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序幕下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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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澀的語節從口中吐出。
仿佛有老和尚推動木錘,晨鍾衝著朝陽敲響。混沌的聲音穿過天堂,越過地獄,沉淪的宿慧將被點燃。
各種不明所以的碎片在腦海中飛速閃過。蘇北洵看不清,那些雜亂的線條攪得他腦袋生痛,手中的紙被捏成一團。
有個東西在他心底怒吼,牢固的鎖鏈繃直抖動。
然後……
太陽墜落!
世界一切的光都消失了。太陽跌落到眼眸裏,點燃那一抹金色湖泊。身旁元素歡騰雀躍,流動中帶來蕭瑟的寒潮。
教室被凍結了。
除了趴在桌上睡著的路明非,手舞足蹈的學生們全都無意識的看向他。金色的光將他包圍,平庸的座椅被鍍上閃光。
“冷靜!孩子,冷靜一點!”教室的大門咣當被推開,曼施坦因大喊:“沒事的!你看到的一切都是靈視中的假像,這裏很安全。”
他在監控裏發現不對就立馬跑過來,但現實的情況還是令他大吃一驚。空氣中像是飄著猛獸的信息素,讓踏入領地的羔羊腳步僵硬。
但這種感覺很快消失了。黃金瞳緩緩熄滅,重新變回猩紅色的眼眸。
“曼施坦因教授。”蘇北洵按住腦袋打個招呼,難掩疲憊:“我可以先回去嗎?”
他將手中皺巴巴的卷子展開,重新攤平在桌上。
“當然可以。”曼斯坦因看著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圖與文字,點點頭後說:“方便問一下你的言靈嗎?”
言靈是混血中最大的秘密,但他作為主管學生的風紀委員,是需要對言靈進行記錄的。
“催眠,言靈序列表中第位。”蘇北洵說。
“和富山雅史同類型的言靈嗎?”曼斯坦因摸摸光溜溜的腦門,覺得合理又不那麽合理。
怎麽說也是A級預選,他是了解過蘇北洵的,也看過葉勝發過來的報告,對這孩子的言靈種類做過大致判斷。
【言靈:催眠】是他猜測中可能性最大的一種。但切身感受過蘇北洵的血統威壓後,他又不自信了。
“你確定嗎?會不會是表現形式類似的其他精神係言靈?”曼斯坦因忍不住說。
雖然血統等級與言靈沒有直接掛鉤,但這麽高的血統,僅僅序列實在太可惜了。
“可能吧。”蘇北洵沒有否認:“但僅以目前而言,我認為與序列最符合。”
當事人的話讓曼施坦因隻能摸摸下巴。他拿起桌上的卷子,“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之後再說。”
曼施坦因拿起試卷走在前麵,蘇北洵緩緩跟住。四周靜止的同學重新開始張牙舞爪,而就在他踏出教室的瞬間,餘光中飛過一抹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孩身影。
不是蘇子異!
蘇北洵瞳孔縮了一下,但他沒有回頭,坦然自若的走出考場。
“真好呢。”曼斯坦因看著他消失在階梯轉角後露出笑容,“看樣子,學院裏又要出一個能和楚子航、凱撒媲美的精英了。”
“隻是A級嗎?”諾諾嚼著口香糖靠在牆上:“看他剛才那樣子,你說是級我也相信。”
“級當然好,但那實在太難了。”曼斯坦因搖搖頭:“每個人進入靈視時看見的東西都不一樣。有的會看到自己的過往,有的會通過血統看到龍類的記憶。就像我,靈視時聽到了將天空割開的風聲。”
“哦~,你想說他是看到龍類經曆過的某種景象,出於自保全力爆發血統,才造成類似的現象?”
