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吳大娘子上門、冬日回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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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原本以為下雪後。
    這冬天雪地的,除了楊文遠、顧廷燁和齊衡這三位念書的學子,不會再有人拜訪盛家了。
    沒曾想。
    中間雪勢消停了幾日後,眼見著天氣即將難得放晴。
    永昌伯爵府的吳大娘子就遞上了拜帖,要來積英巷登門拜訪。
    王若弗這時才想到,之前在馬球場時吳大娘子說要上門的事。
    先前聽信了王若與的分析,王若弗也滿心以為是吳大娘子的客套話,也就沒放在心上。
    想不到竟還真上門了!
    勳貴人家的大娘子親自遞帖上門,王若弗對這種喜事自然是喜不自禁。
    趁著天氣好,立馬開始灑掃庭除。
    積英巷。
    盛府門口。
    一輛掛著永昌伯爵府旗幟的馬車緩緩停下。
    穿著深藍錦織緞麵袍,外罩一襲黑色長氅的吳大娘子走出馬車。
    梁家的馬車一到,門口一直候著的女使立馬進去稟告。
    不過片刻,王若弗帶著家裏的三位姑娘從府裏出來相迎。
    “吳大娘子,可算把你盼來了!”王若弗親熱寒暄道。
    “王大娘子可不別這麽說。”
    吳大娘子臉上略帶歉意,說道:
    “我本來想早些來的,但這連日的大雪不好出門,好在是等到了天晴,這才能登門拜訪。”
    這自然是托詞。
    其實吳大娘子早就有閑暇,但是一直等到現在,也是見著王若與許久沒來盛家,應當不會撞上,這才挑著好日子上門。
    王若與刻薄狠厲的名聲在汴京是出了名的,而吳大娘子向來都是喜歡給人撮合姻緣的喜慶人,心裏很是對王若與看不上眼。
    而且若是沾上了王若與,那以後給人說親也會讓人家顧忌,所以吳大娘子根本不想和王若與湊到一塊,不然傳到外麵去,別人還以為自己是同王若與一起約好似的。
    這豈不是汙了自己名聲?
    “吳大娘子妝安!”王若弗身後跟著的明蘭、如蘭和墨蘭,皆是微微屈身行禮。
    “好好好!”
    吳大娘子看著眼前得體的幾人很是高興。
    畢竟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自己兒子梁晗來盛家相看姑娘來的。
    吳大娘子心中也是有謀算的。
    雖然如今的盛家門第低,家裏在汴京的名聲,也是多依靠大姑娘華蘭嫁入平陽侯府才有的,但在吳大娘子看來,盛家還是有成為文官新貴的潛力的。
    盛家的那位盛老太太暫且不提。
    就單論盛紘而言,他現在的年紀還不大,而且有地方政績,就算以後仕途按部就班的來,未來朱袍(五品往上)是穩穩的,若是有別人提攜,紫袍(三品往上)也說不定。
    而盛家的後輩裏,明年春闈那喚作長柏、長楓的郎君都有名字,若是其中有一人上榜,以這樣的年紀,未來也是很有一番作為。
    更別說,盛府還有一個如今汴京城裏名聲在外的盛家書塾。
    齊國公府小公爺,平陽侯府小侯爺還是女婿,寧遠侯府嫡次子並且未來很有機會承襲爵位,這三家都是如今勳貴裏的山頭,除了齊國公府有衰敗的跡象,但齊家現在場麵上最頂級的勳貴之一。
    這三家都有在盛家讀書的情誼,也能算作盛家日後的官場資源。
    而且盛家女兒有宮中教習孔嬤嬤教授規矩,若是娶到家裏,也能幫著梁晗改掉那些惡習。
    這種種結合下來,吳大娘子這才覺得盛家姑娘能配得上自己兒子梁晗。
    不趁著潛力股尚未騰起的時候聯姻,不然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不過吳大娘子自然不會現在便提出來,盛家女兒現在還沒有相看人家的意思,她也不急。
    此次上門,便是借著拜訪盛老太太的由頭。
    王若弗聞言也是見怪不怪。
    從平寧郡主到楊宇卿家的陳大娘子,她都已經習慣了每次勳貴大娘子上門,第一件事便是拜訪家裏老太太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自家這位顯然是尊大佛。
    今日王若弗也是去壽安堂那請了安,因此知道老太太現在正無事,隻在壽安堂裏焚香自娛。
    至於華蘭。
    吳大娘子的拜帖是提前遞的,所以華蘭今日沒來。
    進了壽安堂。
    盛老太太果然坐在羅漢床上擺弄著香爐,鋪墊香篆。
    吳大娘子進了屋,當即上前拜見。
    盛老太太和藹笑了笑,將香篆點上,青煙嫋嫋間,同吳大娘子嘮了會兒家常。
    說著說著,自然就是聊到了兒女的身上。
    吳大娘子剛剛同王若弗從前院經過的時候,也是聽到了書塾那傳來的朗朗讀書聲,再聯想到清早便出去喝花酒的兒子梁晗,那心裏是氣不打一處來,隻見她開口道:
    “久聞盛家的郎君都是可造之材,這麽冷的天都在刻苦讀書,我家六郎也是同樣的年紀,卻是遠遠不如了。”
    盛老太太笑著回道:
    “哪是這樣比的,我聽聞你家六郎是個活潑強健的,若是拿這方麵比,我家的那兩個孫兒就是個榆木疙瘩了。”
    “是啊,是啊。”
    王若弗在旁邊應和著:
    “兒郎們各有所長,圖個自己心裏暢快,這才是最緊要的。”
    “若真是這樣便好了。”
    吳大娘子對著盛老太太和王若弗笑著道:
    “可惜我家那個不成器的不是讀書料子,不然當初趁著貴府書塾剛開的時候,怎麽也要厚著臉皮上門,求個書塾的名額。”
    漂亮的場麵話王若弗自是會道:
    “若是你家六郎有意,這時日也可來我家書塾看看呀!”
