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放空的仇恨

字數:6329   加入書籤

A+A-


    ()    生者長笑。

    此時的這兒隻有寥寥幾人,荊謠冷端坐於此,獨自品茶已經有一會兒了。

    “長笑啊,你這人是好,可有一點不好,你真應該像你名字一樣多笑笑,可別一天天的愁眉苦臉,太晦氣,不好。”段叔坐著喝茶,時不時看幾眼對麵義莊,自從上次被木木嚇唬了之後,即便膽大過人的他也時常感覺背脊發涼。

    “段叔,你也是,年紀不小了,何不回去好好歇歇?”長笑語調平常,沒有波瀾,也沒有任何情愫。

    “我沒家,兒子女兒老伴兒親人全死了。”段叔笑著說。

    “若不然你來我這兒,將我這當家。”長笑收拾著桌子凳子,是準備收攤了。

    段叔像是受了驚嚇一般,跳起來捂住長笑的嘴,“呸呸呸,可不敢這麽說。”

    長笑覺得奇怪,“這是為何?”

    段叔還是笑:“你我相處這些年了,知道為何我隻守著這個義莊嗎?”

    長笑搖頭。

    段叔喝了口茶,笑:“我命裏犯恩,誰對我好一些誰倒黴。這不,我兒子女兒老伴兒全被我克死了。”

    “段叔,你還信這個?”

    段叔歎氣,“有時候啊,由不得你,不信也得信。”喝完碗裏最後一口茶,“你這茶水,真的不錯。”讚美一番,看見長笑在收拾攤子,“得,我幫你收拾完便回我那等死屋裏去了。”

    長笑一邊收拾,一邊回應:“有勞您了。”

    這才,段叔收拾到荊謠冷身邊,小心翼翼道:“這位姑娘,我們收攤了。”

    荊謠冷笑道:“喝完最後一口茶,您等我片刻。”

    段叔笑:“行,您慢喝。”

    荊謠冷端起碗,一飲而盡,而後放下碗走到一旁。

    段叔收了她的碗,進到屋裏,問:“長笑,那姑娘像是在等人啊。”

    長笑:“或許吧。”

    “要不讓他進屋等吧,這天寒地凍的,誰也不容易啊。”

    “行。”

    段叔放下茶碗,走了出去,到荊謠冷身邊,試探問道:“姑娘,你是在等人?”

    荊謠冷點頭:“嗯。”

    “要不你進屋等吧?雖說儀朝如今正處太平盛世,可這深夜裏你一個女子在外頭,多少有些不安全,況且冬夜寒冷,可不要凍著。”

    荊謠冷很冷漠,完全沒有在木木身邊那種嫵媚迷人,“那打擾了。”

    段叔笑道:“不客氣,進屋吧。”將荊謠冷迎進屋裏,段叔道,“長笑啊,給人家姑娘找個坐,我先回去了。”

    長笑埋頭幹著自己的活兒,“行。”

    段叔笑笑:“你這個性子,真得改改。”

    段叔走後有一陣子了,長笑忙完活,才對荊謠冷道:“姑娘你隨便坐。”

    “你們獵獸人對待人類姑娘隻有這般冷漠?”荊謠冷。

    長笑一震:“姑娘是誰?”

    荊謠冷嬉笑:“怎麽?找了我這麽多年,如今站在你麵前,你倒是認不出來了?”

    長笑二話不說,瞬間從背後掏出一個幹癟葫蘆,“蛇獸,竟敢找shàng mén來?”

    “你是豬嗎?我如今有哪點像蛇?”

    此時,木木已至屋外,想要闖進去卻停下腳步,思緒了一些後,決定還是先在屋外看看情況。

    “獸就是獸,哪怕是修成了人,可獸的本性依舊在那兒,是變不了的。”長笑言語透露出一股深深惡意。

    “我知道,你父母死於蛇族之,你這才對蛇族厭惡至深,可如今,連朝堂也撇去了你們獵獸人,你以為,這是為什麽?”

    長笑不以為然,“我管不了那些,朝廷頒布取消獵獸人之前,你是我最後一隻獵物,我必須收了你。”

    荊謠冷拿過一根長凳坐下,“時至今日,我一不是蛇,二沒有為禍人類,你為何放不過我?”

    長笑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說的真好聽,沒有為禍人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若不是吸取了人類精氣,能這麽快修出如今這一身修為?”

    “不錯,我是吸取了人類精氣。”

    聽及於此,屋外的木木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可等他聽完荊謠冷下麵一些話時,這些不舒服全數轉化為對她的憐惜。

    “可我哪次不是來這義莊,吸取死者身上一些未散盡的精氣?我又何嚐吸取過活人精氣?”

    “不論人死人活,你既然吸取了精氣,你便是禍害了人類,我便容不得你。”

    荊謠冷垂頭:“你還真是壞了腦子,既然人已經死了,我乘著他們精氣散盡之前,吸取用來修行,何來禍害人類?”

    長笑橫眉:“廢話少說,進我葫蘆來!”說罷,將那幹癟葫蘆口對準荊謠冷,念動口訣“金玉石,銀錢幣,一言相於禁獸魂,收。”話音一落,葫蘆口射出陣陣烈風。

    一時間,屋內燈火飄忽不定。

    荊謠冷不動不抬頭看一眼,“你以為你的葫蘆對如今的我還有用?”

