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流水有意、落花無情,陷入兩難的吳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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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蘭和墨蘭剛好過來,正好將梁晗的這番話都聽進了耳朵裏。
墨蘭自己算是個很有“上進心”的“文藝青年”,心裏頗有幾分傲氣,聽了梁晗這些擺爛的話,心裏隻覺著一陣膩味:
‘還以為世家子弟多麽尊貴體麵呢,不過也是個如顧廷燁那般,仗著家世門第的走狗鬥雞之輩罷了。’
顧廷燁平日裏行事粗粗咧咧,很是入不了講究文雅和場麵的文藝女青年墨蘭的眼。
這一下聽了梁晗的話,墨蘭立刻便將梁晗和顧廷燁歸為一類了。
‘若論說這汴京滿城公貴,論才學,論樣貌,還是元若哥哥最好。’
不過墨蘭又抬頭看了一眼楊文遠,眸光裏露出些許惋惜:
‘姐夫也是頂好的,可惜揚州時自己年紀尚小,錯過了上天給的姻緣。’
見有人進來,屋內幾人循聲看望去。
其中猶以梁晗的動作最為迅速。
畢竟他梁晗也是要臉的,在同輩郎君之間說說擺爛,等待蔭庇的話不害臊,隻當是樂子說了,但若是讓旁人聽見,這光輝形象可不就毀了嘛。
所以梁晗的神態間還是有幾分怒氣的。
但這一轉身,梁晗卻是看到了兩位妙齡少女當前,頓時就看呆了眼。
穿著淺綠色長衫的女子表情憨態可掬,梁晗雖然覺得嬌俏,但這不是梁晗的菜,隻淺淺看了一眼,就略過了。
這一轉眼,卻是讓梁晗的心尖兒當即一顫。
隻見這位稍微年長些的姑娘穿著紅色裙衫,眉眼如畫,隻往那兒一站,自有一般嬌媚風情。
梁晗多是去廣雲台行首們懷裏轉的,對於嬌媚風情的人兒也是見多了,但墨蘭此刻身上不止有柔情媚態,更是有幾分書香門第家女兒的婉約秀麗。
這一番反差糅雜,更是讓梁晗內心不勝歡喜。
眼見梁晗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直勾勾的看,墨蘭雖覺得失禮,心裏有些膩歪,但一想到勳貴家的嫡子都被自己迷得找不著北,不滿瞬間消弭,反而心頭湧現更多的是愉悅。
當即裝作沒注意到梁晗的眼神,墨蘭隻微微側過身,食指微抬,故作不經意地將鬢角的劉海輕輕挑到耳後。
這一番流露出的風韻,更是讓梁晗眼熱。
而楊文遠在旁邊默默看著梁晗的豬哥樣。
在他看來,梁晗這一看就是“精不滿則思淫”,腎精不足,導致腎水不能上濟於心。
也就是俗話說的“腎越虛,**越強”(當然,我是不是針對誰)。
別奇怪楊文遠為什麽知道這些,問就是楊文遠私底下補課了。
如同中年男人保溫杯裏泡枸杞,楊文遠也自學了些養身的功夫。
佳人當麵,梁晗可不想丟了麵子,立馬找補道:
“小侯爺說得對!我的話也不盡然是這意思。”
說著,梁晗有意無意看了墨蘭一眼:
“雖然我們世家子弟能夠蔭庇,但參加科舉也是條正經路,若是我早知道盛家書塾這般好,縱使是親自上門,千求萬求也要讓盛大人把我收下來。”
這模樣與其說是在後悔沒參加科舉,倒不如說是在趁機表達心意。
眼見著墨蘭當著自己的麵和人“打情罵俏”,如蘭最是看不過眼,當即抬腳上前一步,將兩人的視線阻斷,隨即奉上茶水:
“請各位哥哥喝茶!”
