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藥材放在你們這裏真的是可惜了。”
    李龍走進庫房來到袋子跟前，聞著那一股子淡淡的發黴味道，又看著這麽多分明收來就沒怎麽管的袋子，痛心的說。
    這些袋子顏色各異，一看就是直接從采藥人手裏沒收過來的，袋子裏的貝母也是有的多有的少，一點處理的痕跡都沒有。
    哪怕把它們倒出來，太陽大的時候在外麵曬一曬也行啊。
    “這不就把你找來了嘛，”艾裏笑著說。其實他們也習慣了，每年從那些采藥的人手裏收來的藥材都有黴爛變質的，其中大概有近三分之一到一半最後賣不上錢，會被倒掉。
    別看他們說是護林員，但其中九成以上的人是不懂的怎麽儲存保養那些藥材的。林業隊才成立沒兩年，這些隊員原來大都牧民，能騎著馬懂得怎麽在山裏巡邏抓人沒收東西防止森林大火，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些從采藥的人手裏收來的這些藥材，對他們來說是意外之財。能賣掉分錢當然最好，賣不掉那也沒什麽損失。至於賣的多與少並不是他們很在意的事情。
    “後麵你經常過來我們這裏，我們收到的東西你直接拿走，這樣藥材也不會壞了。”波拉提也在邊上說：“你現在就看看這些藥材哪些能用值多少錢吧。”
    “那行。來，咱們一起把這些東西都搬出來吧。”李龍說著“把東西全搬出來，我一袋一袋看看哪些藥材能用，能用的藥材能評什麽等級，然後分等級給錢吧。”
    他也不是在這裏故弄玄虛。總不能歸一堆算個總賬——這袋子裏的貝母有幹有濕，有好有壞，真要給個總賬，那就跟賭石一樣，好的話能多賺一筆，不好話能賠不少。
    說實話貝母這種藥材以後價格肯定是越來越貴，現在看著這麽好的東西，直接就這麽跟堆雜物一樣堆放在這裏，李龍是真的有點痛心。
    他發話了，艾裏侯正義和波拉提三個人一起把這庫房裏一袋一袋的東西搬出來。
    李龍提著一袋貝母出來走到卡車邊上，他伸手往袋子裏掏了掏，從下麵抓出一把貝母出來，攤開手掌看著。
    這袋貝母能有個三成幹，應該是五六天前采的。采完原來采藥的人應該還晾曬了一下，隻不過沒晾曬幹就收了起來，不知道怎麽就成了林業隊的戰利品了。這貝母裏有些雜質，大小不一，好在還沒黴變，質量算一般。
    “有秤沒有？”李龍看著艾裏一手提著一袋貝母出來，走到卡車邊上放下袋子看著自己，他便問道。
    “沒有。”艾裏搖搖頭說，“你就這樣估算吧，我聽波拉提說過的，你的手很準，一提就能掂出貝母大概重多少，你放心估價，我們相信你。”
    李龍心說這些真是心大，啥東西都聽自己的，那良心壞一點的人完全可以從中大賺一筆。
    “我手裏這一袋貝母有個八公斤多不到九公斤。”李龍掂了掂說，“這個貝母曬的有一點點幹，然後呢裏麵沒有發黴，我給你按一公斤八塊錢算，這一袋就是七十塊錢。”
    “行呢行呢。”艾裏聽了以後特別高興，這地方放著幾十袋子貝母，這一袋就七十塊錢。這樣算下來，今天至少能拿上三四千塊錢吧？比自己想象的多多了了。
    一個貝母季，他們能收四五次這麽多的貝母，每次三四千的話，那全隊一個貝母季能分近兩萬塊錢，真不少！
    “這兩袋子貝母嘛……這一袋有點發黴了，我拿回去洗一洗，看能洗出來多少能用的。價格沒辦法給高，你看這個貝母上麵，顏色都變了，一公斤我給你按兩塊錢算，這一袋嘛，有個十公斤左右，那就是二十塊錢。
    這邊這一袋沒有發黴，幹度也可以，這一袋重十四公斤左右，我給你按一公斤十五塊錢算，這一袋就兩百塊錢。”
    “這麽多嗎？好好好好，太好了。”艾裏聽著開心壞了，就這三袋子貝母加起來有三百塊錢了。