“有可能,但誰知道。”曼斯坦因聳聳肩膀:“真正讓我認定他並非級的,是另一個原因。”
他有些可惜地歎氣:“是他並未將言靈釋放出來。”
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卡塞爾學院的副校長,級血統,言靈:戒律。效果是令領域內龍族血統階級低於自己的血裔無法使用言靈。
戒律的效果一直籠罩在整個學院。蘇北洵在靈視失控,全力點燃黃金瞳的情況下都沒有用出言靈,血統當然隻會比級低。
諾諾聽懂了。她從窗口看一眼呼呼大睡的路明非,仰起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
“哥哥。”陽光下,一隻小短手在圖書館門口揮呀揮。
小孩子站在樹木的陰影下,另一隻手放在腦門上,遮住陽光撒下的碎斑。他換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可依舊熱的直吐舌頭。
蘇北洵突然想笑。他有一種高考結束家長殷勤等在校外的微妙感覺,因為靈視混亂的心情意外地開始慢慢平複。
“哥哥,怎麽樣?你的言靈是什麽?”小孩子期待地跑過來,繞著他轉圈圈。
“言靈:催眠。”蘇北洵看他一眼往前走。
“啊~!”小孩子頓時大叫。他抿抿嘴,連頭頂的那撮頭發都垂頭喪氣地塌下來:“怎麽是精神係的。”
“精神係怎麽了?”
“沒什麽。”小孩子有氣無力地擺著手,麵色淒苦說:“隻是有一種寶貝被牛頭人糟蹋,卻無力反抗的苦主心情。”
“……你知道的可真多。”蘇北洵眼角一抽。
“嘿嘿。”小孩露出憨厚的笑:“我也是跟哥哥生活時間長了才學會的。”
“有嗎?”
“當然有!”小孩伸手舉例:“你看《新戀愛白皮書》的時候就發彈幕批判過,還有《七龍珠》布瑪與貝吉塔在一起的時候,伱好像也不太能接受。”
“……你記得真清楚。”
“因為這是和哥哥一起的記憶嘛。”小孩子眉眼彎彎,像是朝陽下的棉花堡。
他小跑著跟在後麵,突然抬起手,試探地握住蘇北洵的指頭。
蘇北洵僵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平日裏如同幻影的小孩竟在此刻有了真實的觸感。
“可以嗎?”小孩子語氣可憐巴巴的。他黑色的瞳孔亮亮的,閃爍著期待與懇求的光,就像色彩斑斕的彩虹。
蘇北洵不說話。
……
白色的雲朵飄過太陽,花草樹木在安靜的歌唱。仿佛世界的一切都鮮活起來,連空洞的內心都被填滿。
可是,為什麽呢?
蘇北洵有些不知所措。他年的人生第一次經曆這種感覺,有點排斥,又有點喜歡。就像有兩顆心放在麵前,不知道哪一個才屬於他。
“因為你在孤獨。”小孩子將手抓的更緊了。
他視線飄忽,聲音像是跟在風裏:“哥哥,你已經孤獨太久了。久到你已經忘記,有人陪伴是什麽滋味。”
他頓了頓,輕聲說:“生命都是需要同類的,沒有誰想要孤獨的穿過曠野。即便是黑王也不例外。”
蘇北洵垂下眼眸。他遲疑片刻,緩緩地,將小孩子的手反握在掌心。
土地烤出熱浪,兩道影子相融相連,就像是行在噴吐業火的炙熱地獄,彼此依偎。
不停不息。
##
考試結束了。
每個人的試卷都被裝進黑色的密碼箱,由曼施坦因提著離開。
路明非從昏睡中醒過來,揉了揉壓麻的手腕,目光懵懂又茫然。他想著睡夢中那個穿著黑色禮服的男孩,總有一股抱著他大哭一場的衝動。
“該死!我該不會被廢柴師兄傳染了吧?!”路明非麵色大變,總覺得自己畢業後會和芬格爾一起踏入出演小言電影的道路。
將這些雜念甩出腦袋,他隨著人流走出教室,跨過門扉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紅發的女孩皺著眉頭,機械式地將鉛筆收起,似乎在為什麽事情煩惱。
路明非很想問她:美麗的女士,請問有什麽能為您效勞嗎?
他會微微彎腰,像帶著單片眼鏡的怪盜基德一樣優雅。女孩則會驚叫一聲,撲在他懷裏激動說:基德大人,請把我的心也一起偷走吧。
但這都不可能發生。
現實裏,他隻能看一眼就默默走開。諾諾是凱撒的女朋友,她被那個像皇帝一樣的男人小心的捧在心尖上,廢柴又能為她做些什麽呢?
“師弟,收收味。”芬格爾用叉子戳著麵前的醬肘子:“這玩意兒已經很難吃了,再配著醋味我根本就咽不下去。”
“那你可以換份主菜。”路明非翻白眼:“再說了,我哪裏有醋味?”
