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哪裏出了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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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東瞳孔驟然緊縮,手電光在文件上一晃而過。鑰匙轉動的聲音像尖針般刺入耳膜。
    他閃電般合上文件夾,指尖在鐵皮櫃門上一頂,櫃門無聲閉合的瞬間,金屬鎖舌“哢”地自動扣死。幾乎同時,辦公室門鎖傳來“咯吱”一聲——門把手開始下壓。
    手電筒被塞進口袋的刹那,劉東已經矮身躥向窗口。他右手扳開窗框,左腿跨上窗台的瞬間,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三分之一——
    一道手電光柱掃過文件櫃,堪堪擦過劉東揚起的衣角。他像條無骨的蛇,整個身體翻出窗外時用腳背勾了下窗框。玻璃窗以恰到好處的速度回彈,在來人的手電照到窗前時,窗縫隻剩兩指寬。
    劉東十指摳住窗台外沿,小臂肌肉繃出猙獰的線條。他懸在離地近十米的空中,聽見窗內傳來“啪”的開關聲,整間辦公室突然亮如白晝。
    “奇怪...”一個人的嘀咕聲透過玻璃傳來,“我記得關窗了?”
    一隻手突然按住窗框,玻璃窗被“嘩啦”推開半扇——
    那隻手在窗框上停留了幾秒,隨後縮了回去。但緊接著,一顆腦袋探出窗外看了看——
    劉東猛地往右一蕩,腳尖發力,整個人瞬間橫移半米,他的手指死死扣住窗沿,指甲幾乎要嵌入水泥。
    “見鬼,……”屋裏的人嘟囔著,窗戶“砰”地一聲關上,插銷被重新扣緊。
    黎文勇是特務處的行動科長,今天晚上本該他值班,但白天的動員大會來了不少觀摩的人,其中不乏他的知交好友,晚上自然是一場聚餐。
    黎文勇醉眼朦朧地關上窗戶,插銷扣上的金屬脆響在酒精浸泡的大腦中顯得格外遙遠。
    他踉蹌著後退幾步,軍裝外套都沒來得及脫就重重倒在辦公室的皮質沙發上。天花板在他視線裏旋轉,白熾燈的光暈擴散成模糊的光圈,轉眼間他便沉沉睡去。
    晨光透過窗戶時,黎文勇是被自己太陽穴的抽痛驚醒的。他撐起上半身,喉間湧上酸苦的酒氣。
    辦公桌上的座鍾指向六點二十分,早班警衛的腳步聲已經在走廊上響起。他揉著突突跳動的額角,軍靴踢翻了一把椅子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操..."他罵了句髒話,搖搖晃晃地走向窗前。生鏽的插銷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黎文勇用力推開窗戶,清晨潮濕的空氣湧進來,衝淡了滿屋的酒臭。他深深吸氣,卻在低頭時突然僵住。
    積著夜露的窗台上,半個腳印清晰地烙在灰塵裏。“有人來過?”,黎文勇還有些微暈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
    從窗台上的腳印來看,是軍隊內部製式膠鞋的痕跡,這個顯然是沒法查找的,金蘭灣陸海空三軍駐紮的部隊有上萬人,幾乎每個人都有這種膠鞋,而附近的老百姓穿這種鞋的也不在少數。
    黎文勇猛地轉身,軍靴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充血的眼球掃過辦公室每個角落——文件櫃的金屬把手微微反著光。
    拿出鑰匙打開文件櫃,一眼就看到裏麵的文件被人動過,本來整齊的文件顯的有些雜亂,而本該壓在下麵的轉運記錄現在就在最上麵。
    拿著文件,黎文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黎文勇站在阮文雄辦公室門前,指節在實木門上叩出三聲短促的響動。門內傳來鋼筆擱在硯台上的輕響。
    "處座,昨晚有人摸進了特務處。"黎文勇將轉運記錄平鋪在辦公桌上,食指重點在文件邊緣的折痕處,"對方在倉促間並沒有還原文件順序,顯然是我的出現驚擾了他。"
    阮文雄的鋼筆尖懸在紙麵上方三寸,墨水在尖端凝成暗藍色的光點。
    "警衛排的巡查記錄?"
    "查過了,淩晨一點十七分有次常規巡邏沒有發現異常。"黎文勇從腋下抽出值班簿,指腹按在某個簽名上,"但二科的阮德發說看見總務處老吳半夜來過。"
    “噢,什麽事?”