    艾裏開心，李龍也高興。說實話，這裏麵的貝母確實有一些有點發黴，但是隻是表麵上有那麽一點點痕跡，拿回去清洗一下，大多還是能用的合格品。當然李龍也不是黑心商家，他回去還是要仔細清洗的，如果真有發黴嚴重的，他也就不能要了，是要扔掉的。
    一袋袋貝母提過來，李龍就在卡車邊上給估算評定等級說總價。
    他說的時候還從背包裏掏出來一個本子，拿支筆。這都是昨天晚上做好的準備。
    每評估一袋，他就會當著艾裏的麵把這個評估的重量和價格記下來，記完後再給艾裏看。
    剛開始的時候，每一筆數字艾裏還認真的看，到後麵基本上就是李龍說啥他就點頭。
    在他看來李龍說的做的太專業了，而且很認真，價格也超出他的意料，所以他對李龍真的是很信任。
    “貝母就這麽多了。”波拉提提完了最後一袋貝母，放下後李龍說，“剩下的是皮子鹿角，你都要吧？”
    “要要要，這些東西我都要。”李龍笑著說，“你們庫房裏收來的這些東西我都要。”
    波拉提也是當著艾裏的麵跟李龍這麽表示一下，他自然知道李龍這些東西都是要的，以前有些時候收的東西他是會直接賣給李龍，鹿角皮子都賣過。
    “艾裏組長，我先給你算一下，這些貝母一共是四十七袋，從最開始的一袋七十塊錢，我一路上給你加下來，，你看，二十，兩百……總共的價格是兩千九百一十塊錢，你來看一下。”
    “好好，我看看。”艾裏接過李龍遞過來的本子從上往下看了一遍，他主要是看李龍有沒有修改過的痕跡。
    這個價格肯定是很滿意的，畢竟光是貝母就賣了這麽多，後麵還有不少皮子和鹿角，這總價怎麽也到四千了。
    看完後，艾裏把本子交給李龍：“沒問題沒問題，咱們繼續看皮子吧。”
    “這張全馬鹿皮，不錯不錯，五十。”李龍一張張皮子給評價的，“這張麅子皮有點問題，肚子上一個槍眼，這張皮子三十五……”
    艾裏在邊上不住的點頭，很認可李龍對於這些皮子的價格評定。
    “這一對鹿角嘛，比較重，就是看著表麵應該是有好些年了，四十塊錢。”
    皮子之後是鹿角和麅鹿的角。
    波拉提和侯正義兩個就在邊上，李龍這邊在定價，他們那邊把李龍定完價的東西搬上卡車。
    一庫房的東西足足清點了一個小時才算搞定，把最後一支單的小麅鹿子角按五塊錢算完，李龍開始給艾裏算總賬。先前的貝母價，加上皮子再加上角的價格，李龍一共付了四千六百塊錢，湊了一個整數。
    雙方都很滿意。
    艾裏覺得憑空給林業隊賺了一大筆，還清空了庫房。這樣的收獲，他們每十天半個月就能搞到一筆，算大豐收。
    這些錢其中有一半要上交給上級部門，剩下的是發給隊員的，他們這些領導也要分一部份。
    這十天半個月拿到的錢比他們的工資高多了。
    李龍也非常開心，那些皮子鹿角先不說，光這些貝母回去清洗晾幹之後，估計至少能賺個三四千塊錢以上。
    當然還要看賈天龍過來的收購價，他現在迫切的希望賈天龍趕快過來，畢竟家裏麵堆放的貝母實在是有點多了。
    東西全部裝車，李龍給艾裏付完錢，然後從後備箱裏又把酒搬出來交給他。艾裏看到這些酒，高興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李龍同誌，以後我們就好好的合作，等我們這邊東西齊了嘛，到時候讓波拉提過去叫你，或者一個星期你過來一趟，保準有足夠的東西拉走。這個酒嘛，拉過來也行呢”
    “放心，我會經常過來打擾你的。”李龍也笑著說。
    “不打擾不打擾，朋友來了嗎？我們高興的很。”艾裏把這些酒搬到了庫房裏，“要是不來，我們才不高興呢。”
    “艾裏組長，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邊步槍的子彈好不好搞。”李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我們經常在山裏，昨天還碰到了熊和狼。手頭的子彈少的很了，我就想問問你這裏有沒有。”