午餐時間,他們坐在餐廳的弧形穹頂下。這座餐廳像騎士時代的聖堂,穹頂正中央掛著巨大的樹形吊燈,每片葉子都是一盞水晶小燈。
“哈,不打自招了吧?”芬格爾用叉子指指他,肘子的油脂還粘在上麵:“如果你真的喜歡,就指定諾諾做你女朋友嘛,這是你贏得【自由一日】的權利,不用白不用。”
“……會被凱撒打爆吧。”路明非捂臉。
芬格爾端詳他片刻,目露鄙夷:“懂了!想當牛頭人,又沒有‘夫目前犯’的勇氣。”
他歎口氣:“師弟,你這樣是不可能成功的。至少,你要先把鋤頭揮起來啊。”
“木鋤頭憑什麽去挖人家金牆角?”路明非哼哼唧唧:“還‘夫目前犯’,你當我們在日本拍電影呢?”
“那你就沒幻想過電影中的女主角長著一張諾諾的臉?”芬格爾冷笑。
他語重心長說:“師弟啊!這個世界上隻有兩種人,不是牛頭人,難道你想當純愛戰士,維護諾諾與凱撒的愛情到天荒地老,然後在他們婚後抱著孩子痛哭流涕?”
路明非不說話了。他將肘子塞進嘴裏,填得滿滿當當。
這時,另一個人端著盤子走進來,坐在間隔的第三張桌子上。
“學霸?”路明非有些驚訝,也存著轉移話題的心思:“考試結束的時候我好像沒有見到他。”
“提前交卷了。”芬格爾說:“我有小弟看到他考到一半就回宿舍。”
“這也能提前交卷?”路明非嘴角一抽。他又看像芬格爾:“你小弟還真多啊,這就是八年級老學長的含金量嗎?”
路明非覺得,這貨能搞到那麽多八卦還真不是沒有理由的。
“主要是碰巧了。”芬格爾壓低聲音:“他回來的時候,我小弟正在撬他的宿舍門,差一點就被逮到!”
“撬門?”
“是啊。”芬格爾麵露惋惜:“我將他的照片私底下發給荷蘭某些老主顧,她們願意用000美元一張的價格買他的私生活照片。我小弟就是去裝攝像頭的。”
“000美元?”路明非張大嘴巴:“這也太賺了吧!”
“是吧!”芬格爾賊笑,摟住他肩膀:“你和他不是同個高中的嗎,今天下午能不能把他約出去?”
他豪邁的伸出三根手指:“隻要師兄得償所願,每張照片我願意分你00美元的高額利潤!”
“免了。我可不想把底線和你拉到同一高度。”路明非看他就像看人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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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鬧鬧中,時間很快過去。
曼施坦因將路明非的考卷拍照後傳給校長,然後將剩下的卷子一一評分。這件事並不困難,翻來覆去就是那八條龍文,再加上諾諾的幫助,很快就大功告成。
“辛苦了。”曼施坦因打個哈欠,將成績通過諾瑪,一張張掃描到檔案裏麵封存:“剩下的交給我就可以。”
“教授。”諾諾站起來卻沒有離開,“你不是還要尋找何塞襲擊路明非的真相嗎?”
“是啊。”曼施坦因很頭痛:“名單已經讓諾瑪追蹤調查了,發現有幾個可疑的地方。之後還需要我在人工篩查一遍。”
他說到這就有些惱火:“該死的古德裏安,需要我幫忙時一口一個好朋友,看到我有麻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
他賭氣地大聲發誓:“下次見麵我再理他,就讓我被電死在電椅上!”
“那……”諾諾輕聲說:“需要我幫忙嗎?”