梁晗看了一眼如蘭遞上來的茶水,又看了眼墨蘭那也有茶水在側,當即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因而隻敷衍看了看如蘭的七寶擂茶,就敷衍道:
“謝過妹妹了,我方才剛用過早點,還不餓。”
此言一出,如蘭當即不樂意了,不露痕跡地撇了撇嘴。
‘什麽用過早點,這怕是損我討後麵那位開心罷了。’
而墨蘭聞言,果然如梁晗料想那般捂嘴輕笑,又是一股風範幽情。
似是投桃報李,墨蘭下一刻就手捧著茶盞上前,微微躬身:
“梁家哥哥請喝茶!”
梁晗欣然接過。
眼前佳人一笑百媚,弄得梁晗心裏很是有些癢癢,如若當前不是身處盛家,他定要趁機碰一碰那近在咫尺的纖纖玉手才過癮。
如蘭看了看墨蘭,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茶盞,心裏更是氣得直嘬牙花子。
‘怨女曠夫,當真是和她母親一個德行!’
如蘭還在原地忿忿不平呢,墨蘭卻是就要越過她給別人遞茶水了。
楊文遠見狀,忙朝如蘭招手道:
“五妹妹,我有些餓了,給我來碗七寶擂茶吧。”
看電影都要有爆米花呢,此情此景來杯七寶擂茶也不算過分。
墨蘭聞言手中一頓,好在茶盞還沒遞過去,聽了楊文遠的話,當即身子一轉,把茶盞轉而放到了長柏的桌麵上。
長柏輕輕頷首,接了過來。
隨後給梁晗介紹道:
“這位是我家的小四、小五。”
梁晗聞言,立馬站起身,表情莊重的行禮躬身,要知道,剛才初見長柏時,梁晗可是腿都懶得抬。
“四妹妹安好,五妹妹安好!”
“梁家哥哥安好!”
簡單認個臉,如蘭和墨蘭作為女眷也不好再留,眼見著就要出門,梁晗當即扭頭看向長柏,開口道:
“盛二哥家裏有這麽多兄弟姊妹,怎麽沒在馬球場上見過呢?”
梁晗知道楊文遠是盛家女婿,所以才有此問。
自家馬球會也算是汴京裏有名的盛會了,而盛家又是有這麽多適齡郎君姑娘,楊文遠縱使懶得籌備,他夫人、盛家大姑娘華蘭也會幫著張羅才對,那為何自己之前沒見過墨蘭?
“我家入京不久,前些日子我等人又在準備科考,家裏長輩擔心妹妹們沒有人照看,所以去的少。”長柏如實答道。
“原來是這樣。”
梁晗語氣裏頗有些惋惜。
這樣的絕色佳人,自己竟沒有早點遇上,實在是可惜。
‘不過也不算差,總歸是知道了她是哪家人。’
想到這,梁晗心裏一振,這下可是不能再錯過了。
而且梁晗大約知道四姑娘是庶女,五姑娘是嫡女,現在又見這兩姊妹不對付的模樣,心裏更是頗有些心疼,想救墨蘭於水火的心越發急迫。
“我家過幾日還要再辦一場馬球會,不知盛二哥可有興趣?”
這馬球會自是不在原本的規劃內。
但誰讓馬球會是吳大娘子辦的呢,而梁晗又是幾位嫡子裏最得吳大娘子寵溺的那一位,臨時舉辦一場馬球會,不過是梁晗央求幾句而已。
“這……”長柏頓時有些遲疑了。
他自然看出了梁晗似乎中意自家妹妹,這場馬球會怕也是為了墨蘭而來,但到底不是嫡親妹妹,這男女相看的事長柏也夠不上手。
“去去,同去!”
