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葫蘆娃救爺,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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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山山的視線在他身上刮骨刀般透析一番後,欲言又止:“救你……”
他急急接話道:“奴身無長物,無千金萬金傍身,但救命之恩,奴願以身相許,求求女神仙救救奴吧。”
顯然這還是一隻走漏眼的“小老鼠”,早在背地裏窺視衡量她多時,一旦給他抓住了時機,便跑出來一口咬住覬覦的“食物”不肯鬆嘴。
徐山山目光仍在他的臉上打轉,而男子注意到後,不自在地低下了頭,雙頰緋紅,垂下眼簾,瀑布的黑發遮住了同樣泛紅的耳廓,沒敢低太下去,而是一種恰到好處的隱晦展示角度供她欣賞。
……有些裝純過了啊,都淪落風塵多時,還會有這麽濃重的羞恥心?
憑心而論,這男子,不,這小倌敢如此大言不慚以身相許,自是對自身的條件十分自信。
他一身中性的打扮令他雌雄莫辨的五官優越出眾,粉白的肌膚比女子更為細膩嬌嫩,狹長微挑的鳳眸透著幾分慵懶迷離,風月場合內浸滲入的勾人魅惑,哪怕沒有刻意展露,卻亦在他的舉手投足間盡顯。
她不言不語,但目光片刻不離,不像是全然不感興趣,小倌便當她默認了。
“奴叫懷孤,女神仙這船怕是要翻了,咱們趕緊逃吧。”
“奴知道這樓船有一條秘密通道,隨奴來。”不容她開口,他便主動牽起她溫涼柔軟的小手,熟頭熟腦鑽進一間空無一人的廂房內。
他用腳尖踢了某處一樣,連排隔斷的二樓廂房竟一下貫穿通了,本該是一間一間的房間,一直連通成了一條無人而封閉的甬道。
他們一路穿梭來到盡頭,這時船身如同一片飄零的孤葉,被浪潮與爆炸氣流肆意擺弄,不斷被撞擊的脆弱船身已經開始支離瓦解。
船上的人麵色慘如白紙,奔跑尋找出路的身影左倒西歪,稍微抓力不緊的,都被摔飛跌入深幽的湖水當中。
聽聞酒池肉林為了一些玩樂的刺激與有趣,還在這湖裏還養了不少食人魚跟鱷魚,它們的日常食物便是那些不聽話的奴隸與沒價值的廢物。
“救命啊——”
“不要,我不想死啊!”
船內傳來尖銳的破音與無盡的恐懼的哭叫,仿佛是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最後掙紮。
懷孤探出頭,看到舷窗外有一艘小船,掩嘴訝異。
“呀,好巧,這裏竟有一艘小船,咱們趕緊上船吧。”
徐山山就靜靜地看著他,似笑非笑:“……是挺巧了。”
當他們順利坐在了小船上,小倌一下失去了之前奔走引路的獨立,他薄唇輕眠,濃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扇動,可憐無助道:“……女神仙,你會劃船嗎?”
“不會。”
小倌聞言一下呆住了,他縮著肩膀,低垂著眼簾,雙手無助地搓著衣角,聲音帶著刻意的顫抖:“那便讓奴來試一試吧。”
他站起身來,努力劃水,可船身卻在原地打圈圈,眼看船樓的火熱蔓延,滾滾黑煙遮天蔽日,令人膽戰心驚。
不斷有雜物火榍掉落,又中一陣轟鳴斷裂的巨響,熱浪與火海瞬間釋放,像是要將這一片地界都卷入毀滅的漩渦,再不劃走他們這隻小船隻怕也會被牽連吞沒了。
“女神仙,奴、奴沒用,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他淚水在眼中打轉,可憐又委屈。
徐山山輕歎一聲。
這時從漆黑的湖水裏支出來一個碩大的腦袋,晶瑩的水珠順著其粗糙又滑膩的鱗片滑落,一雙綠幽幽的眼瞳如兩盞燈籠,發出一種冰冷生物獨有的陰森寒芒。
懷孤人嚇傻了。
徐山山招了招手,對巨蟒道:“送我們到岸上。”
巨蟒懂不懂人性不知道,但它絕對懂徐山山的命令。
隻見它身體不斷地上升,粗壯的身軀若隱若現,“嘩啦”攪動著周圍的水流,然後那不聽使喚的小船便有了“掌舵手”,開始遠離移動。
“女神仙,奴好怕……”
懷孤身軀瑟瑟發抖,他衝過來抱住徐山山的腰肢,向她尋求溫暖與安慰,喉間發出細微而又虛弱的呻吟。
徐山山垂下視線,淡聲道:“不是說要以身相許,這就怕了?所以你的覺悟也就隻有這麽一點?”
