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壓垮中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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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警局,白熾燈將審訊室切割成慘白的幾何塊,陳北安和顧登都陷入了沉默。
    空調外機在窗外發出嗡鳴,混著樓道裏此起彼伏的對講機雜音,在悶熱的空氣中凝成黏稠的壓抑。
    "所以王珊妮現在所做的這些事情動機是為了報複社會麽?"顧登扯了扯領口的警服,喉結在緊繃的衣領下滾動。他剛從外勤回來,袖口還沾著巷子裏的泥點,此刻卻像被抽走了筋骨般癱在鐵椅上。
    包月坐在對麵,塑料包裝袋發出窸窣聲響。她將最後一個肉包塞進嘴裏,油漬在晨光中泛著微光。
    作為刑偵支隊裏少數的女性,她總帶著種不合時宜的鬆弛,此刻卻斂了笑意:"作為女性,如果小時候被侵犯過,這類受害者通常會走向兩個極端。"她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要麽被社會輿論和他人目光壓得喘不過氣,選擇忍氣吞聲,把傷疤捂在心底潰爛;即便鼓起勇氣報警,也鮮少有人能真正走出陰影——畢竟輿論的二次傷害往往比犯罪本身更致命。"
    陳北安原本蹺著的二郎腿重重落在地上,金屬椅腿與地麵摩擦出刺耳聲響。他的目光在包月和顧登之間遊移,眼睛像淬了冰:"理論上的確如此。王珊妮從人口拐賣案的受害者,蛻變成跨國犯罪集團首腦......"他頓了頓,指節無意識叩擊著桌麵,"那些深埋在記憶裏的創傷,足夠扭曲任何正常人的心智。"
    顧登突然從沙發上彈起來,彈簧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國際警察那邊到現在都沒消息!"他扯鬆領帶,脖頸青筋暴起,"聽說王珊妮在東南亞和歐洲都有人脈,那些政客和商人都跟她有利益勾連,人家根本不願意插手!"他來回踱步,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急促的鼓點,"咱們連國境線都跨不過去,總不能派外勤去國外抓人吧?"
    陳北安卻突然笑了,那抹笑意像寒冬裏的冰裂紋,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靜。
    他伸手按住桌角的一摞檔案,紙頁間夾著的照片滑落出來——那是王珊妮的犯罪現場照片,少女時期的她眼神清澈,與如今監控裏那個戴著墨鏡、掌控地下王國的女人判若兩人。
    "不,還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們聯係上王珊妮。"陳北安慢條斯理地撿起照片,指尖摩挲著照片邊緣,仿佛在觸摸某個塵封的秘密。
    包月和顧登幾乎同時轉頭,四束目光像探照燈般聚焦在陳北安臉上。顧登張了張嘴,喉間卻發不出聲音;包月則微微眯起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將眼底的興味藏得嚴嚴實實。
    “還記得昨天走訪大潤發時,調查的王達美麽?”陳北安抽出一張泛黃的監控截圖,畫麵裏穿藍白條紋工裝的女人正踮腳調整價簽,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王達美,王珊妮從初中到高中的同桌,現在在大潤發水果攤工作。”
    他將照片翻轉,背麵用褪色的藍墨水寫著“妮和美美永遠是好朋友”。“三年前她突然從心理谘詢師行業消失,履曆表上最新的記錄是在養老院做護工。直到上個月,她卻出現在王珊妮奶奶病逝前最後探訪的名單裏。王珊妮奶奶病逝已經很多年,身為好閨蜜,王達美去參加王珊妮奶奶的葬禮,應該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這裏頭肯定有問題。”陳北安調出醫院監控,畫麵裏戴寬簷帽的女人推著輪椅,背影與水果攤的王達美身形重合。
    包月抓起檔案袋,裏麵掉出幾張大潤發的排班表:“還記不記得前段時間有幾個高利貸的機構的人莫名暴死街頭,案發當晚王達美明明在休息,卻在淩晨三點出現在冷庫區。監控拍到她抱著紙箱,裏麵裝的全是腐爛的芒果——和王珊妮童年被囚禁的廢棄倉庫裏,成堆的爛水果氣味一模一樣。”
    顧登突然想起昨天走訪時的細節,猛地一拍大腿:“昨天在車上做筆錄時,她無名指內側有塊月牙形疤痕!我當時覺得眼熟,原來王珊妮社交賬號早年曬過的合影裏,兩個人手腕上都係著紅繩手鏈,王達美的紅繩正好遮住這個位置!但她昨天卻說她兩已經很多年沒聯係,而且也沒有任何的聯係方式了,這其實是在撒謊!”
    窗外暴雨驟至,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密集的鼓點。
    陳北安盯著監控截圖裏王達美低垂的眉眼,想起她遞來的水果試吃盤裏,每顆草莓都被仔細去掉了蒂頭——就像王珊妮卷宗裏描述的,她童年被強迫吃下帶刺的野莓的細節。
    而這個帶刺的野莓不言而喻,正是王珊妮之前被追債的人賣去給人當陪睡被強行侵犯的事情。
    “她們在玩一場隱秘的遊戲。”陳北安戴上乳膠手套,取出證物袋裏半截斷鏈的紅繩手鏈,“王達美看似普通的水果攤,或許就是王珊妮藏在陽光下的信標。明天早市,我們該去‘買’些新鮮情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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