    “已經核實過,老吳是給二樓電訊處值班的人送宵夜,很快就離開了,電訊處的範中尉送他離開的”。
    “你說,是我們內部人幹的,還是華國特工的觸角已經伸了進來?”阮文雄把身子靠在寬大的沙發靠背上問道。
    “我想,還是潛伏在我們內部人的可能性大一些,我們金蘭灣這麽重要的地方,華國方麵肯定會有釘子混在裏麵,他們的重點應該還是那五名俘虜”,黎文勇肯定的說道。
    “金蘭灣駐軍太雜,想要排查也不可能,盯牢看守所那邊,守株待兔,看看到底是哪路人馬”,阮文雄沉著臉說道。
    “是,處長”,黎文勇點了點頭。
    劉東是扒著二樓的窗沿下來的,大樓的牆體異常光滑,根本沒有縫隙和凸起可以利用,好幾次都差點掉下來。
    其實二樓窗沿頂端到地麵也就是六七米高的距離,縱身跳下去對於劉東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但就怕發出的響聲驚擾了值夜班的人員。
    俘虜歸特務處審查,但襲擊南部礁必須有作戰處批準的作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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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到一樓的地麵,劉東四下看了看並無動靜,悄然從一樓衛生間的窗戶爬進去,又奔四樓的作戰處而去。
    作戰處的房間很多,有辦公室,沙盤室,會議室,還有值班室。此刻值班室裏人影晃動,不時有說笑的聲音傳出,明顯是值班的參謀在閑聊。
    劉東貓著腰,貼著牆根避開值班室透出的燈光,小心翼翼摸到作戰處辦公室門前。他從口袋裏掏出鐵絲,三兩下撬開有些微鏽的銅鎖,動作輕得像隻遊走的狸貓。
    屋子裏很黑,劉東打開微型手電屏息摸向靠牆的鐵皮文件櫃。泛黃的卷宗在指間簌簌翻動,作戰計劃、兵力部署、火力配置……卻始終不見關於南部礁的作戰指令。
    來了一次不能無功而返,他拿出特意讓李懷安準備的微型相機“哢哢”的一頓拍照,有用沒用先照下來再說。
    突然,值班室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響。劉東渾身緊繃,整個人貼在文件櫃側麵,連呼吸都幾乎凝成了霜。
    直到閑聊聲再次響起,他才敢繼續翻找。卷櫃深處的牛皮紙袋讓他眼睛一亮,展開卻是去年的海防圖,他暗罵一聲,將圖紙塞回原處。
    窗外的夜色又黑了幾分,劉東把文件放回原位,原路退出辦公室。鎖舌歸位的瞬間,他仿佛聽見自己緊繃的神經發出細微的斷裂聲,身影很快融入了夜幕中的暗影裏。
    回到招待所劉東看看表剛好是淩晨三點,屋子裏所布下的暗記並沒有任何挪動的痕跡,這才放心的躺了下來。
    劉東得到了想要的情報,但得來的情報太過容易,還是要加以印證的。幹特工的必須謹慎,如若不然早死了八百回了。
    今天是演習的正日子,早上的時候,劉東拒絕了陳誌明一起走的邀請,說是要北方艦隊的人一起出發。
    等到招待所的人都出了門,劉東才下了樓,他在巷口駐足,用餘光掃過街邊的行人,見沒有任何異常,這才往修理收音機的地方走去。
    其實象他這樣的橫向聯絡是越少越好,越是聯係的多對潛伏人員的安全就是一個威脅,暴露的機會也更大。
    但劉東不得不這樣做,在這樣一個人地兩生的地方執行任務,沒有情報支持的話簡直是寸步難行。
    他拐進修理鋪時特意讓門簾多晃了兩下,鬆香氣息裏混著淡淡的碘酒味。老頭正用鑷子夾著棉球擦拭零件。
    "師傅你看我這表時走時停,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劉東將表扣在玻璃櫃上,食指按住三點刻度。這是二級聯絡暗號,意味著確認對方是否處於脅迫。
    老頭動作一頓,這才抬眼看他,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警覺。他拿起手表,假意檢查,低聲道:“什麽事?”
    “急事。”劉東聲音壓得極低,“我需要知道特務處看守所的位置?”
