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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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明孝,這位老練沉穩的人物,聽聞“錦衣衛”三字,臉上並未顯露絲毫懼色,反而從容不迫地反問,眼神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難道有旨意到來嗎?”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沉穩與力量。
秦翼明輕輕點頭,神色凝重,仿佛背負著千鈞重擔:“確實如此,姑姑請速去接旨。”他的語氣中既有對簡明孝的敬重,也有對即將來臨的風暴的憂慮。
簡明孝不敢有絲毫怠慢,急忙起身,步伐穩健地走向門外,每一步都顯得那麽堅定,仿佛她早已做好了麵對一切挑戰的準備。
門外,站著兩位身形似纖夫的男子,他們的存在仿佛與這綿綿細雨融為一體,成為了這灰暗天氣中的一抹獨特風景。其中一位年逾三十,麵色黝黑如深夜,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仿佛剛從一場無情的風雨中走來,他的眼神深邃,透出一種曆經滄桑的堅韌;另一位則約莫二十歲,妝束與前者無異,麵容同樣無悲無喜,宛如兩座沉默的石碑,靜靜地守候在這裏。
“錦衣衛百戶王忠,錦衣衛王永新,見過秦將軍!”兩人上前一步,行禮如儀,動作幹練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職業的冷靜與果決。
“不敢當,簡明孝見過兩位上差。不知兩位上差為何會來到這忠州?”簡明孝心中疑惑叢生,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線索。
此時的長江上遊,洪水肆虐,逆流而上至萬縣便無法前行。不僅河道被淹,連河道兩側的道路也已消失在洪水之中。若人行可通,那張獻忠早已攻來,局勢之危急,可見一斑。
王忠抱拳拱手,聲音沉穩而有力:“我等出京後,一路向西南,經懷慶再向西,穿真定府石門入山西,後轉陝西,經漢中而至忠州!”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曆經艱難險阻的堅韌不拔。
簡明孝聞言一愣,凝視王忠雙眸良久,那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她緩緩言道:“佩服!王百戶藝高人大膽,錦衣衛果然能人輩出!”她的語氣中帶著由衷的讚歎,同時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她不得不服王忠。山西、陝西皆在李自成之手,王忠竟敢攜聖旨從此過,其膽識之大,令人讚歎!這其中的艱難險阻,可想而知,而王忠竟能安然無恙地將聖旨送到,這份能力,確實非同一般。
實則此路乃王忠不得已之選。皇帝命他一月內將聖旨送至簡明孝手中,時間緊迫,任務艱巨。安全之路乃先去天津,然後南穿山東至長江沿岸,或乘船入海至南京,再逆流而上去四川。然而此路太過繞遠,耗時太長。權衡利弊後,他們決定冒險穿越李自成之地。幸運的是,路上未露破綻,終於順利抵達。
王忠曾見過簡明孝,但按流程仍需互相查驗手續。確認無誤後,王忠伸手入懷,取出那份沉甸甸的聖旨,立於高台之上,低聲朗誦:“簡明孝接旨。”他的聲音雖不高亢,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簡明孝立即帶人下跪,聲音恭敬而堅定:“臣簡明孝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她的語氣中充滿了對皇權的敬畏,同時也透露出一種即將肩負重任的決絕。
王忠清了清嗓子,開始念道:“林小風十七年三月,流賊攜十數萬之眾進犯京師,京師告急!得上天庇護,先祖保佑,朕與京師百萬軍民奮勇殺敵,終將流賊擊退。”他的聲音在雨中回蕩,帶著一種曆史的厚重感。
“然而,大明內外交困。外有建奴、蒙古人虎視眈眈;內有李自成、張獻忠之流四處作亂。動搖我大明根基,傷害我大明國本!”王忠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憂慮和無奈。
“為穩固各方局勢,朕決意詔安張獻忠。但在詔安之前,朕需一場勝利以逼張獻忠臣服。”皇帝的意圖明確而堅決,這場勝利對於大明的未來至關重要。
“即日起,遷簡明孝為四川、湖廣、雲南、貴州四省總督,四省兵馬皆聽其調遣。”這道聖旨如同一道驚雷,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震驚。
……
領旨謝恩後,簡明孝仍處震驚之中。她未料到形勢變化竟如此之快,仿佛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翻了個個兒。尤其是李自成,前腳剛圍北京城,後腳便兵退大同,這其中的變故讓人措手不及。更為震驚的是,她被封為四省總督,節製四省所有兵馬!這代表了什麽?她現掌控了大明的半壁江山!大明有十三個行省,陝西、山西、河南已失,剩下的十個行省她掌控了四個,可見皇帝對她的信任之深。尤其是便宜行事的權利,這四個字便是尚方寶劍,足以讓她在危難之中擁有更多的靈活性和自主權。最為震驚的是,皇帝竟對藩王下手了,這其中的政治博弈和權力鬥爭,讓人不禁為之咋舌。
