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元宜都懵了，實在弄不明白完顏亮還要他做什麽。
    他隻好忍氣吞聲磕頭說道：“陛下還有何差遣，還請賜教，臣定當全力以赴去完成陛下的交辦事務，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你率軍沿江探測，尋找適合的渡江地點。”
    完顏元宜忙磕頭答應，這才退出。
    到了帳篷外走出老遠，回頭看看沒有人，他這才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同時咬牙握緊了拳頭。
    這些年契丹人在金國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完顏亶和完顏亮兩位皇帝，對投降的契丹人非打即罵，甚至殺掉了不少他認為不忠心的契丹人。
    雖然他們一家還沒有被皇帝猜忌，至今也還過得去，可是親戚朋友死在皇帝手中的可不少。
    尤其是當今皇帝完顏亮，他就是殺掉了之前的皇帝完顏亶才上位的，他最怕別人學他的樣，把他也幹掉，奪他的皇位，所以但凡他覺得對他的皇位有威脅的，一律通通殺掉。
    這次出兵之前，可是沒少殺掉他認為不安定的政敵，包括大量的契丹人。
    而現在皇帝更是喜怒無常，讓完顏元宜自己都感覺到了危機四伏，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得罪皇帝而死於非命。
    就像今天，若不趕緊跪地磕頭認錯，並態度誠懇地自抽十個耳光，皇帝將自己處死也並非不可能。
    隨後幾天，完顏元宜帶人沿長江偵測，尋找合適的渡江地點，最終確定了兩個渡江口，隨後向完顏亮稟報。
    完顏亮卻在軍事地圖上一處長江渡口重重一戳，說道：“從這兒渡江！”
    完顏元宜探頭一看，完顏亮所指的方位並非他確定的兩個渡江地點，而是遠離那些地點的另一處，上麵標注的渡口名為采石磯。
    采石磯是長江一處險要之地，江水至此，受地形影響江麵變窄，水流湍急。
    這裏與長江中下遊其他地方相比，有著獨特的景觀。唐朝大詩人李白因流連此地景色，夜間醉酒，跳江撈月，最終魂歸采石磯，使這裏成為聞名天下的地方。
    完顏亮酷愛漢文化，自幼接受嚴格的漢式教育，對唐朝詩人李白極為推崇。他選擇在李白魂歸之地的采石磯渡江，意在橫掃江南，一統天下，以此憑吊心中崇拜的大詩人。
    完顏元宜不明白為何自己精心挑選的渡口未被采納，反而選了一個遠離駐地的地點，且就渡江而言，比他選定的兩處更差。他不清楚完顏亮內心的考量，也不明白皇帝為何選擇這個不如他提供的渡口。
    然而，既然是皇帝的決定，他哪敢多言？隻能連聲答應。完顏亮似乎心情頗佳，說道：“全軍明日出發，直奔采石磯，從那裏渡過長江，橫掃整個大宋南疆。”
    完顏亮並不知道，這一切全在大宋皇帝趙桓的算計之中。
    趙桓對完顏亮此次入侵的詳細細節了如指掌，因為史料中均有詳細記載，包括行軍路線和日程。
    當初修建從金國通往江南的柏油公路時，所選線路正是曆史上完顏亮率軍南下的主力行軍路線。這樣一來，完顏亮自然會沿著這條路抵達江南。
    趙桓若想在大宋和金國邊境消滅完顏亮的軍隊，完全可以做到，但那樣會大幅改變曆史事件。因為這一戰將徹底改變金國政局，按照曆史走向安排，趙桓擔心蝴蝶效應會導致後續曆史軌跡出現重大變化，這是他最擔憂的。
    這樣一來，他預測曆史的能力將大幅下降，這也是趙桓從歐洲返回亞洲的重要原因。他此行正是為了針對完顏亮的大舉南侵作出部署，當然，這種部署並非純粹的軍事行動。
    若單純開戰，根本無需他親自在場，大宋軍隊足以輕鬆擊敗金朝，隻需劉錡率軍即可。但那樣會使曆史出現不可控的局麵。因此，趙桓盡可能將此次戰爭的相關情況恢複到曆史的本來麵目。
    他不僅在幾年前將宋朝與金國邊境的軍隊全部撤回汴梁，還大量調兵至海外，導致宋朝的兵力降至曆史同期的低水平。這番調度使完顏亮如曆史上一般，誤判為征服宋朝的良機，遂悍然發動了南進戰爭。
    為避免改變曆史軌跡，趙桓將沿途宋軍悉數撤回主要城市駐防，並對沿途小城鎮和村莊實施堅壁清野策略，以確保完顏亮的軍隊能夠長驅直入，順利抵達長江邊。
    一切如趙桓所料，完顏亮的大軍果然長驅直入抵達了長江邊，且所選渡江口正是曆史上的采石磯。此處也將成為完顏亮最後瘋狂的舞台。
    ……
    與此同時。
    金朝東京遼陽府。
    完顏雍一臉陰霾地坐著，身邊是他的幾名手下。他剛獲知鹹平府的謀克括裏起兵造反，攻占並控製了鹹平，進而威脅東京遼陽府。
    然而，遼陽府駐軍不多，且不在他手中，而是由完顏亮的親信副留守高存福掌控。
    高存福顯然不會聽從完顏雍的調度。麵對叛軍，若勝，功勞歸高存福；若敗，責任則由他這位留守承擔。畢竟，高存福是皇帝完顏亮的親信，本就派來監督完顏雍的。
    如今叛軍逼近，完顏雍已將情況通報高存福，卻遭其推諉，稱遼陽府留守是完顏雍，事態由他負責，副留守高存福概不插手。
    完顏雍試探提出接管城內僅剩的一千軍隊布防，卻被高存福斷然拒絕，並諷刺道，軍隊是皇帝交予他的，轉交需有皇帝旨意。可皇帝正率軍南下攻宋，如何請旨？敵軍將至，即便皇帝在上京，也來不及了。
    完顏雍焦慮萬分，卻束手無策。
    此時，侍從稟報，當初賣他珍寶的大宋商人派人前來拜會。完顏雍本能地想拒絕，但想起亡妻烏林答氏生前建議他求教趙公子，或許能尋得良策，當時他未采納。
    如今後悔莫及，若能重來，他定會遵妻遺願。念及此，完顏雍歎息一聲，決定按妻子遺願行事，召見趙公子派來的人。
    信使入內，未多言，遞上一封信。
    完顏雍皺眉不悅，道：“你們公子有話直說，何必寫信？他不在遼陽府嗎？”
    信使答：“大人看了信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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