    老頭沒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地擰開表蓋,用鑷子撥弄兩下,才道:“明天這個時候來”。
    劉東會意,提高聲音道:“這表能修嗎?走時不準。” 老頭也順勢接話:“得換零件,明天來取。”
    遠處的港口傳來軍艦汽笛的聲音,大批的演習艦艇正開往演習水域,而金蘭灣的街市上熱鬧依舊,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下午的時候劉東穿著一件誇張的大花襯衫,一條肥大的短褲,一副寬大的太陽鏡,腳上的懶漢鞋更是和當地的一些閑漢沒有任何區別。
    y南人更喜歡歐美文化,街上的咖啡店也是不勝枚舉,而金蘭灣基地對麵的街道上就有好幾家。熾熱的午後躲在開著冷氣的咖啡店喝上一杯咖啡消磨時間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劉東的目標是特務處的阮文雄處長,情報上隻簡單的描述了一下他的身體特征及車牌號,並沒有提供別的,但這對於劉東來說就已經足夠了,跟著他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劉東選了臨街第二排的卡座,磨砂玻璃窗將正午的陽光濾成渾濁的奶白色,剛好能看見基地的大門。
    阮文雄是主管特務和行動的人,劉東相信他對演習根本不會感興趣,如果能跟著他或許能有些收獲。
    侍應生端來的越南咖啡在瓷杯裏冒著熱氣,煉乳的甜膩裹著羅布斯塔豆的焦苦在鼻尖縈繞。
    劉東左手捏著鋁勺緩緩攪動,右手展開的《西貢解放報》正好擋住大半張臉。
    街上的櫥窗外不時走過一些穿奧黛的y南女孩,除了皮膚略黑外,倒也顯得青春靚麗。
    喝咖啡看美女,倒也不顯得無聊,一直到一個小時後,當黑色雪鐵龍出現在鏡中時,劉東的勺子碰到杯壁發出輕響。
    車牌尾數704,情報裏阮文雄的座駕。他佯裝被咖啡嗆到低頭咳嗽,伸手招呼著服務生。
    "先生要續杯嗎?"
    “不,不續”,劉東一邊咳嗽一邊把一張鈔票扔在服務生的托盤裏,慢條斯理的走了出去。
    黑色的雪鐵龍還在前行,很快消失在拐彎處。
    劉東快步走向街角,眼角餘光掃過那幾輛停放的摩托車。他早就注意到其中一輛本田彎梁車鑰匙還插在鎖孔上——這是y南常見的疏忽,當地人總以為在自家門口不會有人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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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過”劉東用肘部推開兩個拎著法棍的行人,很自然的跨上了摩托車,扭下鑰匙一踹火,直奔雪鐵龍消失的方向追去。
    當摩托車衝過第三個十字路口時,他看見黑色雪鐵龍正停在電報局門口的鳳凰木下。
    阮文雄的鱷魚皮皮鞋剛踩上台階,嘴上叼著的古巴雪茄冒著淡淡的清煙。
    劉東把摩托車歪在郵筒後麵,順手抄起路邊攤的鬥笠扣在頭上,懶洋洋地叼著煙斜靠在車上。
    阮文雄從電報局出來時,陽光正毒辣地刺在眼皮上。他站在台階上,抬手擋了擋光線,目光像剃刀般劃過街道——對麵賣檳榔的老婦、樹蔭下打盹的三輪車夫、郵筒旁戴鬥笠抽煙的閑漢。
    雪茄煙灰簌簌落在鱷魚皮鞋尖上,他忽然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郵筒邊那輛本田彎梁車的牌照,不動聲色的轉過了頭。
    “抓那個騎摩托的。”阮文雄鑽進轎車時輕聲道,司機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手下指節已經壓得哢哢響。
    黑色雪鐵龍慢慢的啟動,在路過郵筒時猛地甩頭調轉,一下橫在摩托車的前輪處,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了一縷青煙。
    劉東的煙頭還懸在半空,聽到刺耳的刹車聲,後視鏡裏已撞進兩個狂奔的人影。
    劉東不知道哪裏出了紕漏,伸手捏住鬥笠的邊緣用力一甩,疾速旋轉的鬥笠正砸在司機的麵門。
    劉東的鬥笠剛甩出去,人已經彈身而起。
    司機被鬥笠砸得眼前一黑,踉蹌後退,劉東的右腿如鞭子般橫掃而出,鞋尖精準地抽在他的太陽穴上。司機悶哼一聲,像截爛木頭般栽倒。
    副駕駛的軍官反應極快,右手摸向後腰,但劉東比他更快——左手叼住對方的手腕一擰,右手成刀,狠狠劈在喉結上。軍官的瞳孔驟然放大,捂著脖子跪倒在地,喉嚨裏發出“嗬嗬”的窒息聲。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
    但劉東逃跑的過程更快,隻因為他看到雪鐵龍的窗戶緩緩降下,一支衝鋒槍的槍口已對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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