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苦逼杜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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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李淩峰揉了揉酸脹的手腕,放下手中的毛筆,滿意的看著稿紙上清秀端正的正楷字。
    經過這些時日來不間斷的練習,李淩峰的毛筆字多少也有了進益。
    笨鳥須先飛,勤能才補拙,古人誠不欺我也!
    即便如此,李淩峰也未停止自己對寫好毛筆字的追求,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並非一朝一夕就能達到,唯有堅持不懈,十年如一日才能有所造詣。
    雖然不能達到王羲之,顏真卿之流,但也不能拉胯吧。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李淩峰心中感歎。
    怕自己不小心觸碰到未幹的墨跡沾汙試卷和題冊,李淩峰將寫過的稿紙從鎮紙下取出攤平,放在一旁晾幹。
    號舍封閉嚴實,他也不用擔心被風把稿紙吹飛。
    今日的縣考可是要考到傍晚才會結束,李淩峰看了眼剩下的題目,腹中有稿心不慌,所以也不急於一時作答。
    揉了揉微微泛酸的眼睛,他一邊閉目養神的同時也在心裏構思著接下來的題目。
    考卷的第二題是出自於《易經》的“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李淩峰曾在周夫子處借到過此書,此題原文的大致意思也很簡單,即“中午的時候進行集市貿易,可以招來各地的人們,聚集各地的貨物,然後交換物品之後離去,人們從而取得了各自需要的東西。”
    當時李淩峰看到的時候還覺得,“日中而市”反映的是夏朝人對於商業起源的樸素認知。
    李淩峰學的是金融,對於與商業相關的事也更加敏銳,在對原文所表達的意思進行回顧與思考後,他開始揣摩此題真正要考校的內容。
    為什麽出題者要出有關於商業往來的題目?
    李淩峰心中已有答案。
    雖然大夏朝士農工商,商為最末。但古往今來,商業的作用卻不能輕易忽視。
    中國古代的商朝便以善於經商著稱,“商人”一詞由此而來。
    春秋戰國時期,商業日漸繁榮,雖自秦漢以後,受重農抑商政策的影響商業發展困難,但兩宋時期,中國古代又出現了最早的紙幣“交子”。
    後至明清時期甚至還發展出了商幫。
    由此可見,商業活動與人息息相關,在物質匱乏的古代,“以物易物”就是最簡單的貿易形式。
    有市而有人往來,有人而設市供其貿易。
    李淩峰的雙眼驀然睜開,明亮的眸中泛起一絲奇異的光亮。
    他飛快的撤換了一張新的稿紙後,潤了潤筆就坐直了身體,隨即開始洋洋灑灑的答了第二題。
    “天下市皆起於民,天下商皆為民也。”
    淡定從容的拋出論點破題後,李淩峰自此開始施施然落筆:
    “市者,萬民聚貨以相交易之地也,天下之民各處其方,何以致之天下之貨,各產其地,何以聚之?
    今以日中之時為市,則遠近之民皆得以相及,而貨雖不一,亦可坐而致其聚也。
    交易之法,使民以其所有易其所無,退而各得其所,則無有餘不足之患也。”
    ……
    才思泉湧,逸興雲飛 。
    縣試考試不在於破題有多少新意,而在於論證是否合乎情理,是否明題意,是否有獨到的見解。
    李淩峰行文間不見停頓,筆下生花,一氣嗬成,稿紙上的字也變得生動了起來,多了一分飄逸和韻味。
    時間慢慢過去,日照當頭,李淩峰端坐在桌案前,那叫一個“下筆如有神”。
    他的手在稿紙上翻飛,一篇完全遵從“破題、承題、起講、定文、托物、寫意和束尾”的經義文躍然紙上。
    寫完後他將毛筆隨意的往旁邊空著的桌案上一扔,頓時神清氣爽,酣暢淋漓。
    妙哉!
    李淩峰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將稿紙置於一旁一一晾幹,收疊整齊後用鎮紙壓住。
    “咕咕——”
    經過半天的不懈努力,他的五髒早已貼了六腑,如今肚子也配合的唱起了“空城計”。
    從早晨到現在,他就隻和蔡進幾人吃了一碗清湯麵,現已至中午,自己又是在長身體的時候,自然吃得多也餓得快。
    取過放置在氈子旁的包袱,李淩峰慢條斯理的從裏麵取出了兩張大餅,開始悠哉悠哉的吃了起來。
    正午時分,用飯或如廁的考生也漸漸多了起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隻要確保試卷能答完,誰願意餓著肚子考試?
    號舍門口的胥吏時不時地透過方洞觀察李淩峰的一舉一動,見他自開考坐下後就未再起身,與同袍交班後就放心的離開了。
    李淩峰腹中饑餓,手中即便隻有兩個大餅也啃得津津有味。
    常言道飽暖思淫欲,初稿已成,吃完飯後免不了有些犯困,李淩峰就著氈子半躺下,打算美美的睡上一個午覺後再行謄寫之事。
    窗外陽光明媚,室內鼾聲如雷。
    李淩峰午覺睡得美滋滋的,但在正南考棚內一間號舍中的老生就完全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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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江坐在桌案前,臉上寫滿了“苦大仇深”,如今都已至正午,他卻連一題都還未起草完畢。
    他提著手中得毛筆,時不時咬咬筆頭,在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後,才在稿紙上落下了一句“賢者閑者,觀魚常事爾”。
    但沒過一會兒,杜江又煩躁的抓了抓頭皮,歎息著將其用斜線劃去。
    “……”
    此為何題乎?