曼施坦因看她一眼:“你還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兼個職嘛。”諾諾伸個懶腰,纖細的腰肢裹在背心下麵:“我相信教授會給我個公道的價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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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一艘拖船在長江上遊的暴風雨中顫抖。和校長對話的那個中年男人站在駕駛室前,看著雨水一**砸在前窗上。
他叫曼斯龍德施泰特,卡塞爾學院的教授,這艘船的船長,也是這次探索三峽下白帝城的負責人。
而就在水麵0米以下,葉勝與酒德亞紀沉浸在青灰色的水流裏,射燈探出一條短暫又朦朧的光帶。
強大的生物電流從一點爆發。葉勝操縱著他的“蛇”,順著冰冷的河水像每個縫隙蔓延。
【言靈蛇】
這是他的言靈,可以控製棲息在思維深處的生物電流,如千萬斥候般探索周圍的情形。
向下,一直向下。
葉勝眼底流淌著淡金色的微光,思維在組成世界的管道中穿行。
“有結果了!”葉勝一哆嗦,心率回升,血液重新溫暖起來:“在我們腳下大概0米的地方,有巨大的金屬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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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鍾聲。
蘇北洵撫過書麵的手指頓了下,奇怪地皺起眉頭。他對這所學校還是太不了解,也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麽。
手機震動,是諾瑪發來的信息。
【突發性緊急事務!突發性緊急事務!請立馬到圖書館總控製室來!】
蘇北洵拽起椅背的外套。
拉開門,宿舍過道的天花板上紅燈閃爍,男男女女穿著校服,神色肅穆。
他混在人流裏麵。
等他來到圖書館總控製室時,人都來齊了。楚子航與凱撒分坐在左右兩側,帶著獅心會與學生會間涇渭分明。
路明非也已經到了,蘇北洵是最晚的一個。
教授團坐在最前麵的位置。除了古德裏安教授與曼施坦因教授之外,還有執行部的馮施耐德教授。
這位從未見過的教授臉上覆蓋黑色的麵罩,一根輸氣管通往小車上的鋼瓶,脖子上布滿暗紅色的瘡疤。
“各位,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他的聲音低沉粘稠仿佛破損的蜂箱鐵,灰色的眼睛一掃便令四周迅速安靜下來。
“就在此刻,兩名執行部成員陷在一處龍族遺跡中,機關被觸發了,出入的道路全被堵死。”
他一拍手,巨大的三維模擬圖像出現在身後的屏幕上。下麵頓時傳來一陣驚呼。那是一座城市!就存在不知多深的河水底下,有一座完全由青銅鑄造的城市!
“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的宮殿。”施耐德教授說,“這裏有幾張圖片,是執行人員拍下的,猜測是青銅城鑄造的碑記。我希望你們可以通過靈視來解讀它。”
性命攸關,這是非常緊急的事情。所有人都從包裏取出筆記本,接上數據線。
蘇北洵看著桌麵上的卡槽,遲疑下,用學生卡刷過。
木頭桌麵翻轉,一台平板電腦出現。
一旁手足無措的路明非見狀連忙有樣學樣。
屏幕亮起,一次跳轉之後浮現出個巨型青色的穹頂。它太大了,大的鏡頭根本裝放不下,隻能用一幅幅照片粗略拚接。
這是一顆奇怪的樹,滲透著龍類特有的審美,磅礴又肅殺,就像極地的冷色。
蘇北洵靜默看著。
在他瞳孔之中,那一根根纖細的脈絡突然動了起來。它們蜿蜒攀纏,打亂重組,向他展現真正的姿態。
但他並沒有動。
電腦屏幕上,一幅巨大的三維地圖刷新,巨大的青銅城被解析為一個一個的機件。
而在地圖的角落裏清晰的標注著,“路明非解讀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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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區,人影貼住牆壁探頭探腦。走廊上的警報早就熄滅。大多人全都離開這裏,但他仍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
不過,他的謹慎是對的。
就在他即將到達目的地前,他看到另個同行站在那扇木門的前麵。
“是你!”芬格爾驚呼。
拿著鑰匙的諾諾身體僵了一下,立馬轉頭:“芬格爾?”
“你怎麽在這裏?”芬格爾大驚失色:“A級不全都被召喚到圖書館了嗎?”
諾諾低下頭,繼續忙著手頭的工作:“少我一個也沒關係。”
“所以你就來撬英俊學弟的宿舍門?”芬格爾靠近後壓低聲音:“該死!你和我不會撞單了吧?你的雇主給你開了多少錢?”
“一毛也沒有。”諾諾翻個白眼。
芬格爾的麵色頓時古怪起來:“所以……你是為了自己來的?你準備踢了凱撒?”
