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王若與版肥水不流外田,柔弱不必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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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王若與:楊家也在放印子錢?
也就是王若弗此刻不知道王若與內心的想法,不然怕是得當場笑出聲來。
你還有臉說我沒腦子?
我看你也不遑多讓!
見王若與依舊麵露不解,王若弗當即把華蘭昨日對她說的話,重新轉述給王若與。
“就因為這?”
得知緣由的王若與目瞪口呆。
沒想到竟是因為采買柴火,這才誤打誤撞的碰上了……
世間居然有這麽湊巧的事?
了解了始末,王若與隻能暗呼倒黴。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王若與能做的隻有彌補損失,當即大言不慚道:
“既是這樣,其他的人也就算了,那我派出去的那位管事,你們總得還我吧?”
“還伱?”
提到那位管事,王若弗心裏就更氣了。
王若與出嫁,母親不光給的陪嫁多,甚至還給了幾個莊子的家生子過去。
輪到自己呢。
陪嫁少就算了,家生子的莊丁卻是幾乎沒有,劉媽媽還是自己自告奮勇過來的。
使得自己受林噙霜桎梏的時候,想往前院塞幾個辦事的人都沒辦法。
這樣一想,王若弗當即把自己這麽多年被林噙霜壓製的部分原因,歸結母親沒給自己家生子上去了。
再結合事都是楊家那辦的,王若弗根本不知道如何處理,更何況,依照現在的情況,自己更是不可能為了王若與這個已經沒有情分的姐姐去楊家求情,於是當即沒好氣道:
“還你倒可以,自己去楊家要吧!”
王若與當然不敢去楊家要。
她現在見了盛家人都心虛,也就是仗著原本對王若弗俯視的慣性,才依舊麵色不改,如何敢去更上位的楊家?
而且王若與心裏也有些惶恐……
畢竟當初她可是給那位管事介紹過盛家的背景,還點了點楊家作為靠山,有扯楊家的虎皮當大旗的嫌疑。
不知道楊家人現在知不知道?
所以王若與根本不敢去。
眼見事情了解清楚了,和盛家的關係也是一地雞毛,王若與便起身準備離開盛家。
她打算將關係冷處理一段時間,免得再給這其中的裂痕再添波折。
沒錯,王若與還想著日後再與王若弗重燃姊妹情深。
再不濟,還有王老太太在那兒。
王若弗耳根子軟,若是母親求一求,說不得也能討些好處。
眼見王若與要走,王若弗出聲了。
“怎麽,這便走了?”
待王若與定住身子的同時,王若弗拿出一本剛剛帶來的賬冊,丟在桌麵上,示意王若與去看。
趁王若與一臉驚疑不定看著賬冊的功夫,王若弗一邊開口道:
“這放印子錢的事被楊家發現,還得知用了他家的名聲……”
王若與心裏一咯噔。
果然,這事是瞞不住了。
“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他家也就不追究了……”
楊文遠雖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但也不是平白大度,自然不可能就此放過。
就在昨日調查康家的時候,楊文遠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
王若與似乎有讓康家的那些個庶子參加武科的念想?
楊文遠因而心中升起了些許想法……
“不過雖然不追究,但是那些放印子錢給窮苦人家造成的損失,還是要彌補的。”
王若弗指了指王若與手中的賬本:
“那便是放印子錢的人家,楊家全都補上了,不過是先墊付,要我們兩家承擔。”
王若與心中一鬆。
楊家不追究,隻損失些許錢財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於兩家賠付的話,王若與是信不了一個字。
楊文遠這個女婿在那呢,聽說和華蘭的感情甚篤,怎麽可能會讓王若弗賠償?
不過賠也就賠了。
王若與隻能認下這個虧。
反正這印子錢的時間也不長,賠償也花不了幾個錢。
王若與才剛放寬心,但是看到賬冊上的數額,不由得愣了愣。
這時,王若弗繼續說道:
“總共賠付是兩千貫,一家各一半,你康家出一千貫便好。”
“多…多少?”王若與懷疑自己聽錯了。
一……一千貫?
這放印子錢的時間也不長,兩家合起來怕也是沒賺到一百貫的零頭呢!
現在單單自己一家,就要賠上一千貫?
莫非是把自己和那些清貧人家倒換了過來,是他們給自己放印子錢不成?
還是用自己的錢?
什麽倒反天罡!
“怎麽,你是不同意?”
王若弗故作疑惑道:
“若是你不同意的話,那我就隻能和文遠直說了,讓他自己來找姐姐你了。”
“別別別……”王若與急忙擺手道。
她自是不敢麵對楊文遠。
若是真要見了麵,怕是一千貫都打不住。
因此,對於這明晃晃敲竹竿的行徑,王若與也隻能咬碎牙齒往肚子裏吞,勉強笑道:
“不用,這點小事自然是不需文……小侯爺出麵,我出便是。”
眼看著這次“天使投資”怕是血本無歸了,王若與可謂是欲哭無淚。
天殺的!
