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十八章 要是李龍碰到這事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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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馬號裏,許紅軍也挺愁。
    作為許家這一輩兄弟幾個裏最小的那個,他才成年,原本是在家裏跟著父母幹活的,現在被許成軍派來給老馬號裏的教授和大學生弄菜弄魚。
    苜宿榆錢薺薺菜蒲公英啥的都好弄,他甚至還能弄來一些酸揪揪,這玩意兒吃著一股子酸味兒,是一些家裏沒錢買零食的孩子在野地裏能找到生吃的“零食”之一。
    至於其他的野薄荷、刺芽花等可以生吃或者包包子或者蒸著吃的,他都能搞到——畢竟年齡在那裏擺著,才成年,剛過了孩子王的年紀,這些東西都是伴隨著童年一起成長的,怎麽可能找不到呢?
    甚至於每隔幾天弄些鯽魚過來吃都是很容易的。播種過後不久就要澆水。小海子裏的水通過幹渠、支支渠、毛渠流到地裏,中間經過許多閘門、拐彎以及高低不平的地方。
    水澆完停掉後,渠裏殘餘的水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鯽魚,所以當過孩子王的都知道,如果隻是想自己家裏吃魚,都不用去小海子裏下網,剛澆過水那幾天,順著渠捋一遍都能搞到不少。
    原本想著就這麽玩玩鬧鬧,一天兩個工分就能拿到手。雖然不比那些出去編抬把子的掙錢,但這錢歸在明路,年底是能抵扣家裏沒出的公用工的。
    是好事。
    隻是沒想到才幹沒兩天,今天上午他興衝衝的提著一兜子捏好的鯽魚過來,準備讓老羅叔中午燉上給教授和大學生們吃的,沒想到那個叫何麗娟的女大學生就責怪他逮了這個時候的鯽魚,說這個時候的鯽魚都有籽,根本不應該抓的。
    “勸君莫捕三月鯽,你沒聽說過嗎?”
    那個女大學生說話又快又急,許紅軍根本就沒機會反駁和解釋,就這樣被冤枉了。
    枉他一番好心,大清早跑去到幹渠裏,弄了一身的泥才逮到的這些魚!
    沒想到這魚逮到後沒受到表揚,先讓人一頓批評,心裏怎麽甘心?
    正好老羅叔出來喂野豬,許紅軍就把這事說了出來,他問老羅叔:
    “老羅叔,你說如果李龍碰到這樣的事情,會怎麽辦?”
    李龍自己不知道,實際上他已經成了隊裏這些十七八歲小夥子心目中的偶像。李龍的歲數並不大,但做的這些事情,別說同齡人,就是再大一些年紀的人也做不到。
    會賺錢,有頭腦,還能帶著隊裏人一起致富,身手還利害——主要是打過好些人,竟然都打贏了。
    而且還不小氣,不像隊裏有些人隻會自己悶聲發財,根本不會帶著其他人,甚至連親戚都不管。
    李龍的行為,在一些人眼裏,真就占了“俠義”兩個字。
    在這個武俠影視風靡的時代,李龍這樣的人,是真的會被人崇拜的。
    所以許紅軍把事情和老羅叔說了之後,直接就問李龍會怎麽做。
    在他看來,這樣的事情李龍要碰到了,肯定當時就會有解決的辦法,而不會像自己因為口拙而被女大學生給說的不知怎麽應對。
    “要是小龍在,那不簡單?帶著幾個大學生去渠裏看看就明白了。這些大學生大都是城裏人,特別是說你的那個女生,就沒在農村生活過,沒啥農村生活經驗。
    但她又是大學生,學的知識多,懂的多,對上你這個初中都沒畢業的,那當然是有優勢了。你說的那些她也不會相信,不如就讓她實地看看……
    那些鯽魚你們不逮那不就是個死?被咱們吃也是個死,左右不過是個死,咋樣不一樣?”
    這話說出來,讓許紅軍如醍醐灌頂,他立刻明白了。
    這時候何麗娟正和朱悅嬋兩個從宿舍裏出來,準備給羅教授去打下手,許紅軍立刻就過去對何麗娟說:
    “何姐,我給你說,你先前說的不對!那三月鯽在別的地方可能不能逮,在我們這裏是能逮的。”
    “怎麽能逮?難道你說你們這裏的鯽魚春天不產籽?”
    “產啊,今天我逮的這些鯽魚大部分都有籽。”許紅軍實誠的說道,“而且籽還很多,這魚脖籽還很香呢。”
    “那就對了啊,這魚籽馬上就會成為成千上萬的小鯽魚苗,你把它們逮了弄死了,這些鯽魚苗子長不出來,不殘忍嗎?我說你不該說嗎?”