“你猜呢?”諾諾轉動門把手,轉過身,看著芬格爾手中的相機一笑:“你想把這消息發到論壇上?可以哦,說不定真會成為爆款。”
“咳咳,哪裏。”芬格爾訕笑一聲:“我可惹不起你那個皇帝一樣的男朋友。”
諾諾推開門:“進來吧,別一會被人看到了。”
芬格爾立馬閃身進去,將門輕輕掩住。
他看了一眼宿舍裏麵。除了學校配給之外沒有其餘的家具,每一個地方都仔細打掃過。窗口的綠蘿被照顧的很好,葉片的水珠反襯出生機勃勃的光。
“娘裏娘氣的,沒有一點男人的味道。”芬格爾看著自己足夠幹淨的腳在地板上留下黑跡,不滿地嘟囔:“還是廢柴師弟好。”
諾諾不理他,她看著桌麵上敞開的書籍,辨認出這是本希伯來神話。
桌麵與袖口的摩擦,椅子拖拽的痕跡,陽台地板的水漬,甚至空氣裏漂浮的灰塵……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湧入諾諾的腦海,然後組成一幅幅光怪陸離的畫麵。
咣當!
一聲雜音驚醒了她。
芬格爾嚐試將衣櫃打開,卻發現它被上了鎖,頓時氣憤:“單人宿舍還鎖衣櫃,這貨到底在防誰啊?”
他完全沒有自己被防住的自覺,看向諾諾,舔著臉說:“嘿嘿,女俠,能幫小子把這打開嗎?”
諾諾想了想,將鑰匙扔給他。
“話說,你是怎麽搞到這玩意兒的?”芬格爾一邊插一邊問道。
“不難啊,每個宿舍都有備用鑰匙,學生會有人是負責管理這個的。我從他那裏偷偷調了包。”諾諾用瞳孔將每個角落掃視一遍。
櫃門打開。
“咦,東西很少嘛。”芬格爾驚訝。他總覺得以蘇北洵的性格,應該在衣櫃裏堆滿各種花哨的服裝。
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是能拿來賣的。”芬格爾搓著手掌。
可還沒動手就被諾諾一腳踹翻在地。
“你幹嘛!”
“抱歉啊師兄。”諾諾嬉笑說:“我的腿突然不聽使喚了。”
芬格爾慘嚎。但想到這裏是在別人宿舍,叫到一半立馬捂住嘴。
“可惡!你一定是想要獨吞賞錢。”芬格爾紅著眼睛:“我正義使者絕不允許你做出這種事情!”
諾諾撇撇嘴,“……師兄,你真有趣。”
她猶豫會兒突然問:“師兄,你對蘇北洵怎麽看?”
“什麽怎麽看?”芬格爾哼哼唧唧爬起來:“我認為他如果去日本,一定能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全世界的青少年都有可能認識他。”
諾諾歎口氣:“你們腦子裏裝的都是這種東西嗎?”
“你們?哦~”芬格爾賊眉鼠眼,露出賤兮兮的笑:“除了我還有誰?路明非?還是凱撒?”
“你在這方麵真是超乎尋常的敏銳啊!”諾諾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無話可說。
“不說算了。”芬格爾拍拍屁股。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微型攝像頭,麵露警惕:“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都不要打擾我賺錢。”
他說著走進浴室,仔細選取最佳的拍攝地點。
“何塞路易斯奇拉維特。”諾諾突然吐出這個名字。她眸光冷冷的,帶著絕對的信念:“這個人!是蘇北洵讓他去殺路明非的!”
芬格爾的動作頓了一下。他驚詫問:“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感覺到了。”諾諾輕聲說。她雖然身具A級血統,但卻從小沒有言靈,取而代之的是天生具備的側寫能力。
她可以通過側寫導出當時事件發生的經過,人物等,且往往十分準確。
當時在飛機前第一次見麵,她就下意識進行了側寫。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塊混雜血液的腐肉。
而在看到病床上的何塞時,她“聞”到了相同的味道。
“你想說蘇北洵與何塞是一個組織?這也太扯了!”芬格爾皺眉:“一個中國人,一個巴拉圭人,八竿子打不著啊。”
“如果是通過催眠呢?”諾諾說。
她想起了葉勝與酒德亞紀的經曆:“如果是蘇北洵通過催眠控製了何塞呢?根據諾瑪的記錄,他們兩個前天晚上可在圖書館遇見過。”
“什麽催眠能讓一個混血種死心塌地做這種事?你當是演電影呢。”芬格爾翻出白眼:“千萬別說是用言靈啊!能在卡塞爾用出言靈,你不會覺得他是級混血種吧?”
“為什麽不可能?”諾諾反問:“難道路明非看著就很像級嗎?”
