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陳義江的過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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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毅忙著和齊爽約會,展鵬也沒閑著,除了上班,他晚上的時間幾乎都被張文峰和趙健雄占據了。
    張文峰像是養成了習慣,隻要下班早,一般都會跑到展鵬這兒轉上一圈,兩人簡單地吃個飯,聊聊案子,因為他開車,展鵬也不攀他喝酒。
    最初幾次,展鵬還催促他下班直接回家,但見張文峰不為所動,也就不再提了。從張文峰落寞的眼神中,他看得出來,即便是張文峰回到家中,他也會很難受。
    展鵬終於真切地意識到,一個男人被戴了綠帽子,內心會多麽痛苦。在一個晚上,送別張文峰後,望著遠去的車影,他驀然想到了楊毅。在那之前,他當然清楚自己曾傷害了楊毅,但體會從沒有那時那樣深刻。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羞愧難當,繼而心灰意冷,他明白,自己的任何彌補,看起來都很荒唐,仿佛與楊毅的相識,就是老天賜予的一生的懲罰,他根本沒有再愛一個人的資格。
    張文峰一直忙著陳義江的案子,展鵬能及時獲得最新的進展。據張文峰講,進了看守所,陳義江就像解脫了一般,每一次提審都很配合。他幾乎完全不在乎生死,有問必答,但是自我意識很強,對於警方懷疑他精神上有問題,明顯表現出抗拒心理。他分辨說,他的奶奶和母親有精神病,並不必然意味著他也有精神疾病。
    “警方和檢方主動懷疑嫌犯有精神疾病,倒是真少見。”展鵬調侃道。
    “我們是覺得他到案後的表現不正常。”張文峰無奈地咧了咧嘴。
    “他到案前就正常嗎?”展鵬意味深長地看著張文峰。
    張文峰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思忖片刻,點點頭,“你說的也是。”
    “文峰,你覺得他是不是精神病,對於最後的判決會有區別嗎?”展鵬問。
    張文峰想都沒想,說,“基本沒區別,肯定是個死,他不是激情殺人,每次都有預謀,即便他真的是精神病,但也不會那麽巧,每次預謀和行凶時,都處於發病狀態,但凡有一次他不在發病狀態,他就死定了。”
    “那你還糾結什麽?”展鵬挑了挑眉。
    “畢竟是掉腦袋的事兒,”張文峰籲了口氣,看著展鵬說,“不想心裏有疙瘩啊,早晚有一天,咱們也會死。”
    展鵬也做過刑警,當然明白張文峰的心情。
    過了幾天,張文峰告訴展鵬,陳義江崩潰了,主動要求進行精神鑒定。
    “他怎麽突然就崩潰了?”展鵬略感好奇。
    張文峰白了展鵬一眼,嘿嘿一笑,說道,“你以為誰在看守所裏都有你那待遇啊,弄得自己像個烈士似的。”
    展鵬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咧了咧嘴,但還是皺起了眉。
    張文峰明白展鵬在想什麽,歎了口氣說,“要說那家夥也挺苦的,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是嗎?”
    “嗯,”張文峰點了點頭,“他小時候是在北京的親戚家過的,就那些日子舒心。上初中他就回老家了,他媽倒真是精神病,他爸混得也不好,所以經常是混合雙打。”
    “我操,什麽家庭啊?”展鵬不禁皺了皺眉。
    “咱們看的還少啊,那些出事兒的,大多數不都是家庭有問題嘛。”張文峰有些不以為然。
    “那倒是。”展鵬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
    “他上邊有兩個哥哥,一是大他許多,二是從小沒一起生活,感情也不深,總之,也沒怎麽管過他。”
    展鵬隻能搖頭歎息。
    “後來十五歲那年,他不是碰到那事兒了嘛,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變得更乖戾了,你能想象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書包裏裝著一把刀,滿大街找人嗎?一找還是一個月,不瞞你說,我感覺現在都能看到他那眼神兒。”
    “然後他又殺了同學?”展鵬冷哼一聲。
    “沒錯兒,神不知鬼不覺的,他居然在學校把一個人殺了,警察天天在他身邊調查,人家沒事兒人似的,這得是什麽樣的心理素質啊。”張文峰感慨。
    “你覺得那樣正常嗎?”展鵬好笑地看著張文峰。
    “不正常又如何?那就是他成長的環境。”張文峰頓了頓,“我問他當年殺完人見到警察怕不怕,他說剛開始也怕,但見沒人懷疑他,慢慢地,也就不怕了。他說他心裏一直憋著一股火,就是撒不出來,看見沒,男人被強奸,後果也嚴重著呢。”
    “你說的不是廢話嘛。”展鵬被張文峰的話逗笑了。
    “我還真沒想象過,沒碰到嘛。”張文峰訕訕地笑了笑,“我一直以為男人都挺粗拉的,發生什麽,很容易過去——”
    “瞎掰,”展鵬打斷張文峰,“你看看國外報道的那些案例,過了幾十年,不還是走不出來嘛,人啊——”他歎息著搖搖頭。
    張文峰突然奇怪地看向展鵬,展鵬被看得有些發毛,哂笑著問,“你這是怎麽了?”
    “老展,問你個問題,你要是覺得不好回答,可以不回答。”張文峰變得小心翼翼。
    “什麽問題啊?”展鵬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在你們的圈子裏,做1和0,分別大嗎?”
    “我去,”展鵬啞然失笑,“辦個案子,你倒是學到了不少。”
    “說正經的呢。”張文峰蹙蹙眉,略顯不耐。
    “為什麽問這個?”展鵬狐疑地看著張文峰。
    “你回答完我再告訴你原因。”
    “這個——怎麽說呢,”展鵬麵現忸怩,“有的人天生就是0,有的人天生就是1,你就可以把他們分別理解為女人和男人。還有的人,介於兩者之間,都行。”
    “那如果那些所謂的1,被人強迫做0呢,會有什麽後果?”張文峰認真地問。
    展鵬也變得嚴肅起來,“一般不會有這種情況吧,其實1做0,可能有時候在心理上也能感到快感,看兩個人的關係了。”
    “你可能說到點子上了。”張文峰倒吸了口涼氣。
    展鵬反應很快,斜睨著張文峰問道,“難道他——”
    張文峰緩緩點頭,說道,“其實陳義江還是很聰明的,高考時又考回了北京,他自己就一直覺得,隻有回到北京,才能找回以前幸福的生活。”
    “那——”
    張文峰歎了口氣,說,“但是他們家沒怎麽管他,隻給了他一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後來的錢都是他打工賺回來的。”
    “他還真是辛苦。”展鵬下意識地蹙蹙眉。
    “你知道,他被強暴那事兒,給他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張文峰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一方麵,他恨男人,另一方麵,他又惦記那滋味兒,開始琢磨男人了,你說,有那一次,能改變一個人的性向嗎?”
    “這個——我真不知道。”展鵬苦笑。
    “你還不知道?”張文峰不相信似的問。
    “我真不知道,”展鵬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燒,白了白張文峰說到,“咱們說他呢,你扯上我幹什麽?”
    “我以為你能比我懂呢。”張文峰促狹地擠了擠眼。