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壽安堂外辯論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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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我的小祖宗喲,你怎麽還和個沒事人一樣。”
劉媽媽見如蘭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連忙催促道:
“你沒聽我剛才說的,吳大娘子和梁六郎上門了!”
“那又與我有何相幹?”
吃飽了的如蘭百無聊賴地用蔥指卷著自己的鬢角:
“這突然上門,是要打馬球啊?”
說到這,如蘭摸了摸自己肚子傳來的飽腹感:
“累死人了,我可不去!”
如蘭當即就要跑回自己屋裏窩著。
相較於打馬球,她更想贏得和墨蘭的“辯論賽”,再說,前日被父親罰抄的課文還沒抄寫完呢。
“什麽馬球啊,我的姐兒。”
劉媽媽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想要遁逃的如蘭,推著她就往王若弗的房裏走。
進了屋。
劉媽媽一邊用手把如蘭按在梳妝鏡前,一邊開口道:
“你沒聽我說,吳大娘子這才來咱們家,不光自己上門,還帶了他們家最小的那個六郎,喚作梁晗的。”
劉媽媽示意身後跟著的女使們幫如蘭拆卸首飾,自己則是繼續說道:
“大娘子想著,可能是吳大娘子又起了做媒的心思,上門來替人相看了,說不準就是為了那梁晗呢。”
如蘭仍然滿臉不情願: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又要讓我重新梳頭發換衣衫,累得慌!”
說完,如蘭把女使搭在自己發簪上的手撇開,就要離開。
如蘭和王若弗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劉媽媽對付起來可謂是經驗十足。
如蘭不過剛騰起半個身子,就被劉媽媽一把捏住肩窩按在了椅子上。
“?”
如蘭當即扭頭,用帶著強烈不滿的眼神看向劉媽媽。
誰料劉媽媽卻是滿臉風淡雲輕,甚至在如蘭看過來的時候,又兀自捏住了她的手腕,強行塞進了身前的水盆裏。
“??”
四目對視,如蘭立馬幹脆利落的敗下陣來。
隻得黛眉緊擰,氣鼓鼓地嘟囔著嘴任由女使們拾掇。
不過為了表明自己的骨氣,期間如蘭一直撅著紅唇,將心裏的不忿明晃晃的擺在臉上。
我反抗不了,但我表示抗議總行吧!
林棲閣。
和如蘭一樣,墨蘭也是帶著滿臉倦意。
沒辦法。
誰讓她們最近正處於辯論巔峰賽呢,所以墨蘭也是和如蘭一起抄書了,昨晚同樣熬了夜。
看見墨蘭進來,林噙霜連忙招呼她到近前來:
“墨兒,你總算是來了!再不來我都要去房裏找你了!”
“怎麽了小娘?我昨晚可是熬了個大夜呢。”墨蘭睡眼惺忪道。
“吳大娘子來了!還帶著梁晗呢!”
林噙霜對於墨蘭這副倦樣這幾日也是見怪不怪了,不過往常無所謂,但今日可不一樣。
那梁六郎都來了,說不定吳大娘子就是來盛家相看呢!
“這是來我們家相看了?”墨蘭奇道。
林噙霜這時轉頭看向旁邊的雪娘。
雪娘會意,當即接了話:
“她們在前廳沒說一會兒話,就由大娘子領著她們往壽安堂去了,不過劉媽媽沒跟著,反而是匆匆進了葳蕤軒,想來應當是去喊五姑娘的。”
“這便是了。”
墨蘭捋了捋額前的劉海,輕聲道:
“不過我與元若哥哥已然情投意合,這又幹我什麽事?”
墨蘭因為先前齊衡總是偷看自己(其實是看明蘭給她的紫毫筆),滿心以為齊衡是對自己生了情意,這下自然瞧不上梁晗。
而且長楓還經常把梁晗掛在嘴邊,說他們關係如何的好,經常一起玩樂。
長楓什麽德行墨蘭可謂是一清二楚。
能和長楓聚在一起玩樂,顯然梁晗也是個喜歡鬥雞養狗,流連煙花之地的紈絝子弟。
再與齊衡這種家教嚴謹、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一對比,梁晗那就更顯得不堪入目了。
墨蘭:小娘,別做他想了,就踏踏實實地讓女兒嫁給齊衡吧!
聽了墨蘭的論述,林噙霜抿了抿嘴,頗為無奈。
她就搞不明白,自己女兒是不是被豬油蒙心了。
就單論一個齊衡經常看她提筆練字,就得出了齊衡非她不娶的念想?