她不急不慌,像是一切了然於心的名偵探:“今天考試的現場我看了,雖然曼施坦因教授說他隻是A級,但那種表現力,我認為遠遠不止。”
“那……動機呢?”芬格爾撓撓頭,做好襯托偵探的無知群眾:“他有什麽理由非殺廢柴師弟不可?他們還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
可偵探卻突然卡住了:“我不知道。”
“所以我才來這裏。”諾諾有些煩躁。她瞪了一眼芬格爾:“你的廢話怎麽這麽多?”
“是你自己沒有接好。”芬格爾委屈巴巴地把嘴閉上。
他看看突然安靜下來的女孩,又看看手中的攝像頭,不知所措地問:“那你現在有什麽發現?”
“我感覺……”諾諾有些遲疑。她奇怪地頓住,沉默許久後才說:“在這間宿舍裏,生活了兩個人。”
“兩個人?”芬格爾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你是說,金屋藏嬌?”
他煞有其事地托起下巴:“你別說,你還真別說!蘇北洵這些天除了宿舍哪也沒去,還真有可能在這私會佳人……這種人生贏家真是可惡!”
“可是,我感覺到那是個男孩。”諾諾眼神迷離,沉浸在腦海裏的畫麵中:“十歲……不,最多隻有八歲,身高在厘米左右,偏胖,喜歡坐在桌子上。”
芬格爾立馬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你幹嘛?”諾諾斜撇他一眼。
“當然是報警了!”芬格爾摁亮界麵,調出撥號功能:“這種惡心的混蛋哪怕我是人渣都看不下去啊!還是讓他去監獄裏好好反省吧。最好是去英國的監獄!”
“你還想打英國的報警電話來抓他?師兄你正經一點!”諾諾說:“這一切都隻是我的個人證詞。如果不能找到切實的證據將他一棍子打死,我總覺得未來會很麻煩。”
“那你說怎麽辦?”
“去把監視攝像頭貼的隱秘一點。”諾諾指揮。
芬格爾愣住了。
“快去啊。”諾諾催促:“另外,你再從他衣櫃裏拿件衣服。這樣哪怕監控被發現了,也能推到你賣他私照賺錢這事上,不會被聯想到何塞身上。”
“不是,師妹。”芬格爾抓狂,指著自己屁股上的腳印:“那你剛才跺我這腳是因為啥?”
“我不是道過歉了?”諾諾無辜地眨著眼。
##
蘇北洵走出圖書館,教堂的鍾敲響了。大量白鴿從鍾樓湧出,在空中鳴叫著盤旋,不知落下幾百幾千羽。
“有人離開我們了。”身後突然有人這樣說。麵無表情的男人走到蘇北洵身側,輕聲說:“雖然現在才來打招呼,但……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蘇北洵接住一根落羽。
他是認識楚子航的,兩人間隻相差一個年級,就和趙孟華一樣,同樣在表彰大會上見過。
“路明非。”楚子航拍拍低頭走路的衰仔。
路明非抬起頭,下意識擠出一個笑:“師兄,學霸……有什麽事嗎?”
“這是我的正式要請求。”楚子航正色說:“請二位加入獅心會。”
“沒興趣。”蘇北洵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
路明非頓時麻爪。他有些羨慕,羨慕學霸能不管不顧,一切都隨著自己的心情。他就完全不行。
剛才在圖書館,一個叫奇蘭的邀請他加入新生聯誼會作為主席,現在又接到了獅心會的邀請。
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覺得不管拒絕哪邊都不好受。師兄這邊剛被學霸拒絕,如果他也拒絕,實在太不給師兄麵子。
可是奇蘭也很熱情,對他也很崇拜。
衰仔就是這樣,或許因為自卑,就變得誰也不想得罪。
“沒關係。”楚子航突然淡淡說:“不管加入哪邊都不錯。像你這樣的人,無論作為朋友還是對手,我都會開心。”
他垂下眼簾,轉身離開。
隻留下路明非站在原地欲哭無淚。
這是威脅吧?是**裸的威脅吧?什麽叫“無論作為朋友還是對手我都開心”,這就好像女生眯眯眼笑說“我不能愛你我就寧願殺了你哦”。
他突然感覺自己像《chool Days》的男主角,如果拒絕了,就會在某天被女主角將頭割下。
“不要啊,師兄!”路明非哀嚎:“千萬不要學桂言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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