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痛訣別,生共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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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衝大驚,心道:“燕兒竟能自行我的點穴。適才已盡全力封住她的風府穴,如何能輕易自行解穴。是了,今日是至陰時,她必定功力大增,我怎麽沒想到。”
    謝朗和不遠處的劉昱婷也是驚得非同小可。
    謝朗忙喝道:“小妹,你幹什麽?你不要一錯再錯了!”
    段恒喝道:“圍住他們。”四麵八方突然湧出許多侍衛,暗處還有弓箭手。
    夏侯泰怒道:“好一對奸猾的男女,竟在老夫麵前演這出戲。”
    慕容衝暗自好笑,對謝微燕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騙人的?”
    謝微燕道:“就剛剛。就允許你騙我麽?”兩人似乎旁若無人,視身邊刀劍弓矢於無物。
    夏侯泰怒不可竭,對謝朗道:“謝將軍,令妹如此冥頑不靈,你看應該怎麽辦?”
    謝朗道:”夏侯大人,實在對不住。謝朗家門不幸,就讓我來試試吧。”
    謝朗走進幾步,道:“小妹,你現在先跟我回家,慕容公子的事我們再想辦法。”
    謝微燕搖搖頭,道:“對不起,大哥。我今天一定要和他一起走。”
    謝朗本就性情平和,又對謝微燕百般疼愛,但此時也忍不住怒道:“謝微燕,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謝微燕道:“大哥,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隻是不知道朝廷到底想做什麽?”
    謝朗道:“你說什麽?”
    謝微燕道:“八年前,燕國偷襲我建康城,我父母遇害,實與此有莫大關係,燕國與我江左,實乃死敵;但後來燕國被秦國所滅,燕國太子投靠江左,被皇上封為歸閑侯,昔日死敵又成了江左的坐上賓;如今歸閑侯叛亂,人人都把燕國視為過街老鼠,你們以此為借口,要殺一個自小就流落江湖的落魄皇子。這與他何幹啊?”
    段恒忍不住道:“謝姑娘,燕國人陰險狡詐。你看他是個落魄皇子,焉知不是在江湖上替他大哥搜集情報,做燕國的內應。”
    謝朗道:“燕兒,朝政之事,非一時兒女意氣,要為大局著想。”
    謝微燕道:“我實在不懂什麽是大局,無非是為了滿足個人的野心,你爭我奪罷了。”
    謝朗怒道:“你怎麽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你想叔父在朝堂上抬不起頭,想讓謝家被整個建康城恥笑,想讓謝家一百年來的基業全都毀於一旦嗎?”
    謝微燕心痛之極,不禁落淚道:“對不起,大哥。”
    謝朗語氣稍和,道:“你現在回頭來得及,趕緊過來。”
    昱婷叫道:“燕姐姐,你快過來。”
    謝微燕知道若此刻心軟,恐慕容衝再難救出。心下一橫,硬聲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哥了。我早已不是謝微燕。我,是雪國人,我的名字叫做雪燕!”
    “啊?雪國人?”侍衛們一片嘩然和驚恐。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謝微燕,你不要再任性了!”謝朗怒道。
    “我早已不是謝微燕,她在八年前就死了。”
    說罷拔出寒光雪魂劍,今夜是她雪秘宗內力所能達到的極限,寒光雪魄劍陡得增長了一倍,清光奪目、冷氣侵人。一霎間寒霧陡生,前麵的侍衛功力稍弱的忍不住發起抖來。
    謝微燕忽然似乎一下白了頭發,雙眼通紅,眾人皆是嚇了一跳。
    慕容衝也驚呼道:“燕兒”,但慕容衝立刻看得清楚,並非是白發,而是內力所至,發絲上都籠著一層薄薄冰霧。
    “小妹?”謝朗顫聲喊道。
    夏侯泰道:“果然是雪國妖女,謝將軍,她既不是你妹妹,那休怪我們不客氣了。抓住這對男女!”
    昱婷忙拉住謝朗的胳膊,急到:“謝朗大哥,快救救燕姐姐啊。”謝朗無力阻止,不忍再看,隻得掩麵長歎。
    眾侍衛又一擁而上,將謝微燕和慕容衝團團圍住。
    謝微燕心道:“先下手為強。”立即使出寒光劍法第一式“冰銷疊影”,主動向人群中欺去。
    慕容衝的風靈劍早被段恒搜去,見無數刀劍襲來,雙足一點,翻身縱躍躲避,又一招“追光躡影”,一腳踢在一名侍衛的右協穴位,那侍衛頓時右手又酸又麻,同時身子失控向前,慕容衝趁勢縱躍兩步,從他右手中奪得長劍,瞬間使出“大風卷水,”隻聽“哐當哐當”,數名侍衛被節節逼退。
    謝微燕將寒光劍法悉數都使了出來,眾人隻覺寒光肆掠、風雪交加、疊影重重,難以近身。待第二十三式“大雪封山”使完,她反手向右後方衝來的一名侍衛刺去,刀劍相交,這名侍衛大叫一聲,竟動彈不得。
    人群中驚叫了起來。
    這名侍衛竟霎那間變成了一個冰人,透過薄冰,還能看見他張大嘴的驚恐之情。
    謝微燕兀自嚇了一跳,她適才一擊自是使出全力,竟無意中使出寒光劍法第二十四式,也是最後一式“冰封萬裏”。她之前內力不夠,無法施展此招,但今夜內力大增,竟自然而然便發揮了出來。沒想到寒氣如此之盛,竟能將活人凝結成冰。
    有人趁謝微燕出神,向她偷襲。
    穆衝替她格開,喊道:“燕兒,別分心。”
    謝微燕回過神來,繼續揮劍與眾侍衛激戰,隻是她不敢再用全力,點到為止。
    觀戰之人都麵麵相覷,段恒對夏侯泰說:“大哥,聽說雪國人凶悍無比,曾經有一個人一夜之間便滅了一個邊關小國,看來倒是真的。”
    夏侯泰點頭道:“今日,我也是大開眼界。”
    段恒道:“大哥,為何不放箭?”