    荊謠冷早已不是蛇,而是人類,那獵獸人的術法對獸族威力極大,可對於人類來說,卻形同虛設。

    “我既然已經為人,便不想隨意殺戮,否則先前幾次,你已經死了。”荊謠冷抬頭,望著對麵拿著葫蘆愣愣出神不知所措的長笑。

    這才,木木從屋外進來,“有些執念若是放不下,那便是死念。正如那些亡魂一樣,若是放不下執念,飄蕩人間,唯有灰飛煙滅。長笑,如今的你,離湮滅不遠了,放下你的執念吧。”

    荊謠冷看著信步而來的木木略有驚訝,問道:“你怎麽來了?”

    木木笑臉以對:“知道姐姐來這問候舊人,故而也來湊湊熱鬧。”行至荊謠冷身邊,看著對麵長笑道,“如今我姐姐已為人身,你之術法對她來說並無半點作用,姐姐先前也說了,既已為人,便不想隨意殺戮。而你,一直為人的你,為何如此放不過一個姑娘?”

    長笑身姿搖擺不定,“這是為何?這究竟是為何?你為何要化身為人?為何朝廷要撤去獵獸人?!我不甘心!”突然放聲大笑,一時間體內怨恨之氣衝散了他的發髻,長發遮住了他的臉龐,“當年我父母便是慘死在你們蛇族,等我有能力為父母報仇之時,偏偏朝廷撤去了獵獸人,而我遇到的最後一隻蛇精,卻甘願舍去修為化身為人,這叫我如何甘心?!”

    荊謠冷不語。

    “你父母為何死?還不是為了獵殺蛇族?難道在你父母獵殺之下,蛇族為求生存反抗之際將你父母殺死,這是蛇族的錯嗎?”木木聲音極大,“你告訴我!這難道是蛇族的錯嗎?!”

    長笑語塞。

    木木再道:“你何來的仇?你父母的仇難道要她來還?”指著荊謠冷,“別說要她來還了,即便是今日你還不明白?她若是想殺你,你早便死了。”

    長笑癡顛,撥開遮住臉的長發,露著空洞的眼神望向荊謠冷,片刻後又將視線移到木木身上,“你給我閉嘴!”瞬間什麽也不管,運起內力握拳既然向著木木擊來。

    荊謠冷瞬間動了,身姿婀娜,隨意擋在木木身前,可不等她有下一步動作,卻被木木拉開,給了她一個微笑。

    下一刻,長笑拳頭擊來,木木沒有躲閃,大力之下將木木砸飛。

    長笑看著木木,愣在原地。

    木木擦拭嘴角血液,站起身來,“我想,你心裏也清楚,你父母之仇不該算在姐姐身上,可你沒有辦法,你不知道該找誰去報此血海深仇,也或許你知道,可是你沒有能力去對抗整個儀朝,故而將仇恨放在了姐姐身上。”“你心裏有恨意,無處發泄,故而方才我沒有躲,便當是給你發泄了一些心頭怒氣吧。”

    長笑心裏一直知道,錯、仇怎麽也算不到荊謠冷頭上,正如他說的,他隻是不甘心,不甘心找不到為父母之死來買單之人。“你別說了!”長笑怒吼,揚起拳頭還要再給木木一拳。

    “你夠了。”荊謠冷身姿飄動,抬當下長笑揚起的拳頭,而後另一隻隨意一掌打在長笑胸口,頓時長笑便倒飛而出。

    一口鮮血噴出。

    “你再如此冥頑不靈,休要怪我下不留情。”荊謠冷怒瞪爬起身來的長笑。

    “咳咳…”“很好啊,我連你一擊都擋不下。”長笑右極為用勁捏拳,導致右臂劇烈抖動,一拳砸在身邊桌子上,四分五裂,口低吼,“朝廷!”

    木木這才反應過來,他所修行的術法對人類幾乎沒用,麵對宛若天地的朝廷,無能為力。

    木木拉過荊謠冷的,留下一句:“好自為之。”轉身便走。

    “等等。”背後長笑喊住他們,“最後再飲一杯茶水吧。”

    二人停住身子,再度轉身,看見長笑端著兩碗茶,二人接過一飲而盡。

    “茶水很不錯”放下茶碗,“走了。”

    “敢問尊姓大名。”

    木木想了想,“林以嵐。”說完,林以嵐覺得莫名舒服許多,像是呼吸了一口與眾不同的清新氣息。

    二人拉出門,走在關衣道上。忽覺身後有異樣,轉身,才發現那生者長笑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不覺歎了一口氣。

    “我說小木木,誰給你取的名字,林以嵐,真好聽。”荊謠冷所有感覺都在他們握緊的上。

    “我…母親。”林以嵐雙目出神。

    “真想知道到底要長得多麽好看的母親才能生出這樣迷人的你來?”荊謠冷,“她比你還好看吧?”

    林以嵐點點頭,“嗯,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荊謠冷望著林以嵐嘚瑟又自信又略帶有思念的臉龐,忍不住親了一口,“那你父親呢?他也該是個英雄吧?”此時的荊謠冷似乎變成了一個懵懂少女,天真單純。

    林以嵐點頭肯定:“至少在我的世界裏,他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轉頭望著荊謠冷,“不過…荊姐姐也是最美的。”說罷,一把抱起荊謠冷,懷裏的女人,雖是由蛇族修煉chéng rén的,可在那渾濁的紅秀坊,當他第一次進入她身體之時,床上的落紅不得不讓林以嵐思考,這樣的女人,是怎樣潔身自好的?

    荊謠冷嬉笑:“他日我可要叫你邪兒了,這可比木木好聽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