不就是想從王若弗那裏套出些許財貨嗎?
怎麽到頭來,自己還往裏貼了這麽多進去?
就算把以往從王若弗這順走的加起來,也是遠遠不夠的啊!
應下這巨額賠償後,王若與便打算起身離開盛家這處傷心地。
她身上自是不會帶這麽多財貨的,隻能回家從嫁妝裏支取。
來時惶恐萬分,歸時了無牽掛。
這事王若與也不敢讓康海豐知道。
畢竟康海豐對她也是諸多不滿。
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也會平白惹出很多亂子。
王若與轉身就欲離開。
看著王若與離開的背影,王若弗這時突然開口道:
“姐姐,你為什麽要放印子錢呢?母親給你的諸多嫁妝我都比不上,還有這麽多年時不時的貼補,難道還不夠你差使的?”
王若與冷笑一聲,環顧了一圈這盛家寬敞的屋子,還有屋外的廊道花草,冷冷道:
“你自是嫁到了盛家,才能說得出這種話了!”
看著王若弗現在這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口氣,王若與是打哪裏看都看不順眼。
就像是一個勤勤懇懇的美女學霸,考入知名學府,學成多年後,卻是抬頭一看,竟發現原本瞧不起的鄉下野丫頭,躺著便到了自己前頭去,過上了衣食不愁,官人上進,兒女爭氣的悠哉日子。
這讓王若與心裏如何暢快?
我半輩子的努力,竟還比不過你一路躺贏?
“那你為什麽要攛掇我呢?”
王若弗麵色哀苦,說道:
“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做自家姐姐來看啊!”
王若與抬步往屋外走去,待得出門了,才傳來一句:
“你這副樣子,我不借來用,難道還要便宜了別人?”
王若與:這便是肥水不流外田的釋義!
王若弗這才不再說話。
默默在屋內抽噎,目送著王若與出了自己大門。
正午時分。
汴京浮沉了大半個月的陰雲不知何時破開,難得迎來了一次陽光普照的好天氣。
盛紘這時回了家。
但是剛一進門,盛紘臉上就露出狐疑之色。
他偏頭望了望自己的馬房,卻是沒看到康家的馬車,而且整個家裏都顯得格外安靜,仿佛有低氣壓籠罩整個府邸。
盛紘莫名抖了抖肩膀。
同時心裏暗自思忖片刻後,便打算找王若弗問問,怎麽王若與今日沒在家裏留午飯,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畢竟雁過留聲,賊不走空,王若與哪會這麽輕易走了?
盛紘於是便尋到了葳蕤軒。
結果左找右尋,卻是怎麽也沒看到王若弗的身影。
正以為王若弗是去到了壽安堂,但是出葳蕤軒前不經意的一掃,盛紘卻是在葳蕤軒一處偏廳的側屋,發現了王若弗的身影。
那處側屋在葳蕤軒裏並不常用,是王若弗專門收拾出來,方便自己在家燒香拜佛的地方。
裏麵不光供奉了佛像,還有道教等器皿,主打一個山包海匯,樣樣俱全。
當然,依照王若弗的脾性,自然不會是每日都去。
隻有那些神佛能派上用場的時候,諸如長柏科考,華蘭出嫁等事情時,她才會去菩薩、真人麵前燒幾炷香,拜上一拜。
怎麽今日也去那兒了?
盛紘輕手輕腳的走到近前。
透過窗戶,看清跌坐在蒲團上,正雙目無神地望著神龕的王若弗,不由得心中疑惑。
近些日子,家裏也沒有別的要緊事啊。
難道是王若弗如今轉性後,目光看的長遠,開始為明年長柏春闈做準備了?
嗯,可能楊文遠也能沾些光。
“夫人,怎麽了這是?”
盛紘看了一會兒,卻見香案上沒有線香燃後的灰燼,王若弗也遲遲沒有動彈,好似狀態有些不對,於是故作調笑道:
“今日不是初一也非十五,怎麽就開始燒香拜佛了?”
過了半晌。
王若弗才似有察覺的回過頭,紅腫的眼眶和臉上的淚痕無一不彰顯她剛剛哭過,隻見她看清屋外探頭進來的盛紘,聲音哽咽道:
“官人,你回來了……”
盛紘這才明白自己猜的不錯,王若弗顯然是剛哭過。
由於這段日子夫妻倆沒什麽爭吵,盛紘因而心裏還念著夫妻情分,於是連忙轉身快步走進屋內,來到王若弗身前蹲下身子,細聲詢問道:
“夫人,怎麽了這是?怎麽還哭了呢?”