她說著,手指已輕撫過他的頸間處,激烈跳動的大動脈突突地,那不著實處的觸摸令懷孤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
“奴、奴不怕了……”
聽他這麽說,上方傳來一陣低低的輕笑聲,隻聽她聲音溫柔得有些不真實道:“別怕。”
她看向金銀樓,原來威風凜凜的船隻如今成為一片淒慘的廢墟殘骸,大火肆虐下,黑煙滾滾直衝雲霄,周圍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
“你說這炸船的人鬧出這麽大動靜,酒池肉林的人被驚動,想必很快就會派船前來搭救,他這究竟是想殺了這些人,還是變相在救他們逃出生天?”
這話聽著怪別扭的,甚至有些不好理解。
但懷孤是經曆過船上才發生的事情,他懵懂間好似讀懂了她的話外之音。
但隨即隻覺冷汗涔涔。
她莫不打著將那些人騙得傾家蕩產後,再一次性全送“上路”吧?
是啊,對比起她的“雁過拔毛”,最後再一鍋燉煮的全滅殺法,這突如其來的炸船看起來傷亡大,但實則船處湖心,倘若酒池肉林的救援及時,人冒險跳水後靠著漂浮物苟活下來的機率並不小。
跟她這個活閻羅比,這幕後之人的做法的確一下變得“善良”了。
雖然,他一開始還真沒發這顆“善心”,一切隻能說是陰差陽錯。
懷孤現在就是鵪鶉,一問一個不吱聲,權當她在自言自語。
小船在湖上悠悠飄移,光線已是逐漸黯淡下來,天上無星無月,烏雲密布,也不知道是要下雨了,還是被黑煙給遮蔽住了。
前進一段時間,隻見前方徒然澄亮起來,但這亮度也不似正常,那連片呈紅色海洋的亮光,令人心驚。
“女神仙,酒池肉林也著火了?”他這一次是著實驚訝了。
“顯然是。”
見她無動於衷的樣子,懷孤全然看不懂她在想些什麽,隻能試探著去了解:“那我們還上岸嗎?”
“我留了一個人在酒池林肉中,我得去接回她。”
“……什麽人這麽重要,還要女神仙親自去接?”懷孤不是滋味一句後,尤不順心,便自憐自艾道:“那人可真好命,不像奴,生來便是孤苦無依,如今更是孑然一身,無人可依,無處可去……唉,女神仙,你這是要下船了嗎?等等我……”
茶言茶語的訴苦還沒說完,人就丟下個背影給他上岸了,懷孤隻能收起撚酸吃醋的嘴臉,趕緊追了上去。
此時他還不知道,隻要肯吃“醋”,往後便有吃不完的“醋”在等著他。
此時的酒池肉林內也早已亂作一團,早一步園中的人發散了十幾艘船去湖心救人,能動用的人手都用上了,是以酒池肉林內毫無預兆發動的暴亂卻無人鎮壓了。
酒池肉林地上是歌舞升平,地下卻是陰暗罪惡之地。
嫋嫋生平第一次獨立幹了一件勇敢的事情,就是找準時機將被關押起來的人都給放了。
這些人全是被拐賣來的,他們不願意賣身,就會被各種折磨羞辱,遭受了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痛苦。
嫋嫋自然是沒有本事,可山山姐臨走的時候給了她一疊黃符,叫她遇到麻煩或危險的時候就扔出去。
這地下石室內關押著近百來被挑選下來的男女,甚至其中還有一部分幼童,嫋嫋也在其中。
她親眼看到一個烈性的女子被這些魔鬼打斷了手腳,一番淩辱後扔進籠子裏喂鬣狗時,那一幕殘酷的畫麵衝擊著她的靈魂。
她發誓,她一定要將他們救出來,哪怕她已害怕得全身都在發麻,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躲在陰影當中。
可一旦聽到動靜,謹記著山山姐臨走前跟她交待,一旦守衛撤崗,沒有人守著他們的時候,就是她行動的時機了。
她對徐山山的話堅信不疑,她一直耐心地等著,果然沒等多久,之前嚴密的防守莫名鬆懈了,她咬緊牙關,努力給自己做好一番心理建設後,便行動了。
她將被關起來的所有人都放了,沒有跟他們解釋什麽,因為她相信這些人會跟上她的,她帶頭在前領路,遇上攔路的守衛就是一張黃符朝其扔過去。
這黃符明明是紙,但一旦脫離她的手指,便化為一道利器,準確地為她鏟除一切攔路的障礙。
一開始嫋嫋心底抵觸,不願殺生,可是正因為她一時的心慈手軟,這些守衛見恐嚇不住他們,便拿刀砍殺了一名小童時,她眼睛都紅了。
接下來,她終於狠下心來,完成了一場徹底的蛻變。
一路殺上來之後,她看見酒池肉林裏的“烏煙瘴氣”,這裏是**與墮落的集合地,都是這些毒瘤才導致一切,道德淪喪,倫理崩壞,這個地方真是惡心!