再結合齊衡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別的表示,林噙霜心裏這不甚靠譜。
不過對於女兒幻想,林噙霜還是不忍打破,隻道:
“這天下又不是隻有一個小公爺,多見見人總歸是好的,說不定就能看見別家更好的呢。”
“現在哪裏還能找到元若哥哥這樣的?”
墨蘭小聲辯駁,但語氣卻是比方才緩和了許多,顯然是在等林噙霜給自己梯子下。
“墨兒,這世上沒有萬分篤定的事。”
林噙霜語重心長道:
“除非這小公爺早早給你下了聘禮,定了媒妁,否則還是應該多看看,見見世麵。”
某人: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我家墨兒這般優秀,就算那齊衡千好萬好,也不值得你一個人枯守著,你覺著呢?”
聽了母親的這番話,墨蘭也算是在心裏說服了自己,緩緩點頭。
‘自己隻是去看看,也算不得違背了禮數。’
見墨蘭答應,林噙霜喜不自禁,連忙讓墨蘭拿上自己剛剛點好的茶,好借著由頭去壽安堂拜見。
“這茶水我都準備好了,你快些去。”
林噙霜當即催促道:
“吳大娘子他們都在老太太那兒,你現在過去還可以用送茶的名義見見,若是出了壽安堂,那便不好去了。”
墨蘭也知道時間緊急。
雖然肚子有些餓,但隻往嘴裏塞了個小糕點,就匆忙讓貼身女使雲栽拿好茶水,往壽安堂去了。
而墨蘭剛到了壽安堂院外,卻是剛好和如蘭撞了個正著。
墨蘭身後跟著端茶女使。
如蘭的身後同樣也跟著端茶女使。
不過如蘭是個務實的。
拿來的不是潤口的茶點,而是能填肚子的七寶擂茶。
姊妹倆四目相對,一時間竟無語凝噎。
今日盛家辯論賽再度開啟!
“五妹妹平日裏不是說,不稀罕出頭露麵嗎?”
墨蘭輕輕瞟了一眼如蘭,繼續發難道:
“而且還拿的是七寶擂茶,莫非五妹妹以為人家和你一樣,都是貪食的不成?”
如蘭不甘示弱,立馬回擊道:
“我倒是忘了四姐姐與我不一樣,我不喜歡出風頭,卻是忘了四姐姐向來最喜歡拋頭露麵。”
“況且我是被母親強行喊來的,四姐姐是怎麽來的?莫非是被小娘喊來的?”
如蘭的辯論水平日益見長,還很懂得如何觸動墨蘭的雷區,話語裏在“拋頭露麵”和“母親”、“小娘”上加重語氣,像是生怕墨蘭聽不明白一樣。
墨蘭被氣得臉上青一塊白一塊,胸脯劇烈起伏,把手裏的手絹攥緊。
剛要還擊,就聽身後傳來了一陣走動聲,卻是劉媽媽見如蘭久不來,來外麵催促。
劉媽媽出了垂花門。
看見如蘭來了,剛要催促,卻也是看到了一旁的墨蘭,她身後同樣跟著端著茶盞的女使。
劉媽媽當即反應了過來,墨蘭這也是有備而來。
‘看來這林棲閣在家裏的眼線依舊不少,這平日裏不出院,照樣消息靈通的很。’
不過麵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劉媽媽當即朝墨蘭喊了聲“四姑娘。”
簡單招呼後,隨後劉媽媽也不顧墨蘭在側,上前拉住如蘭的皓腕,就往壽安堂屋裏走。
這時候誰後進去誰尷尬!
如蘭見有人撐腰,滿臉得意。
被拉著往裏走的間隙,還要回過頭朝墨蘭吐了吐香舌,做鬼臉。
看著劉媽媽拉著如蘭進屋,墨蘭愣了原地足足半晌。
隨後意識到了其“險惡用心”,立馬也拎起裙擺往衝。
壽安堂內。
華蘭、盛老太太、王若弗和吳大娘子正在說話。
明蘭因為是一直住在壽安堂的,所以此刻也是在下首坐著,擺出一副聆聽受訓的模樣。
廳內中間隔了道屏風。
另一側是楊文遠等人。
這時如蘭進了門。
王若弗見如蘭聽了自己的交待,換了身亮麗的衣裳進來,立馬笑著給吳大娘子介紹道:
“吳大娘子,這是我家五姑娘。”
說完王若弗轉頭看向如蘭:
“如兒,快叫伯爵大娘子!”