    反正吳大娘子不會應,而且縱使應了,聽說他梁六郎是個嬌生慣養的,想必也不會來。
    果然不出王若弗所料,隻見吳大娘子搖頭苦笑道:
    “這就不必了,我家那離這兒有些遠,不甚方便。”
    又敘說了一陣,吳大娘子眼見香爐裏的青煙漸漸消了,也覺得時間差不多,免得擾了老人家清靜,當即提出離開。
    盛老太太輕輕頷首。
    “我這老身子骨疲了,就讓我家大娘子陪伱好好說說話。”
    說完,便讓王若弗領著吳大娘子去葳蕤軒說話。
    葳蕤軒。
    王若弗又陪著吳大娘子說話。
    吳大娘子有心和盛家結交情,因此對待王若弗態度很是平和,同她說了不少汴京城裏有意思的趣事。
    而王若弗這個聽眾也很是上道。
    況且加上她這直率憨直的性子天生適合捧哏,一言一語都能給吳大娘子正反饋。
    吃著點心品著香茗,兩人一上午也算是相談甚歡。
    眼見著時間要接近中午,吳大娘子也生出了離去的念頭。
    不過臨走前,吳大娘子拉著王若弗說了最後一段話,給了王若弗莫大的驚喜。
    “王大娘子,明年開春的馬球會,不知你家有沒有閑暇空子?”
    “這自是有的!”王若弗隱約明白吳大娘子的意思,當即忙點頭應道。
    “這便好說了!”
    吳大娘子笑嗬著起身,一邊道:
    “既然王大娘子有空,那明年開春的名帖,我到時候便派人送上門來。”
    雖說吳大娘子發名帖的人家多是勳貴家眷,但本質上其實也是個男女雙方相看的場地。
    這方麵論說的話,盛家很是符合。
    家裏不光有兩位考上春闈,還未婚娶的郎君,同時還有三位閨中待嫁的姑娘,一下能給馬球會帶來五位真正的受眾。
    而且盛家在勳貴這方麵也不差。
    家裏的老太太是當年勇毅侯府的獨女,現如今有個侯爺女婿,自家書塾裏也有幾位勳貴嫡子。
    無論從哪個層麵看,盛家的勳貴顏色都是洗不掉的。
    甚至比那些落寞的低等爵位人家更濃厚些。
    所以給王若弗遞上名帖,也算不得拉低馬球會的檔次。
    聽完吳大娘子的話,王若弗內心欣喜若狂。
    這哪是吳大娘子馬球會的名帖啊?
    這分明是汴京上層大娘子圈的入場券啊!
    雖說以前也能蹭著楊家的營帳進去,但拿女婿家的名額去馬球會,一兩次還好,次數多了,落在那些嫉妒的人眼裏,肯定是少不了風言風語的。
    這下好了,吳大娘子親自上門相邀,自家去馬球會總算是名正言順了!
    王若弗露出一副激動難耐的樣子,眼見著吳大娘子要回去,連忙也要跟著起身相送。
    但是被吳大娘子攔了下來。
    “王大娘子不用客氣,外麵天冷,不用送了。”
    說罷,披上隨行女使遞上來的長氅,輕輕點頭示意後,便出門離開。
    看著吳大娘子出了門,王若弗那心裏高興頓時再也壓抑不住了,臉上帶著狂喜,用力的攥緊手裏的手絹,喃喃自語道:
    “有了吳大娘子馬球會的名帖,我家在汴京女眷裏,也算露出點頭了!”