    “當然不該說,這是兩碼事。”許紅軍想清楚之後,思路變得清楚了,“你們有沒有空,跟著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跟你出去?誰知道你安沒安好心?”何麗娟這時候變聰明了,“你別想騙我們出去!”
    “我根本沒想著騙你們出去!”許紅軍被這麽一說,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臉和脖子都紅了,“你們不去看,怎麽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你可以讓老羅叔他們跟著啊……”
    羅教授聽到爭吵聲出來了,看到他出來,許紅軍立刻就不說話了。
    “說吧,什麽事情?”羅教授問道。
    何麗娟嘴快,就把事情給解釋了一遍——當然,以她的立場說的。
    羅教授一聽,微微搖了搖頭,問許紅軍:
    “你是想帶他們去看看你逮魚的地方是吧?讓她們別誤會你對吧?”
    “嗯。”許紅軍使勁點點頭。
    “可以,小何,小朱,你們把其他幾個人都叫上一起過去看看。我給你們說,這個見識是需要從各方麵增加的。不是說你們是大學生,就一定比小許這樣在農村長大的人有見識。
    咱們學了這麽多年的辯證唯物主義,你們更應該知道,所有的事情,在沒有論證之前不能教條的就以經驗和以前的那些結論為準,事情隨時隨地都在發生變化,不能這麽絕對的認為這些流傳下來的諺語就是完全正確的。”
    何麗娟被羅教授這麽一說,也知道自己可能是錯了,但她並不知道哪裏錯了。
    朱悅嬋問道:
    “教授,那今天的實驗……”
    “沒事,今天主要是化驗,小鄭他們已經把土挖來了,我這邊一個人就能搞,你們也正好出去散散心。”
    於是許紅軍帶著何麗娟他們就出去了。
    “羅教授啊,小龍也說過,說大城市裏,開汽車、坐公交車、坐飛機什麽的是見識,在我們農村,認識小麥玉米,知道怎麽逮魚打獵也是見識。你們說的都差不多,道理是一樣的嘛。”
    “嗯,李龍同誌雖然是農村的,但見識還是很廣的,”羅教授認真的說道,“頭腦也靈活,對許多事情的見解和認知,並不比我帶的這些大學生差,甚至有些方麵我也不如。”
    這個評價就很高了,但老羅叔喜歡聽。
    他把李龍當子侄,別人欣賞李龍,說李龍的好話,他自然是開心的。
    許紅軍帶著何麗娟等人到了幹渠那裏,然後順著幹渠一路往下走,找到一條支渠在支渠和幹渠的閘門邊上,許紅軍指著閘門下麵被水衝出來的水坑說道:
    “你們看到沒有,這個水坑裏至少有好幾公斤的鯽魚,這些鯽魚如果我不逮的話,他們會怎麽樣?”
    明眼人都知道,這裏的水隻會越來越少,最後幹掉。
    水幹掉了,魚隻有死掉。
    鄭誌國和胡東風兩個都拿著鐵鍁,原本是想著如果許紅軍是騙他們過來,那豁出去打一架也沒問題。
    隻是沒想到許紅軍帶他們到這裏來,真來給他們展示見識了。
    胡東風下到水坑邊上,用鐵鍁把坑裏的水給往支渠裏潑,潑了兩三下就看到水裏有鯽魚跳了起來。鄭誌國立刻也下來,在胡東風的對麵,一左一右把水往坑外潑,這麽潑了幾下,就將一條巴掌大的鯽魚給潑了出去。
    “看,這條鯽魚肯定是條母魚,肚子挺大,裏麵肯定是有籽的。”許紅軍說道,“我給你們說,這水坑裏的水,三五天就幹了。到時這些魚不是被人逮走,就是被蒼蠅吃了。每年幾次澆水,這些坑裏都會聚好多魚,這些魚最後大部分都死掉了,你們要過一個星期來看,魚要是沒被逮走,這裏會生一坑的蛆!”
    何麗娟聽了感覺真惡心,隨後她下意識說道:
    “那你們怎麽不把這些魚逮了放到水庫裏去?”
    許紅軍聽了這話,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李龍要在這裏,就會想到一個詞:聖母婊。
    “不可能的。”朱悅嬋其實知道何麗娟隻是沒見過這個,又是天生善良,所以才會這麽說,她輕聲解釋著,“怎麽可能弄過來?這一個隊裏這樣的水坑肯定會有許多,大家幹活都忙不過來,怎麽可能弄這個?”