盛紘邊說著,腦子裏就聯想到了康家馬車不在的事,當即明白王若弗現在這副表現,肯定和王若與有關。
而王若弗向來對王若與唯命是從,怎麽會這樣?
這樣想著王家姐妹今時不同往日的異常表現,盛紘心裏咯噔一下,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大不敬的念頭:
莫…莫不是王老太太駕鶴西去了?
不然今日之事作何解釋?
而王若弗恰逢此時心裏委屈無人訴說。
盛老太太、華蘭、劉媽媽都是不好哭訴的對象,又見盛紘今日難得的露出安慰人的輕聲細語,登時再也忍不住了,撲到了近前盛紘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盛紘陡然懷裏一沉,就聽見王若弗難得在自己麵前露出軟弱模樣,開始放聲大哭。
他也不是鐵石心腸,表情當即軟和許多,伸手輕輕攬住王若弗,輕聲撫慰道:
“夫人,沒事,不管出了什麽事,你都是我盛家大娘子。”
盛紘的本意是讓王若弗不必傷心,沒了母親還有盛家兒女呢。
但是落在王若弗耳裏,卻是心間又浮現出自己為了王若與做了對不起盛家的事,心裏的愧意更深了,哭聲也是再度攀升,不多時便浸濕了盛紘的衣服。
看著王若弗這副痛徹心扉的模樣,盛紘心裏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自己那王家嶽母,怕是真生了不測……
過了許久,王若弗才漸漸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有些不像話,連忙從衣袖裏取出手絹,掩麵擦淚。
盛紘站在一旁,等王若弗收拾好,才出聲問道:
“夫人,這是出了什麽事,你姐姐呢?”
盛紘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在心裏做足了準備,隻等王若弗說出王老太太的事,自己便“即興表演”一番。
夫妻同悲,以彰孝心!
卻是隻得來了王若弗一句:
“官人,我同姐姐生出了間隙,日後怕是不會同其來往了。”
王若弗自是不會實話實說,隻將與王若與鬧掰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也算是合情合理,很符合王若弗親近王若與的表現。
“啊?”盛紘表情驚愕。
你這意思……是與王若與斷交了?
盛紘本來都在心裏醞釀出悲傷的情緒了,但是聽了王若弗的話,頓時悲意盡散,臉露驚喜。
還…還有這等好事?
雖不知道這一上午短短的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致使王若弗說出這等話,但現在盛紘心裏已然是大喜過望!
大喜大悲,莫不如是!
悲極生樂,原來是這意思啊!
盛紘不好在王若弗傷口上撒鹽,隻能強忍著心中的高興,轉而臉露沉重的拍了拍王若弗的肩膀,安慰道:
“夫人,節哀順……”
見王若弗麵露詫異的看過來,盛紘連忙改口道:
“不對,夫人別太傷心了……”
“嗯。”王若弗這才點頭應下。
門外的劉媽媽看見這一幕,也不由得麵露欣慰的神色。
剛才她一直在屋外守著,盛紘進院的第一時間她便發現了,心裏稍微琢磨了一會兒,便當即躲了過去,還清出了院內女使,給現在關係融洽的夫妻倆留出空子,好說些私密話。
還特地在院門口守著,攔住了想要回屋的如蘭。
劉媽媽等在院門口。
心裏估摸了會兒,料想裏麵的盛紘和王若弗應該已經收拾好了,這才裝作剛進門的樣子。
“主君,大娘子,老太太讓中午去壽安堂用飯,哥兒姐兒們都已經喊過去了。”
“嗯!”
屋內,盛紘已經將剛才那件胸口被眼淚打濕的衣服換了,王若弗也擦幹了淚水,重整了妝容。
夫妻倆對視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了此前未曾存在的默契。
壽安堂。
一眾兒女已經全都落座。
上首,盛老太太坐在席前。
左手兩個空處是留給盛紘和王若弗的,右側則是華蘭。
這時兩人剛好進門。
看著進門的夫妻倆,盛老太太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王若弗那掩蓋過的哭泣痕跡,自然瞞不過盛老太太這雙火眼金睛。
同樣,夫妻倆那表麵未變,但內裏逐漸緩和、接近的態勢,也是落在老人家眼裏。
盛老太太當即猜到,怕是王若弗的哭相被盛紘看到了。
強硬的外衣被撕下,露出內裏的柔弱樣,而盛紘對家中女眷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所以夫妻倆才有了難得的和諧。
這莫名的巧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柔弱不必深藏,尤其是夫妻之間,反而更促琴瑟和鳴。
想到這,盛老太太心中莫名欣慰。
沒想到那王若與弄出的這印子錢一事,還真是給自己弄出了大驚喜。
似乎無論落到何處,都給自家帶了益處?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