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霍格莫德小鎮，簡直像是一幅暈染開來的油畫。
    雪落在屋簷上，在櫥窗邊結成花邊狀的霜花。每家商鋪門口都掛著鬆枝與金鈴，街道上人來人往，紅紅綠綠的圍巾與鬥篷間，已經透出節日的熱鬧氛圍。
    “那家店就是我說的那間。”盧娜拉了拉阿曼塔的袖子，指向不遠處一間暖黃燈光的小屋，“聽說最近進了很多適合聖誕舞會的款式。”
    阿曼塔點頭，和她一同推門走進。
    長袍店裏溫暖又香氣宜人，各色禮服懸掛在半空中，自動旋轉展示。櫃台邊的穿衣鏡會自動給顧客打出“禮服評分”，連顏色搭配也能評判一二。
    “這件怎麽樣？”盧娜抱起一條帶有星星圖案的淺藍色長裙，眼睛發亮。
    “很適合你。”阿曼塔的評價簡短而真誠。
    “你也挑一件，”盧娜拍了拍她的肩，“你可是霍格沃茨的勇士，一定得比所有人都漂亮。”
    阿曼塔沒再推辭，順手從一排暗金色禮裙中抽出一件深綠曳地長裙，裙擺鑲著細碎的銀絲與流蘇，肩線收得極好，袖口開叉到手腕，優雅又利落。
    “這件不錯。”她淡淡說。
    盧娜一把把她推進了試衣間：“那就試試。”
    沒過多久，簾子被拉開。
    阿曼塔走出來，站在鏡子前——
    她的身形被禮裙勾勒得纖細高挑，長發垂落在肩，禮服將她氣質的鋒利與從容襯得淋漓盡致。
    盧娜看得眼睛發亮：“你穿這個……也太好看了！”
    阿曼塔被她誇得笑了一下，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
    ＊
    街對麵，德拉科藏身在一個裝飾著金邊雪花的櫥窗後。
    他已經站了許久，手指早被凍得僵硬，卻始終不肯離開。
    他不是有意要跟過來。
    是的……他本來是出來逛街的——真的隻是“恰好”看到她們經過。
    他跟了一路，直到她們進了長袍店。
    他沒有勇氣進去。
    不是不想——是怕她冷眼看他，是怕她根本不想再理會他。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在圖書館門口，自己說出口的那些混賬話。
    “難道你以為自己值得所有人排著隊？”
    當時他說得有多輕蔑，現在心裏就有多懊悔。
    他低下頭，臉色難看得像地上的雪。
    可下一秒，他無意抬頭，看見試衣間前那個女孩的身影——
    她站在鏡子前，回頭望向身邊的盧娜，唇角帶笑，眼睛在雪光下閃著細碎的亮。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呼吸都漏了一拍。
    她真的好漂亮。
    他從沒這麽強烈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不是沒見過她穿禮服，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他生出一種……想把她藏起來、隻讓他一個人看到的強烈念頭。
    他輕輕咬牙，抵著冷玻璃的手指漸漸收緊。
    他該進去的。他應該道歉，應該站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說他是個蠢貨，是個不配她的馬爾福。
    可他遲疑了。
    那扇門像隔著一道不能逾越的牆。
    她在裏麵。
    他在外麵。
    中間隻隔了一層玻璃，可他卻覺得，比任何時候都遠。
    德拉科握著口袋中的小禮盒，盒子並不大，掌心大小，包著低調的墨綠絨布。
    裏麵是一枚銀蛇吊墜——斯萊特林紋飾變形，做得極細致，是他親自訂製的。
    原本打算等她一個人的時候遞給她，說一句“對不起”，然後……看看能不能一起跳舞。
    就一句“對不起”，他練了無數遍，卻從沒機會說出口。
    他看著她站在試衣鏡前，身穿那件深綠曳地長裙，眉眼清淺、神情溫和。
    他咬了咬唇，手指發緊，終於下定決心。
    他邁出一步，準備推門進去——
    “德拉科哥哥——！”
    突兀的一聲嬌喚，硬生生從側麵撞進來。
    德拉科腳步頓住，臉色瞬間僵住。
    阿斯托利亞穿著雪白鬥篷，頭發精致地盤著，笑意盈盈地快步走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你也在這兒？太巧啦，我剛在對麵試頭飾呢！”
    德拉科下意識抽了抽手：“我有事。”
    “呀？是在等誰嗎？是要買禮物嗎？我來幫你挑挑！”阿斯托利亞拉住他，力道比平時更大些，眼睛裏含著若有似無的探查，“是不是要給某位小姐？”
    德拉科的目光越過她，重新看向長袍店的櫥窗。
    可阿曼塔已經走回了試衣間，隻留下一片翻動的簾角和她勾起的淺金發尾。
    他的喉結動了動。
    原本握在掌心的那個小禮盒，被他悄悄收回鬥篷口袋裏。
    他低聲道：“……沒什麽。走吧。”
    阿斯托利亞揚起笑，像是占據了某種勝利。
    而德拉科的目光卻死死黏在那塊玻璃上，直到人影徹底消失。
    ＊
    回到霍格沃茨時，夜色已深。
    阿曼塔把從霍格莫德帶回來的袋子放在床頭，脫下鬥篷，屋內壁爐燃著跳動的橙色火光，把室內的沉靜映得暖意朦朧。
    她坐在椅子上，低頭取出那件深綠禮裙，指尖輕輕掠過裙擺的銀線花紋。
    目光卻有些出神。
    她知道自己不是被人偷偷跟蹤還察覺不到的那種人。
    事實上，從出門起，她就已經注意到身後有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目光。
    他跟了一路。
    站在櫥窗外，看著她試衣。
    她沒拆穿。
    不是因為她心情好，而是她……沒想好怎麽麵對他。
    那些話，她沒有忘。
    可她也看見了——他手裏那個沒來得及送出的禮盒。
    她不是傻子。她猜得到。
    德拉科·馬爾福想道歉。
    隻是沒說出口。
    阿曼塔輕輕歎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複雜。
    他是個驕傲的人，向來口不對心。
    可是她也不是永遠都要先低頭的那一個。
    她擰開桌上的水壺，倒了杯溫水，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像下了某種決心似的，她低聲自言自語：
    “那就讓他來找我吧。”
    她想看看，他能不能跨過那道門。
    不是她的錯，她不想再主動了。
    如果他真的有一點點在意她，那就說出那句話吧——
    “舞會那天，能請你做我的舞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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