在外人麵前,如蘭還是能保持嫻靜端莊的模樣,當即輕輕頷首行禮:
“伯爵大娘子妝安!”
吳大娘子緩緩點頭,溫和道:
“如蘭是吧?去年馬球場上見過的!”
王若弗抬眉示意如蘭奉上茶水,笑吟吟道:
“是是是!這我倒是忘了。”
如蘭剛捧上茶水,墨蘭又進來了。
見來人是墨蘭,王若弗的臉色當即一滯,瞧見旁邊吳大娘子露出一臉耐人尋味的表情,雖然心裏不快活,但也不想把家中矛盾顯露在外麵,也隻能強打起笑容道:
“這是我家四姑娘。”
吳大娘子輕輕點頭,沉吟道:
“嗯,也是見過。”
見吳大娘子這副冷淡的態度,似是對墨蘭沒什麽好觀感,王若弗的心中一穩。
墨蘭也是以奉上茶水的由頭進屋,王若弗也不好讓墨蘭幹愣著,遂讓她和如蘭一起送呈。
如蘭和墨蘭走到屏風另一側的時候,正好聽見屋內幾人在討論先前辛苦讀書的事。
也可以當做考完試,在別人麵前憶往昔崢嶸歲月。
“卯時二刻坐堂,每五日課一文,近月無休……”楊文遠為了在別人麵前展露自己的艱苦卓絕,少不了在裏麵添油加醋一些。
“卯時二刻就要坐堂?”
梁晗果然上道,他想了想自己今早還是辰時才起的,就已經是疲憊不堪,沒想到楊文遠這讀書的日子居然這麽苦,下巴都要驚掉了,當即出聲道:
“你怎麽起得來啊?”
楊文遠心中高興,但麵上還是怡然自若,自矜道:
“其實這個時辰起,我先前也是難得,不過……”
楊文遠依舊一本正經的忽悠道:
“我又不是從小習武,身子單薄,隻有往讀書上靠了。”
身子單薄……
一旁的長柏聽了,都不由得露出古怪的表情。
姐夫你大冬天的都能隻套個罩衣出屋,還不染上風寒,現在你和我說你身子單薄?
那我是什麽?
體弱多病?弱不禁風?
梁晗則是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楊文遠這身子到底不如自己,自己昨晚還在家裏和侍女鏖戰到深夜呢,今日一早就能“生龍活虎”地起床外出拜訪。
就是除了腰有點酸脹而已。
而楊文遠的身份地位可是比梁晗高上了許多,家裏更是還有爵位等著承襲呢。
這再一對比楊文遠起早摸黑的時候,自己還在溫柔鄉裏縱意快活,梁晗心裏就更是得意了,嘴上的話也不由得輕佻起來:
“楊兄呀楊兄,你這又是何苦呢?你我本是世家,自有先輩餘蔭,你是才大誌高非要科考,我呀,還是等著蔭庇吧。”
聽到梁晗略帶炫耀的“好言相勸”,楊文遠心裏樂得不行,嗬嗬笑道:
“科考再累,總須試一試嘛。”
這蔭庇的官,和自己考上的官能一樣嘛。
除非你能一直受到皇帝青睞,不然光靠蔭庇得的官,上限就已經擺在那了,一輩子都隻能在官場中下層廝混,最多也隻能和現在的盛紘一個檔次。
楊文遠自然不願意。
就算楊文遠多了一個爵位承襲,但最後也隻能往武將上靠,無論如何都要受到文官們掣肘,這更是楊文遠不願意見到的。
在大周要想執掌朝堂大權,獨有一個武將爵位有什麽用?
當然,這並不是說楊文遠就要和齊國公府那樣,徹底背離武勳集團,轉向文官一途。
而是他兩者都想要!
武將套上一層文官的皮,什麽事都好辦!
誠然,若是正常情況下,楊文遠的願景肯定實現不了,畢竟沒有哪一個頭腦清醒的皇帝,會允許下麵的臣子橫跨文武兩道,筆杆子、槍杆子兩手抓。
要麽繼續在軍伍裏混,要麽就轉文職,徹底脫離武將集團,這應當是勳貴子弟考上科舉後的正常路線。
但楊文遠這所處的時間點,不恰巧不正常嘛!
‘朝堂是一幅千裏長卷,任何人都想在其上揮毫潑墨,施展一腔抱負,隻不過我要的更多,不是當個裱畫人,也不是修修改改、縫縫補補的瓦匠,而是個持筆的畫師。’
楊文遠不想自己白走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