    其實王若弗心裏高興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能借著馬球會的名義,借此為長柏和如蘭相看好人家。
    其實先前長柏鄉試過了的時候,王若弗就升起了為長柏相看人家的念頭。
    甚至那時候的王若與,還拐彎抹角的想要把康允兒說給長柏。
    不過這心思剛起,便被盛紘給按滅了。
    王若弗現在經常心裏暗自慶幸,當初沒受那王若與的蠱惑,不然自己上當了還不夠,兒子長柏怕是都要被婚事磋磨一輩子。
    長柏那邊王若弗是不敢碰了,盛紘說自己有計較,但如蘭這王若弗還是有些心思的。
    王若弗明白自己這小女兒隨自己的性子,日後肯定是要找一個同樣性格,能容人的夫君日子才能過得安穩。
    有了楊文遠的例子在前,王若弗便也想再滄海尋粟。
    而且還有華蘭這嫡親姐姐在幫忙相看,日後肯定能在馬球會上找個好姑爺。
    “這事就先不對外說了。”王若弗心裏暗自琢磨。
    若是這事告訴了盛紘,肯定隔不了夜就能傳到那林噙霜那賤人耳裏。
    而墨蘭那完全傳承自林噙霜的做派,王若弗是打心底裏看不過眼。
    那副勾欄樣拿出去也是給自己丟臉!
    ……
    似乎老天也明白今年的大事小事全都事畢,各門各戶正式開啟閉門不出的生活。
    隨著十一月的界限一過。
    就如同楊文遠預料的那般,雪災如期而至。
    原本還有些明亮的天空頓時暗沉下來。
    陰風怒號,連日不開。
    接連兩三日的大雪直接讓人出不了門。
    那些街道司的官役,即便外麵是裹著好幾層的衣物,也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這徹骨的寒風給逼回家門。
    幾番風雪後。
    汴京城雪白的屋簷下不再有黑色的泥濘,目之所及,盡皆是白雪皚皚。
    有了這樣的大雪,即使是坐馬車,也是極大不便,因而盛家書塾不出意料的停課了。
    平陽侯府。
    梓澤居。
    楊文遠難得睡了次懶覺。
    將搭在肩膀上藕臂挪下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不施粉黛,卻又光彩奪目的俏臉。
    “娘子,醒醒!”
    見對麵的華蘭依舊保持著睡美人的身姿,楊文遠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將略有些冰涼的粗厚手掌探進溫暖的被窩裏。
    施展掌控乾坤的手法。
    突來的涼意讓華蘭不由得嚶嚀一聲,一對水潤的杏眸緩緩睜開。
    “幹嘛?”略帶起床氣地話語,與其說是埋怨,不如說是撒嬌。
    “太陽都快曬屁股了!”
    聞言,華蘭側身微微往外張望了一下,旋即立馬重新蜷縮進了被子裏,麵朝楊文遠,嘟著紅潤的櫻唇,話裏有止不住的怨氣:
    “還下著大雪呢,哪來的太陽?”
    說完,長長的睫毛再度落下,閉目重睡。
    楊文遠低頭看了看身前安然入睡的華蘭,莫名撓了撓腦殼。
    什麽情況?
    再過一個時辰就是中午了,自己媳婦這是又睡回籠覺了?
    看來是昨晚有些折騰累了!
    楊文遠無奈,隻能貼上那如凝脂般的滑嫩,伸手攬住。
    睡吧,睡吧,誰讓是自己老婆呢!
    直到中午時分。
    翠蟬在門口喊了好幾次用不用飯,裏麵緊閉的房門才再度打開。
    翠蟬瞅了瞅自家那紅光滿麵的姑娘,又看了看被遺落在地上的好幾床被褥,也是明白了過來為什麽這麽晚了。
    不過翠蟬對眼前的一幕已經見怪不怪了,當即就開始收拾起地上的被褥,準備拿走浣洗。
    若說侯府後院最忙碌的活計。
    以前是後廚,現在便是浣衣。
    基本上每天都要浣洗好幾床被褥,這擱誰頂得住啊?
    也就是侯府家大業大,就算是冬天被褥難幹,也有足夠多的被褥可供楊文遠換用,不然換個窮苦人家,怕是這晚上如何保暖都是個問題。
    翠蟬照例拾起地上的被褥。
    但是當拿到床邊最近下麵一層時,整個人卻是登時一頓。
    ‘…熱的?’
    若是翠蟬的手臂感知沒有錯的話,她清楚的感覺到被褥上還有殘存的熱氣。
    也就是說…這被褥是剛剛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