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黑湖邊涼風襲人。
    阿曼塔獨自坐在湖岸的岩石上，鬥篷垂落在腳邊，夜色像一層沉默的水霧，籠罩著她肩頭。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獨處了。
    腦海裏仍盤旋著下午圖書館的爭執，德拉科那句“我不高興”像被反複加深的墨痕，在她內心深處留下一道難以忽視的印記。
    她不是非要爭辯。
    隻是沒想到——他連基本的信任，也無法完整地交付給她。
    阿曼塔緩緩抬頭，望著黑湖湖麵倒映的月色。
    水光翻動，像她此刻難以言說的心緒。
    就在這時，湖麵泛起一圈細碎波紋。
    銀藍色的漣漪之中，一道修長的人影緩緩浮出水麵，長發垂落湖麵，眼眸如寒夜中的晶石。
    是一位人魚族的女性。
    “梅林的後裔。”她的聲音清冷，如水底回蕩的琴音，“你還未歸還‘蔚藍之眼’。”
    阿曼塔並未顯得驚訝，隻是淡淡開口：“我記得我們的約定。”
    人魚緩緩遊近些，神情中卻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冷意。
    “那顆寶石，本屬我族。”她道，“你該明白，它並非隻是一塊寶石。它維係著黑湖的力量與靈性。現在湖水微腐，生靈潰散，若不歸還……黑湖裏的生命也許會走向滅亡。”
    阿曼塔指尖微緊，靜靜地看著她。
    “但它如今，是冠冕的一部分。”她聲音平穩，“那不是普通的裝飾物，而是通往拉文克勞私人藏書館的關鍵。我不能確定……取下它之後，冠冕還能否開啟。”
    人魚的眼神沒有動搖：“我們的族群早在一千年前就為這事忍耐了太久。梅林承諾隻是‘暫借’，而今，這枚寶石已漂流外界千年。”
    她頓了頓，語氣壓得更低：“你是否……想要違背祖先之諾？”
    阿曼塔眉眼沉靜：“我不是違背，我隻是……還在尋找更合適的方式。”
    人魚似是看穿了她的猶疑，忽然將身子一折，向湖水深處探去，隨後翻出一枚由貝殼和銀羽編織的吊墜，向她拋來。
    吊墜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冰藍色的弧線，穩穩落入阿曼塔掌心。
    “一個交換。”她語氣平穩，“一條與三強爭霸賽——第二項任務有關的重要線索。”
    阿曼塔微怔，低頭看那吊墜，卻並未動容。
    “聽完之後我就必須歸還‘蔚藍之眼’？”她問。
    “你會想聽的。”人魚淡然，“畢竟，你目前……一無所知。”
    阿曼塔抬起眼，淡淡地與她對視。
    她當然知道——那顆金蛋需要在水下開啟，才能聽見人魚族以歌謠傳遞的信息。
    她早已知曉那首旋律將講述什麽，也明白比賽時間的延後使她根本無需此刻行動。
    令她無法回答的是，在知道答案的前提下，該如何演好“全然不知”的戲碼。
    於是她隻是垂眸，輕聲答道：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現在，還不著急。”
    人魚靜靜凝視了她很久，眼中泛起一圈圈淡藍色的光漣，仿佛在審視什麽不可言明的秘密。
    “你……難道知道些什麽？”她低聲說。
    阿曼塔沒有回應。
    她隻是安靜地站在月色下，掌中仍握著那枚冰涼的吊墜，眼底沒有波瀾。
    人魚沒有再說話。
    她緩緩後退，身影一點點沉入湖水深處，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隻留湖麵上浮起一圈圈細碎的銀光，恍若從夢中遊過的幻影。
    ＊
    十二月的霍格沃茨，已徹底換上了冬日的服飾。
    雪開始斷斷續續地下，常常在清晨給長長的石板走廊鋪上一層薄霜，連大禮堂門口的扶手都結起了晶瑩的冰晶。走廊裏飄著淡淡的肉桂香氣，學生們都在談論著同一個話題：
    聖誕舞會。
    走廊牆上貼出了通知，邀請所有四年級以上學生參與，需穿著正裝出席，並提前邀請舞伴。
    話題像火一樣蔓延開來，連圖書館都被悄悄遞紙條的氣氛染得曖昧起來。
    阿曼塔站在校圖書館的窗前，看著遠處天鵝絨般的灰色天幕與城堡下鋪開的白雪，眼神有些怔忡。
    她知道那場爭執之後，德拉科一直沒有主動與她說話。
    她也沒有。
    他們隻是小心翼翼地維持著三人組的日常平衡，在與哈利插科打諢間一起訓練、上課、吃飯。
    隻是……話越來越少了。
    她低頭，把書本合上，手指冰涼。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另一端，樓下正上演著另一種片段。
    德拉科·馬爾福正被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和她的一群小姐妹圍在走廊盡頭。
    “德拉科哥哥，你有沒有選好舞伴呀？”阿斯托利亞笑得甜美，手裏捧著剛剛織好的深綠色圍巾，“我聽說你之前都沒和別人提過呢！”
    她身後的女孩們發出幾聲笑，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德拉科站得筆直，臉色波瀾不驚。
    他抿了抿唇，似乎本能地想開口——
    “我有……”
    但就在這時，他的餘光瞥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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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角處的石階上，一抹熟悉的淺金色長發正穿過落地窗前的光，步伐不疾不徐地走近。
    是阿曼塔。
    她身穿深墨色的校袍，鬥篷一角被風吹起，臉色冷靜，目光毫無波瀾，像是路過這裏，隻為了趕下一堂課。
    她的目光沒有停留，隻是朝這邊掃了一眼，神情平淡到近乎疏離。
    德拉科的嗓子忽然像被什麽哽住了。
    “沒有。”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冷硬到幾乎不帶任何猶豫，“還沒有。”
    那一瞬間，他甚至沒意識到阿斯托利亞臉上露出的喜色。
    他隻是看著那道身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毫無波動地錯身而過。
    阿曼塔的腳步沒有停頓。
    沒有回頭。
    她隻是靜靜地走過，像真的沒聽見他的話。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
    那句“沒有”像一把冰冷的短刃，從她身邊劃過，不偏不倚，割開了某一處本就傷痕未愈的地方。
    她沒有理由生氣。
    德拉科確實沒有義務選她。
    可她心底那點期待……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生根發芽，結果被他親手，斬斷了。
    她把手藏進鬥篷袖子裏，指尖蜷了蜷。
    眼前的雪光亮得刺眼，空氣卻像要凍裂她的睫毛。
    她沒有回頭。
    走廊裏，德拉科也沒有說第二句話。
    隻有風從他們之間吹過，帶起兩人的鬥篷輕輕一蕩，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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