    夏侯泰道:“太後命我們好好看著兩人,先抓活的。”
    段恒道:“好”。
    謝微燕不忍動手再殺害這些侍衛,隻使出六七成功力,但侍衛輪番上陣,旨在不停消耗她的內力。
    慕容衝見狀不禁隱隱擔心,不知要耗到何時。心道:“今夜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能夠和燕兒一起多捱一刻便是一刻吧”。
    二人此時心意相通,均是一樣想法。打鬥了一柱香功夫,段恒也衝入陣中,但依然無法抓住二人,雙方幾乎僵持。
    夏侯泰見謝微燕武功之高,也不禁駭然。尋思:“真是小瞧了這個丫頭,應速戰速決,不要驚動了太後。”喝道:“老夫來領教雪國的高招。”說罷便親自下場,身形一晃,便欺到謝微燕身邊,揮出一招“橫空出世”,內力醇厚,威力無窮。謝微燕微微一驚,不敢懈怠,盡全力使出一式“傲雪凝霜”。
    此時段恒已纏住慕容衝,眾侍衛見夏侯總管出手,也都退開了。
    夏侯泰是昆侖山門下的高足,二十年前以一雙莽蒼掌名震天下,隻是機緣巧合,又逃不開功名利祿的誘惑,入宮做了侍衛總領。這些年武功並未落下,功力愈加醇厚,自是不懼謝微燕的陰寒之力。
    謝微燕今夜隻是仗著天時功力猛增,畢竟根基不穩,打鬥越久,破綻就越多。再加之體內上有毒性抑製,和夏侯泰交手才二十個回合後,便覺氣息難以調息自如。
    夏侯泰看準一個破綻,一招“橫絕太空”結結實實擊在謝微燕胸前。她“噗”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搖搖欲墜。
    昱婷急得哭了出來;
    慕容衝急欲相幫,卻被段恒死死纏住;
    謝朗飛身上前,叫道:“夏侯大人手下留情。”
    夏侯泰哪裏肯住手,雙手運力,再施出一招“吞吐大荒”,這一招出去,謝微燕必受重傷。
    隻聽得掌力破空發出的渾厚之聲,卻似乎是兩股相當的掌力相撞。
    “堂堂昆侖山高足,大內侍衛首領,卻對一個小姑娘咄咄相逼。”一個年長男子冷笑道。
    慕容衝衝破段恒的糾纏,大喜叫道:“師父。”
    謝微燕順勢看去,果然是祁闊從天而降,身後還有二三十名大燕高手。
    夏侯泰大吃一驚,收勢抱拳道:“原來是八風堂祁堂主,十年前曾匆匆一見。沒想到今日竟在此重逢。”
    祁闊道:“橫空出世、橫絕太空、吞吐大荒乃是莽蒼掌的致命三招。看來夏侯兄對這個小姑娘頗為忌憚啊。”
    夏侯泰麵色尷尬,因求勝心切,自己適才對謝微燕所使的,的確招招都是絕殺技。但隨即神色鎮定,說道:“祁堂主,夏侯曾聽說您不幸病逝,還解散了八風堂,當時深感痛惜。原來竟隻是祁堂主的金蟬脫殼之計,竟暗地裏幫助大燕國主起兵。”
    祁闊道:“不錯。你我各為其主,當年可惜沒有機會跟夏侯大人好好過招,今日正好正好可以一較高下。”回頭對手下吩咐道:“你們幾個先掩護七皇子和謝姑娘離開。”
    夏侯泰道:“祁堂主也未免太小看我們大內侍衛了。豈容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說罷又是一招橫絕太空向祁闊揮去,祁闊連忙出掌抵擋。
    兩大高手動起手來,隻覺驚天動地,眾人不敢上前。
    慕容衝扶住謝微燕,道:“燕兒,我們快走。”旁邊有幾名大燕武士護住二人離開。其餘則攔住圍攻上前的侍衛。
    這二三十個都是八風堂最頂尖的高手,幾乎可以以一擋十,為慕容衝二人殺出了一條血路。夏侯泰忽道:“祁闊兄,居然連八風三十二騎都帶來了,看來這個慕容衝並非什麽落魄皇子,哼,好手段。”
    昱婷見這些大燕武士來去如風,行蹤鬼魅,似乎在哪裏見過,忽然想到:“當初在遊龍穀穀口襲擊桓溫的,不正是這些人嗎?原來他們是燕國的八風三十二騎。”隻是此時不敢出聲告訴他人,下意識用雙手捂住了嘴。
    謝微燕見血腥四起,心中難過,一瞥回見謝朗和劉昱婷立在一旁正擔心地看著自己,更覺愧疚,連忙轉過頭去,在八風三十二騎的保護下和慕容衝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