤對春生如此哀切可憐的模樣觀摩一會兒,便也有樣學樣,愁雲纏綿於黛眉之間,可憐無助道:“她不行,我也不行……”
    徐山山朝暗處一招手,隻見一頭黑豹從中躍出,它踱步靠近,步伐輕盈而優雅,每一步都帶著王者的威嚴。
    嘶!
    美婦人春生嚇得白了臉,下意識抓緊南宮玉的手臂抱在胸前。
    “豹、豹子?”
    而懷孤則“呀”了一聲,將大一號的身軀努力縮進小一號的徐山山身後,他拍著胸脯,也驚嚇道:“它好可怕啊。”
    春生:“……”
    總感覺他每一步反應前,都會多瞄她一眼,是錯覺嗎?
    “你們確定要跟在我身邊?”
    春山看了一眼南宮玉,用力點頭。
    懷孤自然更是粘住了便絕不撒手,他在她的身後,仗著著她看不見,眸光在認真之餘又飽含一種恐怖的怨毒癡迷:“當然啊,奴發過誓了,此生除了女神仙的身邊,哪都不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