震驚過後,簡明孝並未急於調兵遣將。張獻忠來勢洶洶,但被水患困於萬縣以西,暫時無法動彈。兵貴神速固然無誤,但她並不缺時間。長江發大水非想停即能停,當務之急是製定防守策略,然後準備輜重、調兵遣將!有時候軍心是士氣,有時候軍心則是糧草。越是這時候越不能著急,必須穩紮穩打,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思索良久後,簡明孝問王忠:“王百戶,陛下可曾有其他話交代?”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邃的光芒,仿佛想要從王忠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有!”王忠想了想,“陛下說,秦總督可以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也可以用空間換時間,同樣也可以用幾場小敗換一場大勝,但此戰最終的結果必須是勝利。如果敗了,影響的不僅僅是西南戰局,還有中原腹地以及遼東戰場。”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所以秦總督,要想辦法取勝啊!”王忠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臉的擔憂。他知道這場戰爭的勝負對於大明的未來至關重要。
“對了,陛下說成都城內有一位曾英曾公子,頗受百姓信賴,秦總督可以嚐試用一用。”王忠又補充了一句。
簡明孝先是點點頭,隨後皺著眉頭思索良久。她深知這場戰爭的艱巨性,也明白皇帝對她的期望之重。天色漸晚時,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她先是詢問道:“兩位上差可有其他任務?”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王忠搖頭:“陛下讓我等任憑秦都督調遣!”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對簡明孝的敬重和服從。
“好!”簡明孝狠狠地握著拳頭,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的決心。她吩咐秦翼明:“擂鼓,升帳。”她的聲音高亢而有力,仿佛要喚醒所有人心中的鬥誌。
忠州城本就不大,再加上張獻忠在百裏之外的萬縣虎視眈眈,形勢之危急可想而知。所以不到一刻鍾的功夫,簡明孝麾下所有戰將齊聚一堂,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堅毅和決心。
簡明孝甩出一道手令,對著秦翼明說道:“翼明,稍後你隨本都督去往重慶,接管陳士奇手中的三萬七千兵馬。然後將所有兵馬調往重慶,等待本都督將領。”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果決。
“遵命!”秦翼明拿過手令,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對簡明孝的敬重和服從。他知道這場戰爭的勝負對於大明的未來至關重要,也明白自己肩負的責任之重。
“佐明,你帶本都督手令去往順慶,將他手中的三千兵馬調往重慶,然後等待本都督將領。”簡明孝又吩咐道。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對全局的掌控和調度能力。
“馬萬年,你隨本都督一同去往重慶。到達重慶後,本都督會給你十萬兩銀子,你帶著這些銀子去西南招募一萬溪峒兵來,不得有誤!”簡明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對馬萬年的期待和信任。她知道這場戰爭的勝負不僅僅取決於戰兵的數量和質量,更取決於對地形和民心的掌控。而溪峒兵作為西南一帶少數民族軍隊的統稱,對於這場戰爭來說無疑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簡明孝的孫子馬萬年一怔,臉色複雜。溪峒兵曆史悠久,最早可追尋到兩宋時期。當時的溪峒兵叫峒丁,是兩宋時期邕州地區少數民族所組成的軍隊。到了明代,溪峒兵便成了西南一帶少數民族軍隊的統稱。簡明孝掌管的石柱土司位於三省交界處,人員構成十分複雜,所以溪峒兵的數量比較多。但是這些少數民族士兵平日裏隻幹守軍的活,想讓他們出戰必須得加錢!這是他們的傳統習俗,也是他們的一種生存方式。
“奶奶,溪峒兵分布廣泛,若想招募一萬人,少則半月,長則月餘,再加上往返的路程,一個月時間根本不夠。”馬
在京師這塊寶地之上,皇極殿巍峨聳立,其金碧輝煌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莊嚴非凡,仿佛是天地間的一座豐碑,見證著大明朝的興衰更替。關於建奴南下的傳言,不過是無根據的猜測罷了,如同夏日午後的雷陣雨,雖聲勢浩大,卻來去匆匆,不留痕跡。在它們真的到來之前,一切事務都應當按照既定的步驟有條不紊地進行,切不可輕舉妄動,以免動搖國本。
此刻,朝堂之上,群臣匯聚一堂,共同商討國家大事。內閣首輔李邦華,身著華貴的朝服,麵容嚴峻,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挺身而出,向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林小風稟報:“陛下,金之俊、楊汝成、解浩傑等人,不僅私下與建奴勾結,還與流賊有所往來,證據確鑿無疑。經過三法司的聯合審訊,他們現已被囚禁在天牢之中,等待最終的裁決。這是他們的供詞。”
林小風聽後,眉頭緊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神色,既有憤怒,也有無奈。他問道:“此案究竟牽涉了多少官員?”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千鈞之重。
李邦華咽了口唾沫,歎息道:“此案共涉及三十九名官員,其中五品以上的高官就有十七人,五品以下的也有二十二人。”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顯得格外沉重。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這些可都是主謀啊!如果要將他們的黨羽一網打盡,那麽朝堂之上的人恐怕要減少一半了。為何會如此?隻因為大明朝堂之上,渾濁不堪,如同一潭死水,想要在其中立足,就必須趟過這灘渾水。那些私下與建奴勾結的人,怎麽可能把“給建奴提供物資”這樣的話寫在臉上呢?他們肯定會用各種隱秘的手段,獲取各種手續,借著合法的名義,行非法之事。