但她一氣之下也就氣了一下。
可她手上的那些黃符仿佛感受到了她內心想法,竟一下全都飛了出去,它們化為一簇簇火球從高空炸向這一座富貴逼人的莊園。
“走水了,走水了——”
“啊,火燒上來了,快跑!”
在一片火海之中,所有人抱頭鼠躥,逃生的人們互相推搡著,擁擠不已,恐懼令他們失去了理智,隻想盡快逃離。
嫋嫋目瞪口呆。
完了,她好像……闖禍了!
——
徐山山就像一縷清風穿梭於火海之中,路經一處,她聽到有人哭喊著找人,這本該是極易忽略而過的,可她卻忽然駐步停下了。
“女神仙,你不是要尋人嗎?怎麽停下了?”懷孤不解。
她腳尖一轉,來到一處僻靜之地,院牆花樹下,一個流裏流氣的男子堵住一位美婦人,正打算行不軌之事。
徐山山隨手摘下一片葉子,朝前一彈,葉子的軌跡化為一道綠光,一條青蛇從中躥出,將那男子的脖子死纏住,幾息後人便嘴唇發黑倒在地上。
她走到那個驚魂未定的年輕美婦麵前,美婦腿軟地滑坐在牆根處,泫然欲泣。
徐山山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番打量:“你叫春生?”
美婦此時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啊,嗯。”
看她梳了婦人發髻,想必成婚了,徐山山又問:“你夫君何在?”
一提及夫君,美婦頓時清醒過來,她瞥見那欲行不軋之事的男子被眼前白衣女子輕易解決,心下意動,便翻身起來一下跪倒在她的麵前,不住磕頭。
“好心人,我夫君他被人帶到金銀樓去了,他不是自願的,他是被逼的,我聽說金銀樓出事了,那他怎麽辦……求求你,幫我救救他吧。”
也是病急亂投醫,也是夫妻情深令她沒有了理智,隻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她甚至絕望黯然地想著,假如對方真拒絕了自己,他夫君就這麽無辜慘死在出事的金銀樓內,那她也沒什麽盼頭,幹脆一頭撞死在這裏吧。
“所以,你的心願是救出你的夫君,對嗎?”徐山山凝注著她的眸子,一道金光從幽深的眸仁內一閃而逝。
“對,我要他回來,我想要他活著回來。”
她的訴求簡潔而明晰。
徐山山唇角掠起一絲笑意,她道:“那便如你所願。”
一轉身,徐山山化為一縷輕煙便消失了,懷孤震驚地瞠大眼睛,朝前追了幾步,一眨眼,卻見人已出現在了茫茫泅煙的湖麵之上。
可不等懷孤再仔細看去,便徹底失去了她的蹤影。
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去替這個婦人救人了。
憑什麽?
懷孤不理解地瞥向那女子,上下打量一番,也不覺她有任何特別之處。
“你丈夫是什麽人?”
懷孤身著一襲暗紅長袍,衣袂飄飄,在月光下泛著迷人光澤的肌膚,似精心雕琢的美玉,他俯下身來,那狹長的鳳眸微微上佻,宛如一朵在暗夜中綻放的罌粟花。
那位白衣女子一離開,這男子身上的氣質跟氣息都變了,美婦莫名有些害怕他:“他……他就是一個小倌,但他從良了,就是別人不肯放過他,非要他繼續接客。”
懷孤:“……”怎麽是同行?
“那他有我……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