楊文遠著實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簡單吃個瓜,就瞌睡遇上枕頭,自己這邊還沒發力呢,梁晗就主動送上門來,連忙幫著答應,應聲道:
“這剛剛考完試,是應當要去好好放鬆一下。”
墨蘭和梁晗是不是要私底下勾搭成奸,這才不關楊文遠什麽事,促成榮飛燕和嘉成縣主二女爭夫才是楊文遠想要見到的。
而墨蘭原本要離去的身影,此時聽了梁晗的話,也是微微一頓。
墨蘭這一頓自然不是為了梁晗,而是她想著這辦了馬球會,那齊衡肯定也是會去的,自己正好趁此機會以解相思之苦。
佳人頓足的一幕落在梁晗眼裏,當即讓他喜不自勝,以為是墨蘭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才“一頓留情”,卻不知是“所托非人”。
梁晗心滿意足的坐下。
墨蘭和如蘭去了屏風另一側,如明蘭一樣坐在下首聽長輩們說話,姐妹同輩中隻有華蘭坐在前頭,能和吳大娘子談笑風生。
那做派和氣場,是王若弗也遠不能及的。
墨蘭看的更是眼熱。
‘若是我也能如大姐姐這般,嫁入勳貴人家做大娘子,這上首侃侃而談的人裏必定也有我一個位置!’
這樣想著,墨蘭不由得對即將到來的馬球會更加期待,恨不得立馬就能對齊衡訴之衷腸,持手定情。
下首墨蘭心思自是無人能懂。
吳大娘子等人依舊在談笑風生。
寒暄一陣後,吳大娘子突然問道:
“聽說賀老夫人過幾日就要上京了?”
這突兀的一句,吳大娘子幾乎是將此行的目的直接指明了一般,華蘭聞言心中一動,和旁邊的盛老太太相互對視一眼,祖孫倆當即確定了對方心裏的猜想:
‘這吳大娘子突然上門,想必就是為了賀老夫人來的。’
“是啊,這消息沒成想還傳到了吳大娘子您的耳裏。”
王若弗樂嗬嗬道:
“母親和賀老夫人有舊,正好賀老夫人要進京,過幾日也是要來家裏見一見的。”
吳大娘子確定消息不假,也跟著笑道:
“這卻是不湊巧,剛好過幾日我就要再辦一場馬球會,沒想到時間剛好和賀老夫人上京的日子相合,本來早就聽聞賀老夫人的名聲,想要見一見的,這下卻是衝突了。”
吳大娘子和自己兒子梁晗也是心有靈犀,沒有提前溝通的情況下,都是用了馬球會當幌子,亦或者說,馬球會本身就是一個頂好的幌子,無論用到哪裏都極為合適。
在汴京城,你可以沒聽過永昌伯爵府的大娘子是誰,但若是不知道金明池馬球會是誰辦的,那一定會被人瞧不起。
這人一看就是沒混過上層圈子的!
“這般不湊巧呀。”王若弗根本沒聽出吳大娘子的言外之意,隻也跟著惋惜道。
吳大娘子:“……”
王若弗的這般作態,一時間讓混跡後宅多年的吳大娘子的表情不由得一怔,有些懷疑王若弗到底是聽沒聽出來自己的暗示——她特意上門,就是想要盛家幫著引見賀老太太。
賀老太太擅長婦人內症,是有名的婦科聖手,這次剛好上京,吳大娘子自然也想讓賀老太太幫著自家女眷們看診。
不過梁家和賀老太太、白石潭賀家沒有交情,若是親自低下身子去請也行,但這樣怕是會讓外人以為梁家女眷有誰身子出了問題,這話傳出去不好聽,所以吳大娘子才在探聽到賀老太太此行要來盛家的消息後,特意登門盛家,就是為了想讓盛家幫忙引薦。
到時候“趕巧”遇上,再把賀老太太請去自家也是合情合理。
但現在王若弗這一句話下來,當場讓吳大娘子沒了下文。
‘這王大娘子莫非是不想幫我牽線?’吳大娘子心裏暗自懷疑,但又思量外麵傳的話,似乎盛家大娘子喜歡直來直去的,不是很有謀算。
吳大娘子懷疑當下這種情況可能就是沒對上話,不然隻不過是幫著引見的事,沒道理不答應啊,自家和盛家、亦或是楊家又沒不對付。
‘我這話當不當說?若是說了被拒,亦或是人家不情願,倒顯得自己強逼著,盛氣淩人了……’
吳大娘子一時間陷入兩難的境地。
盛老太太原本還等著王若弗順水推舟,接下這個人情呢,沒想到自家大娘子依舊穩定發揮,沒讓她“失望”……
呃,失望?沒失望?