比如說,如果想要將火炮運送到邊關,就必須先找到下家,而這個下家肯定是邊關的守軍。邊關想要得到火炮,兵部就要給予批準,然後戶部就要撥款,工部負責製造。製造完畢後,由工部或者兵部、戶部派人押送到邊關。這其中的手續繁瑣複雜,如同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如果遇到較真的人,還必須下發公文到邊關進行確認。如果想要加快速度,就必須打通關係,而那些中間審批的人,並不知道火炮的最終去向,以為這些火炮是用來抵抗建奴的。
李邦華繼續說道:“另外還有二百零八名不知情的人士,他們都在六部及其他重要部門擔任要職。因為他們並不知情,所以我沒有將他們羈押。”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惋惜。
林小風沉吟片刻後,目光如炬,掃視著朝堂上的每一個人。他問道:“李閣老,這些人的九族加起來,一共有多少人?”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其中蘊含的威嚴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到心悸。
李邦華麵色一變,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一下身後的人群,聲音顫抖地問道:“陛下所說的人,是指涉案的官員,還是所有的人?”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和惶恐。
“涉案的官員!”林小風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在朝堂上回蕩。
聽到這個回答,李邦華稍微鬆了一口氣,他取出另一張紙,展開後念道:“一共有一萬八千四百二十六人。”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其中的震撼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到心驚肉跳。
林小風聽到這個數字後,愕然不已。他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多人牽涉其中。將近兩萬人啊……如果人數少的話,還可以斬盡殺絕,背上暴君的名聲也無所謂。但是這兩萬多人,實在太多了,如果全部誅殺的話,肯定會影響時局的穩定。而且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如果過分殺戮的話,肯定會挫傷官員們的積極性。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後果。更讓他擔憂的是,有人會私下裏混淆視聽,將這些罪行都歸為工作失職。他們會說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一旦形成這種風氣的話,那麽大明的官員們肯定會選擇不作為或者少作為來應對。這種風氣一旦蔓延開來,大明的江山社稷將岌岌可危。
思索片刻後,林小風做出了決定:“主犯金之俊、楊汝成、解浩傑三人,私下與建奴勾結,罪不可赦,誅滅他們的九族!其餘的從犯,雖然不是主謀,但是也參與其中了,所以都誅滅他們的三族以正視聽!”他的聲音如同寒冰一般冷酷無情。
“大家覺得這個決定怎麽樣?”最後,林小風反問了一句。他一方麵是想觀察朝堂上其他人的反應;另一方麵也是想給李邦華撐撐麵子。他的目光如炬,掃視著朝堂上的每一個人,仿佛要將他們的內心都看透。
眾人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不需要李邦華帶頭,他們就紛紛下跪領旨謝恩了。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感激之情。
“諸位!”林小風站起身來,他的身影在龍椅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高大威猛,“大明的官場與以往不同了。多做並不一定就會多錯!不做更不會沒錯!隻要你們心中想著大明、想著朕的話,那麽無論你們做得對還是錯,朕都能容忍你們。”他的聲音如同春風一般溫暖人心。
“吾皇萬歲!”眾人紛紛高呼萬歲以表忠心。他們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著,顯得格外響亮和堅定。
處理完通敵賣國之人後,李邦華將話題轉到了賑災之上。這個問題看似嚴重又似乎不嚴重。因為災情嚴重的地方都已經淪陷了,比如陝西、山西、河南大部、四川部分地區以及湖廣少部等地都已經被李自成或張獻忠等人占領了。其他地方雖然也有災情但是相對較輕,而且朝廷已經免除了全國一年的田賦,所以滿朝文武對於賑災一事並不怎麽重視。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輕鬆和不在意的神情。
然而林小風卻並不是這麽想的。他想要借這個機會來整頓吏治並且製定土地司的製度。其實早在林小風元年的時候,這位大明皇帝就已經在全國範圍內整頓過吏治了,但是結果卻並不怎麽理想,因為很多官員被罷免導致那一年田賦征收不及時甚至無人征收,最後隻收上來了三百多萬兩白銀。第二年國庫吃緊,林小風要求各部減少支出,於是袁崇煥裁撤新兵的政策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然而新兵尚未裁撤完畢,便發生了薊州兵變……這或許就是大明朝的蝴蝶效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