    何麗娟也自知失言,臉紅了紅,此刻她也知道先前是錯怪許紅軍了,她便對許紅軍說道:
    “小許,對不起啊,誤會你了,我不知道這裏的魚是這麽多,而且這些魚會這麽死掉……”
    “嗯,現在知道了就行了。”許紅軍聽了很開心,老羅叔說的對,羅教授說的也對,大學生不一定就比咱們的見識多多少。
    上麵一直沒說話的李清源這時候也跳到渠裏,顧不上這邊有泥水,去撿著那些被潑出來的魚。
    後來何麗娟和朱悅嬋也加入進去了,這種肉眼可見的收獲,他們怎麽可能不心動呢?反倒是許紅軍成了技術指導,在閘門上麵一個個給指點著。
    不得不說,這種指點大學生的感覺,真好啊。
    這上午一個多小時,這些大學生是過足了抓魚的癮——雖然最後抓到的魚也不過五公斤,但對於其中的何麗娟、李清源等人來說,真是難得的經曆!
    第二天,李龍到供銷社的時候,李向前讓他先把賬結了。
    一千多個抬把子,這就是九千多塊錢。
    李龍原本是打算取一些錢,不然到林業隊駐守點那裏,沒東西付賬。
    現在這賬一結,錢就有了。
    他先沒打算給清水河村和小白楊溝那邊編抬把子的結錢,而是打算先把林業隊駐守點的東西拉回來。
    結賬的錢後麵再說。
    把錢裝好放背包裏,李龍開著吉普車又去了百貨大樓買東西。
    林業隊駐守點距離縣城有三四十公裏路,他們沒有汽車拖拉機,馬比較多。
    來縣城一趟並不容易,所以李龍帶一些生活物資,也是方便兌換。
    侯正義一路跟著李龍,沒有多話——這幾天天天拿著李龍打來的肉,家裏人都非常高興,就連孩子也多誇他有本事。
    所以李龍在縣裏多繞幾個圈子,侯正義沒有意見。
    李龍帶著他買完東西後,便開車去清水河村,拉上孟海等人,進了山。
    一直到了玉山江的冬窩子後,李龍和孟海他們一起往木拉提的冬窩子那裏運材料。
    這時候放在這裏的抬把子就起了大作用,當然,修好四家冬窩子之後,孟海他們也有經驗了。用的最多的是成袋的水泥。磚頭有一些就行了,木頭需要一些,剩下的就是材料。
    至於和水泥用的砂石料,就地取材,非常方便。每個冬窩子附近都有河溝,裏麵都能找到合適的砂石料。
    然後就是工具,還有鍋灶等。畢竟幹力氣活,吃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侯正義依然是在這裏看車,他其實是想和李龍換一換,自己也出一出力的,但李龍不讓,他的力氣可比侯正義大多了,能帶的東西也多——比如現在,他胳膊下夾著一袋水泥,肩膀上還扛著幾塊木方,就這樣,他的速度也比孟海他們快。
    等到了木拉提冬窩子這裏的時候,李龍隻是交待幾句,然後就下山去了——他還有事要做。
    他也給孟海他們說了,今天可能沒肉吃,下午打獵的話,需要看運氣。
    孟海他們一個個都說沒事沒事,等李龍走後,他們卻還是希望李龍下午回來的時候,能打著東西。
    到了玉山江冬窩子這裏,侯正義看到李龍過來,便上了車。
    吉普車和大卡車一起,一前一後,出了山往東,去往林業隊駐守點了。
    波拉提他們早就在這裏等著了,汽車過來的時候,波拉提就在大路邊上等著,然後騎馬引導著李龍來到了庫房這裏。
    上一次做主把那二百多公斤貝母賣給李龍的艾裏組長就在庫房這裏。李龍猜測這一回也是他在負責。
    畢竟再往上的領導不好直接出麵,真要有什麽問題,領導在後麵也好斡旋。
    所以李龍下車後,和艾裏打了招呼後,艾裏也沒多說話,拿著鑰匙打開了門。
    一股子貝母的藥氣,還有皮子的膻氣撲麵而來。
    李龍聞著這些味道,眉頭皺了皺,他的嗅覺很靈,已經聞到一點淡淡的黴味了。
    果然,這些林業隊的,對於藥材的貯存是一點也不在意啊。
    入眼過去,這近百平方的庫房裏,大大小小堆著或滿或半的袋子,總得有幾十個!
    東西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