終歸是盛老太太看不下去了,悄悄瞪了王若弗一眼,這沒來由的斜視頓時讓王若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母親這是怎麽了?’
盛老太太見王若弗依然如故,沒有丁點反應,實在是看不過眼,但華蘭已經是嫁到楊家去了,盛家的事也不能讓她說話,最終還是自己出聲了。
“大娘子有心了。”
盛老太太轉而朝吳大娘子問道:
“不知馬球會是何時辦的?我家兒孫這幾日一直悶在家裏,正好想讓他們出去去耍樂,見見世麵。”
吳大娘子臉上的表情登時如春水化凍,忙道:
“這幾日家裏有些忙,日子還沒定下,各家定帖也還沒做呢。”
盛老太太緩緩點頭,出聲道:
“我那賀家妹妹來信說,她應當是三日後到京,屆時隔日來我家探望我,隻盼著吳大娘子能看在我這身子骨的麵上,能把馬球會推延兩日了。”
“老夫人這是哪裏的話,我謝您還來不及呢!”
“是啊!”
王若弗這時才恍然大悟,滿臉高興道:
“既然吳大娘子您想見賀老夫人,左右現在馬球會的時日還沒定,不如延遲幾日,您在賀老夫人登門那天過來?等賀老夫人進京那天,我家母親便問問她老人家,想來應當是不會拒絕的,到時我再差人去永昌伯爵府送信便是。”
看著王若弗這副熱心樣,吳大娘子心裏確信了自己的猜測,這王大娘子剛才還真是沒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還是盛老太太出麵說話才反應過來。
‘料想這王若弗也是王家這等世代簪纓的人家出身,又是嫁到盛家,上頭有勇毅侯府的獨女,下麵自己兒子都參加會試了,沒想到自己倒這般沒頭……憨直,也是怪哉。’
不過通過這一遭,吳大娘子也是弄清了王若弗的處事風格,今後也好應對。
而且吳大娘子也不覺得王若弗這般耿直的脾性哪裏不好,甚至頗有些喜歡。
因為吳大娘子自己也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不過是處在永昌伯爵府大娘子的位置上,無論是為了家族名聲還是別的什麽,都容不得吳大娘子直來直去。
這其實也是許多大娘子的入門第一課。
也是書香門第家的姑娘的必備技能。
說話留有餘地,學著如何繞彎子,說話做事都是這樣。
在這樣的環境裏待久了,吳大娘子現在一看王若弗這初來乍到,懵懵懂懂的模樣,一時間竟覺得有些親近。
相比於左右逢源、鋒銳暗藏的大娘子們,吳大娘子更樂意見到王若弗這樣的直腸子。
確定了盛家的想法,吳大娘子心頭也是落了地:
“那我便靜候大娘子的消息了。”
吳大娘子繼續道:
“等我把盛家的名帖做好,當日正好一起送過來。”
吳大娘子本就想著給梁晗相看盛家姑娘呢,這下正好湊到一塊兒了,給盛家名帖也是給自家機會。
王若弗聞言,心中當即樂不可言。
這吳大娘子親自給自家名帖。
話裏話外的意思,豈不是要在馬球場特意給自家支起一道圍帳?
那感情好啊!
這相當於吳大娘子今後的馬球會,都有自家的一席之地了。
雖然楊家的名額可以一直用,但別人的東西,哪裏有自己的用起來舒心。
斯是陋室,為…惟……
金窩銀窩,就是不如自己的狗窩!
“謝謝伯爵娘子!到時候賀老夫人同意,我定當第一時間送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