    簡直非人懂哉!
    杜江絞盡腦汁拚湊了半天,才堪堪將第一篇文章寫了出來。
    書上的文章說什麽與他杜江又有何關係呢?
    他隻會覺得頭皮發麻坐如針氈。
    真的搞不懂,為什麽文章裏的人看個魚都能出考題?
    不就是看魚嘛,誰沒看過?他也看啊,如此稀鬆平常之事,何來賢者之樂乎?
    平時不聽講,現在就隻能雞同鴨講了。
    杜江繼續苦逼的抓頭,急得頭發都抓掉了一把,現在別說讓他睡覺他,他連午飯都食不下咽。
    雖然心中覺得狗屁不通,但又不得不為了答題而冥思苦想的湊字數,隻得抓耳撓腮。
    這可能就是優等生與差生的區別吧。
    恰逢胥吏探查,將杜江的一舉一動盡收於眼底,見此不由暗暗搖頭。
    李淩峰號舍門口新來的胥吏亦如此。
    頭兩次他透過方洞查看時,尚且能看到舍內的李淩峰端坐於氈子上用飯,待他第三次查看時,好家夥,人家直接在號舍中呼呼大睡了。
    別的學子都在滿頭大汗的答卷,你卻在睡覺?
    睡覺就算了,你還扯呼?
    此頑童態度真是極其不端正。
    就算是來湊數陪考,這心也太大了吧?
    胥吏不知李淩峰已經起草完答案,還以為他並未答題,此時也不由搖頭,心中已經把李淩峰定位成不思進取,生性頑劣的不成大器之人了。
    吃完就睡,豈非彘乎?
    ……
    申時一刻,李淩峰悠悠轉醒。
    或許是因為風寒未痊愈,再加上答題耗費精力,所以他這一覺睡得很舒服。
    揉了揉發麻的大腿後,他坐起身來。
    號舍外每過一個時辰便會有胥吏鳴鍾提醒考生一次,如今離交卷還有兩個時辰,對李淩峰來說足矣!
    李淩峰開始謄寫文章在試卷上,但在外麵的胥吏眼裏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
    如今頭場即將接近尾聲,此子才從睡夢中轉醒,莫非以為自己神童附身不成?不過裝腔作勢爾。
    胥吏不由在心中腹誹。
    哼!
    他定要盯得仔細些,萬不能讓此子生出什麽旁的心思,省得壞了考場的規矩!
    李淩峰專心致誌的抄寫,並未察覺胥吏的意圖,等他將文章和試貼詩抄錄完後,又複查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將試卷、題冊和稿紙一一裝入試卷袋中。
    半盞茶後,號舍外終於響起了考試結束的鳴鍾聲,然後在一聲“收卷”後每個號舍的門同一時間被打開。
    胥吏將李淩峰試卷袋上的名字和座位號都糊住,然後拿起試卷袋走出了門,臨走前還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頑童”一眼。
    “?”
    李淩峰莫名其妙,但他也想不出個一二三來,就將其拋之於腦後了。
    縣考的頭場終於結束,所有考生在收完卷袋後相繼走出了號舍,李淩峰站在眾人中間,還伸了個懶腰。
    待呂為安也從號舍中走出,兩人頷首打過招呼後,等著考官們將試卷袋密封在箱內派胥吏送往縣衙後,眾位考生才能離開。
    李淩峰兩人馬不停蹄的趕往客棧,進了大堂,就看見了蔡進三人正坐在一張桌旁,兩人旋即走過去打招呼。
    “淩峰兄,為安兄,頭場考得如何?”待李淩峰和呂為安落座後,董明義壓低聲音問道。
    他覺得縣考題目還是很難的,出的題也比較廣泛,畢竟一本書才出一道題,其難度確實不亞於大海撈針。
    “尚可。”兩人異口同聲。
    在說完後均愣了一下,然後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
    “……”
    李淩峰無語:這該死的默契!
    “咳咳。”呂為安冷峻的臉龐也稍有些不自然了。
    他可不認為自己能和李淩峰“心有靈犀一點通”,畢竟在他心裏,李淩峰可是他的競爭對手,是一個強敵!
    董明義聽完兩人的回答後臉上不由一垮,怎麽這兩人都說答的尚可呢?
    不是吧,難道隻有他一個人覺得考題難?
    不由忐忑的轉頭,詢問似的看著蔡進和李仕仁。
    兩人都看懂了董明義眼中的疑惑,蔡進嘿嘿一笑,實話實說道:“董兄不必擔憂,吾亦覺題目涉獵太廣,確實不易!”
    李仕仁聞言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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