    “有呢，有呢。你等一下，我讓人給你過來抱上一箱。”林業隊護林員在山裏巡邏麵對的可不光是偷采藥材的，還有那些凶猛的野生食肉動物。所以他們的護林員這時候幾乎都持槍，這個子彈肯定是有不少庫存。
    李龍以為艾裏給他的子彈是一鐵皮箱子七百五十發的那種，沒想到艾裏叫人直接搬來了一木箱一千五百發。
    這就很厲害了！
    “以後不夠了再過來找我！”艾裏很大氣的說，“山裏麵的事情嘛我們懂呢。你也是護林隊員，咱們都是自己人嘛，不要客氣。”
    李龍也就真的不客氣了，把子彈搬上吉普車，和艾裏波拉提他們告辭，開著車往縣城而去。
    李龍走後，艾裏興奮的把錢拿去放好，然後把駐守點剩下的這些人集中起來開了個會。
    “以後嘛，咱們要認真的去找那些采藥的人，這些貝母嘛，我們這一次賣了很多的錢。想要有更多的錢，更好的生活，更多的酒……嗯，好吃的，那就得多多的從山裏，沒收來這些貝母、鹿角等東西，明白嗎？”
    有波拉提在，這些人已經知道庫房裏的這些東西賣了四千多塊錢，這可是相當大的一筆錢！
    就算其中一半要交給上級，領導還要分一些，但那最後分到每個護林員手裏的錢也不會少，至少不會少於一個星期的工資！
    有錢就能買好東西，這些隊員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的積極性，就這麽調動起來了。
    山裏的采藥人也沒想到，這林業隊和李龍頭一次合作後，就會加大巡查力度。
    今年他們能從山裏帶出去的貝母，會少一大部分。
    “李龍同誌，今天的收獲真的很大呀。”到了大院子，下車幫忙搬東西的侯正義說，“這些貝母得有三百公斤吧。”
    “嗯，是有三百多公斤。不過大部分都需要清理，這裏麵有髒的，有些有雜質，還有一些表麵發黴的。”李龍一邊搬一邊說，“反正是挺麻煩的，清理完後也不知道能曬多少。”
    侯正義笑笑沒說話。
    剛才李龍買貝母的全程他都看在眼裏，很羨慕，但是這種活他也幹不來。
    像李龍這樣取得了林業隊信任的很難。別看艾裏和李龍交易起來非常容易，甚至於是放手讓李龍在估價，仿佛隻要李龍說多少錢，那他們就按多少錢算，一點也不計較。
    這一點是最難的——林業隊裏這些人大都是少數民族，本身他們對於外民族的人還是有一定的警惕的。李龍能做到成為他們的朋友且充分信任，那不是一天兩天的“投資”能成的。
    另一點，就是普通人手裏很難有足夠的現金來這些東西收購到手裏。
    林業隊也要擔風險的。這些東西收到庫房裏，他們肯定是不願意讓人零敲碎打的買走——那些走村串戶的二道販子，林業隊的人肯定是根本不會去接觸，就算那些人知道這個消息，也是撬不開林業隊的門的。
    這種情況往後幾十年年年都有。普通人也會碰到類似的機會，但是沒有那麽大的資金，有些機會根本就沒辦法去把握。
    當然普通人大部分賺不到錢，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信息差，等知道某些領域或者某些物資可以賺錢的時候，這些東西已經不賺錢了。
    幾十袋子貝母和那些皮子鹿角幾乎將李龍現在空餘的廂房都堆滿了。
    也就是現在顧博遠已經搬到了收購站，所以收購站收來的這些物資不需要再往大院子搬了，不然的話堆放東西還真的比較麻煩。
    因為山裏還有事情，所以李龍不能在家裏久待，把東西卸下來放好以後，和楊大姐打聲招呼，抱一抱明明昊昊，然後就和侯正義一起，開著車往山裏而去。
    兩輛車一起到了玉山江的冬窩子，這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下車之後，李龍和侯正義就在這裏啃著幹饢就著鹹菜，對付一頓。
