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裏麵幹坐了一會，何謝達幹脆和我聊起這座幼兒園孩子們的一些值得注意的情況。

    “陳銘先生，我們這兒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富裕家庭。但盡管是富裕家庭，也是有分等級的。”

    我點點頭，耐心傾聽這位在幼兒教育行業深耕的前輩的講述，試圖尋找新的點子。因為對於靜銘公司來說，需要的恰恰是這些來之不易的靈感。

    何謝達拿起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放下繼續說：“現在啊，孩子升學是頭號大問題。有的家庭其實是買不起學區房的，你別看送來這裏的孩子很貴氣，但像剛才我說的那個偏小的孩子，你覺得家裏人會願意為了他而進軍學區房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但學區房的情況我哪裏不知道，已經跌麻了，吭哧吭哧地往下腰斬，到現在二六年還在走下坡路。

    “中產家庭的，我們這裏也有，很多。但高質量養一個孩子，對於中產家庭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我聽著聽著，想起了磚家們的一些想法。

    許多白癡磚家倒是喜歡用“生多孩子多消費”的想法來盤活經濟，實際上這群白癡跟吃了答辯一樣，胡言亂語。

    難不成孩子生出來自己有錢？還不得老老實實讓家長來掏！假設一個家長一個月就賺六千塊，沒孩子一個月花了六千，有孩子一個月也花了六千。那怎麽能說“多生孩子多消費”這種答辯觀念呢？

    但想著想著我就明白了，家長可以因為孩子多出來的應有消費，一個月選擇花八千塊，不足的二千塊可以去貸款！再狠狠地被宰一波！

    孩子的教育需求與學區房發展掛鉤，而學區房一發展就變相促進了貸款業務的發展。這是一條傳遞的利益鏈條！

    難怪出生率少了就嗷嗷亂叫呢，原來是害怕人們不能貸款買學區房呀！也難怪最慘的是中產階級！

    周梓欣突然問我：“陳銘，你在想些什麽呢？”

    我撇撇嘴說道：“沒什麽。在想騎士與貴婦人的切磋！”

    周梓欣用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盯著我，我連忙搖搖頭咳嗽了幾聲。

    隨後看到手機來了一條消息，“學長，能不能不要在何園長麵前說這些。”

    她還像往常一樣發了兩個狗頭。

    我真服了，她怎麽這麽喜歡狗頭！

    ……

    閑聊了一下，我和周梓欣就離開了辦公室，我看了一下時間，不過才四點，距離和何先生的飯局，還有幾個小時。

    “陳銘，我想陪孩子們玩玩，你也一起來吧。”

    我點點頭，在走廊裏，眼神透過一扇半掩著的門，看到了孩子們活潑可愛的樣子，歎了一口氣。原本我也該有一個孩子的，可恨因為一場意外。

    一場意外讓本該成為美好母親的女人躺在床上，讓一個本該活潑亂跳的孩子來不到人間。

    短暫的恍惚，我又想起了醫生說的話——她有身孕了，沒到一個月。

    我再一次感到痛苦，內心在這痛苦焦灼的旋渦中苦苦掙紮，沒有一絲絲的希望。我害怕我在這歡聲笑語的幼兒園失態，於是跑向衛生間，到裏麵洗了一把臉。

    我不知道我哭了沒有，或許沒有，或許有。

    看著水嘩啦嘩啦地流進洗手盆的出水口裏麵，我期盼著能帶走我的一部分痛苦，但無濟於事。我再一次用雙手舀了冷冰冰的水，拍打著我的臉，試圖這樣就可以讓我短暫忘記……

    “陳銘，你怎麽了？眼睛紅紅的。”

    我說：“沒什麽，揉到眼睛了。那，那什麽，我們進去哪個班跟孩子們玩。”

    “學長，你等著，我給你拿眼藥水。”周梓欣從自己那像百寶袋的包包裏麵拿出了一小瓶眼藥水，遞給了我。

    我接了過來，張大眼睛滴了下去，又還給了她，調侃道：“學妹，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這次還用愛馬仕裝蘋果嗎？”

    “沒啦。”她拉上了拉鏈。

    我還是好奇地問：“那你帶言情小說了沒？”

    她直接輕輕踢了我一腳，“一天不說我看言情小說這件事，是會死啊？都說了，看了防止遇到渣男的！”

    我隻感覺小腿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感，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咬了一口似的。

    “去剛才那個小班，陪他們做室內遊戲。”

    周梓欣推開了一間教室的門說道。

    我說：“你還真喜歡孩子。”

    “嗯，我覺得他們很治愈，很可愛，看著看著，內心總覺得很美好。”

    我如實說：“那以後你孩子半夜三更還頑皮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學長，那你不打算要孩子？我想作為一個真正充滿愛的父母，就算是孩子打鬧，也能欣然接受的吧。”

    我沉默了，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幼兒園的老師們招呼我們。

    小孩子們看到周梓欣，就像是信徒們看到上帝一樣，紛紛將她這個萬人迷圍了上去，這受歡迎程度簡直比那三個老師加起來還高，搞得那三個老師很是尷尬。

    三個老師身邊的孩子，大的、小的都跑過來聚攏在周梓欣身邊。周梓欣似乎感受到了孩子們的熱情和純真，她輕輕撫摸著他們的頭發，溫柔地與他們交流起來。

    我略微驚訝道：“學妹，你還有這本事！你是做人販子的好手！”

    “嗬嗬……死渣男。”

    “不是，我……我什麽都沒做啊。”

    圍在她身邊的一個小女孩挺起肉嘟嘟的臉，問道：“姐姐，渣男是什麽意思？姐姐你說的是那位叔叔嗎？”

    “對，我們要遠離死渣男。”

    “你別教壞小孩子，說清楚，哥什麽時候成渣男了。”

    我對這位動不動冤枉老實人的學妹說道。

    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男孩，正對著我扮著各種鬼臉，兩隻手拉著眼皮，“死渣男，不要欺負姐姐。”

    “打他。”不知道哪個小屁孩起哄要打我，孩子們立馬把我團團圍住，都給我輕輕來一拳。他們的小手像棉花一樣軟弱無力，打在我小腿上，我沒有絲毫感覺，倒覺得有些好笑。

    “好啦好啦，他不是壞蛋。姐姐認錯人了，他不是死渣男。”

    周梓欣得意地朝我看了一眼，隨後招呼孩子們回到身邊，又蹲了下去，給每個孩子都摸了摸頭，溫柔地說：“那我們打錯了怎麽辦？”

    孩子們苦思冥想，揪著腦袋。

    “嗯乖，那我們向這位哥哥道歉好不好？跟哥哥說對不起，來，跟姐姐一起說，哥哥，對不起。”周學妹還有模有樣地朝我鞠躬道歉。

    我見周學妹拿我當工具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想想是在言傳身教、循循善誘地教育下一代，也就沒啥心氣了。

    看來看去，這位學妹總歸是做了好事。

    這群小屁孩居然真鞠躬向我道歉，用著稚嫩的咿呀咿呀說著“哥哥對不起”。

    我內心笑麻了。

    但與此同時，我覺得這位學妹好幼稚，也難怪喜歡看言情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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