    這是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吃的最簡陋的一頓午餐。
    兩個人一點也不覺得艱苦，來回奔波有點累，幹饢啃的也挺香。
    吃完之後李龍背著背包提著槍就往山裏而去，別人對他寄予厚望，他也要努力一下，至少看看有沒有機會打的東西。
    說實話，孟海他們幹活幹的的確很實在，冬窩子修的質量也很好，李龍覺得有必要也讓他們多得點工資以外其他方麵的好處。
    一直到快天黑的時候，李龍上下爬了十幾道山，才在在附近山溝裏，打到了一頭落單的半大野豬。野豬的個頭不算很大，有個六七十公斤的樣子，但也夠大家分的了。
    等孟海他們從山上的冬窩子提著工具下來的時候，李龍這邊已經把野豬肉剝皮，掏內髒分好了。
    沒時間煮肉，晚上依然吃的是幹饢，就的鹹菜和紅豆腐。夥食雖然簡陋，但是孟海他們都很開心，主要還是今天又能帶著肉回去了。
    回到大院子之後，李龍吃過晚飯，便開始淘洗那些貝母。顧曉霞和顧博遠都過來幫忙，楊大姐讓韓芳看著明明昊昊，她也過來打下手。
    這活兒李龍是幹習慣的，本身也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四個大人一起，天黑的時候已經洗出來十幾袋了。
    這些清洗分離出來的幹淨貝母就要鋪在房間裏晾幹。
    第二天清早李龍起來以後，趁著飯沒熟的時候繼續清洗貝母。
    想掙錢就得多幹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好在後麵這幾天早晚都沒啥事兒，李龍白天就到山裏，帶著孟海他們去修冬窩子，自己打獵，還要去孫家強那裏，往木屋裏補充物資，然後把孫家強收來的貝母拉回去。
    晚上回來就清洗貝母，清洗完的貝母就晾曬起來。天慢慢長了，幹活的時間也變長，日子過得還算充實。
    六天之後，孟海他們把山上的冬窩子全部翻新完畢。李龍又帶著車把小白楊溝和清水河村的編好的抬把子收了一次，這一次收了一千七百多抬把子。
    他從林業隊那邊收來的貝母總算是清洗幹淨也曬幹了。
    曬幹的貝母一袋袋裝滿壘在廂房裏麵，貝母和皮子分別放在兩個房間，不然的話會串味。
    收購站那邊也收到了大量的貝母，還有其他雜物。
    李龍在冬窩子修完那天，又和侯正義去了一趟林業隊，給他們帶了兩箱酒，一箱小香檳和一些罐頭。
    回來的時候，拉回來兩百多公斤的貝母和價值五百多塊錢的皮子。
    家裏快堆不下了。
    李龍這邊愁的是沒有賈天龍的電話，不然他早就打電話催了。
    終於五月三號這天，李龍從山裏回來後，聽到了一個好消息。賈天龍打電話到供銷社那裏，李向前派了個人過來，到收購站這裏和顧博遠說了一下。
    主要意思就是賈天龍這兩天就會過來，讓李龍把準備出售的藥材整理一下。
    晚上從山裏回來的李龍聽到這個消息算是鬆了一口氣，這貨總算要過來了，再不過來自己就打算拉一車貝母到北庭市去賣了。
    現在是五月初，正式采摘貝母的旺季。到現在為止，李龍收貝母三個來源：木屋，林業隊和收購站。這三個來源收來的貝母曬幹現在已經差不多有一噸了。
    頂去年一年收到貝母的全部了。
    這麽粗略的算了算，李龍自己都嚇了一跳。
    三個收貨來源，收購站那邊收的價格是最高的，其次是林業隊，最便宜的是木屋這邊。
    當然木屋這邊收的量也是最少的。
    光這一批貝母，如果按去年的價格來算，就得有四五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